第3章 不記賬的規矩是事實
三人慢悠悠的，進了上虞，牽着各自的馬來到沁玉樓。
“誒，這位客官，恕小的直言，這兒，你不能進！”玉傾城腳還沒邁進去，就有人上前攔住了她，小心翼翼道。
詩蘿見狀揣度了一番，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跟着退回來，指着小二不滿道“我說你憑什麼不讓他進啊？開門做生意的哪有將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然人家壓根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暗處的傾蘭十分納悶。那小二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攔小姐！
傾梅搖頭，心下卻是隱隱明白了。
裏間掌柜的聽到外面動靜走了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在看到玉傾城的一瞬身子僵了一下，揮退了小二，“你先下去。”
小二如釋重負，忙不迭應了離開。
詩蘿見又來一人，冷哼兩聲，要不是她說話他們聽不懂，她都要開罵了！
掌柜未理會玉傾城，而是將視線放到了一旁的葉晴身上，又略過詩蘿，心思轉了幾轉，砌出一個笑容來看向玉傾城，“玉少爺今兒個獨自來的？”
詩蘿意外且無語，出聲道“你眼瞎啊，沒瞧見我們這三個大活人啊！”說完就翻了個白眼，跟個聽不懂的人說個鬼啊！
掌柜好脾氣的回了她一句，“兩位小姐是同這位少爺一起的？”
他又不是眼瞎，豈會不知？
那話里的意思又不是這個！
詩蘿再次翻了個白眼“廢話！不是我們一起的，難道還是你們一起的？”
掌柜點了點頭，流利的用着般若的語言道“這就好說了，玉少爺一共在我們沁玉樓欠了一萬兩銀子，主家有過吩咐，若是玉少爺再來消費，須的先還清這欠銀才可。”不過他要是個有錢的主，也不會欠下這許多，就連風少爺那樣的人物都不願再與他有瓜葛，何況別的一般人！
掌柜心裏這樣想着，面上卻不顯山漏水的，依舊維持着那個看似十分得體十分不得罪人的笑容。
詩蘿聽后驚訝地看着玉傾城“哇，你這都是怎麼欠下的？”
葉晴亦是震驚的瞧着她，不過同詩蘿不同，她好奇的是玉傾城的身份！
要知道沁玉樓可是從來不允許賒賬的，她又是如何欠下這許多的帳！
玉傾城淡定地瞧着掌柜冷生道“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欠了你的銀錢？”
詩蘿驚訝過後，冷聲道“哼，掌柜的，莫不是你看我們三人好欺負，便想着乘機敲詐一把？”
三人皆是楞了一楞。
葉晴搖頭瞧着詩蘿，只覺無語，沁玉樓遍佈天下，廣受好評，又豈會做這樣沒品的事！
掌柜略略抬手撫了撫額角，那維持了許久的笑容僵了僵，似要維持不下去了，“玉少爺不是欠我，是欠了沁玉樓一萬兩。”說著喚來小二，將那賬單拿來擺在三人眼前。
上面的內容記得特別清楚特別細，讓詩蘿啞口無言的同時又驚訝地大喊了一句“你居然也經常吃霸王餐？還吃的這樣溜！”
葉晴一陣嘴角抽搐，甚是擔憂。
玉傾城斜視了眼那些賬簿，唇角微勾，有意思！她怎麼不知道沁玉樓的帳啥時候做的這樣細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幹的，只是她突然好奇，那人是如何做到的？
待心中思索完后她依舊面無表情道，彷彿置身事外一般，“我若是不還呢？”
掌柜還是維持着先前的笑，拱手一揖，“既是如此，少爺慢走，恕不遠送！”反正也不是真的要她這銀子，只是受人之託尋她消息而已。
若放之前，玉傾城怕是真就轉身走了，但是這事還沒辦，也沒比這地更適合打聽消息的了！於是心中咬牙切齒地將那人千刀萬剮了一遍，然後認命的取出錢袋將裏面的遞了一大半給掌柜，微抬下巴道“現下可以進了？”
傾蘭摸了摸下巴看向傾梅，道“我瞧着姑娘該露宿野外了！”
傾梅不語，憑姑娘那一手賭術還能虧着自己不成？
傾蘭見傾梅不說話，頓覺無趣，“真不知道珍珠姑娘為何要選你同我一起來做這差事！”
傾梅聞言暗翻白眼……
那廂三人尋了個不錯的位置，要了壺茶，外加配送的一疊糕點。
詩蘿拿起糕點就往嘴裏塞，一邊吃一邊納悶，不滿，“趕了那麼久的路為何不是先吃飯再食點心茶水？”
她雖然極愛甜食，可是餓肚子時還是喜歡吃香噴噴的飯菜！
玉傾城添了茶端着，也不品，細細聽着周遭的閑談聲，這樣子似乎她對那些內容有着極大的興趣。
其中最大的談資就是昨日葉家大火一事，眾說紛紜，沒什麼有用的消息。
雖是如此，卻不妨礙她聽的津津有味。
葉晴聽到周遭的聲音，連喝口茶的心情都沒有。
玉傾城正聽的起勁，驀然聽到詩蘿的抱怨，淡淡道“想吃可以，不過你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樣子，按着最輕鬆的掃地活計的月銀來算，估計得在這兒留上幾年，然後才能去尋你兄長！”
“……你沒錢啦？”詩蘿震驚的大叫道“你不是說要遊山玩水嗎？沒錢你怎麼玩？那我們豈不是要露宿街頭了？”
玉傾城不滿的看着她，“沒錢就不能遊山玩水了？”
葉晴感覺玉傾城的樣子似是怒了，忙道“沒事，我這還有些銀兩。”
詩蘿頓時又朝葉晴發怒，“你說你也是，離家怎麼不知道多帶點銀子？大火還能將銀子燒乾凈了不成？”
葉晴聞言悲從中來，不再說話。
玉傾城憤怒不已，一掌拍在桌上，對着詩蘿沉聲道“滾！”說話不禁大腦，真是討厭的很。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向她們三人望過來，其中不少富家子弟看了過來，紛紛議論起來。
詩蘿怔了好片刻，她何時受過這樣的事，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隨即跑了出去。
葉晴按捺下心中傷心情緒，“玉大哥，詩蘿……”
“不必管她！”虧自己還以為她同那些個千金小姐不同，原來沒什麼兩樣！玉傾城看向葉晴，幾分奇怪，幾分好笑，“怎麼想到這樣喚我？”
葉晴神色不自在道“尊卑有別，葉晴這點還是懂得。”
玉傾城無語，點了點頭，“隨你。”
“葉晴？”
其中一風度翩翩的藍衣少年從容走來，臉上端着溫和的笑，朝着兩人輕輕一揖，舉止優雅，溫和有禮。
“嗯，不知先生是？”葉晴平日裏不大關注除了醫術以外的人和事，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
“沈子安。”藍衣少年好笑道“一別多年，晴兒，你過得可還好？。”
葉晴莞爾一笑，疑惑頓解，“我當是誰，原來是沈三哥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葉晴自幼醉心醫術，除了眼前沈家三公子沈子安以外，沒什麼朋友。
他們兩人自幼相識，一人醉心醫術，一人喜歡讀書。
不過當初一別到如今也是多年未見了！
“這位姑娘是？”沈三看向一旁的玉傾城也是十分疑惑，按着他對葉晴性格的了解，不應該有什麼朋友才對。
偷偷打量沈子安的玉傾城聞言緩緩起身，在葉晴回答之前淡而有禮的道了聲“玉傾城”。
沈三聞言，淺笑作揖一禮，“玉先生，幸會！”一番見禮邀兩人坐下后才開始回答葉晴方才的問題，“今日剛到的上虞。想着來沁玉樓買些吃食回去，不料遇見你們。晴兒不知來上虞是為了何事？”
葉晴再次悲從中來，不知該如何開口，“我……”
沈三瞧葉晴臉色不大對，想起方才說的什麼大火，一時不禁露出困惑之色！
玉傾城對於沈子安的出現很是疑惑，還未待她細想些什麼，就聽一陣憤怒的聲音傳來。
“好啊，你們不來追我，卻在這裏跟個男子有說有笑的！”
詩蘿氣消后，想了想，自己也有錯，她不該說出那些傷人心的話的，因此心地不免軟了幾分，盼着葉晴出來尋自己，相互給個台階，大家又能和好如初！可哪曾想她等了小半刻不見人來，轉身回來便見三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原本消散的氣又凝聚起來。
沈三故作不知詩蘿在說什麼，只是裝作費力的從她的語氣中作出判斷，這樣也能判斷出不會是什麼好話。
於是，他臉上的笑意自然而然的冷了下來。
葉晴聽到詩蘿的話發楞起來。
玉傾城慢悠悠的坐下，不急不緩的添了茶水，神態間依舊是那不遠不近的冷淡。
詩蘿最是生氣她這態度，迅速上前奪過她手裏的杯子扔向一旁，哐當一聲，碎成幾瓣。
詩蘿跺腳道“你惹我生氣了知道嗎？”
玉傾城向後靠在椅背上，凝眸盯着那茶杯碎片，片刻的出神后漸漸收回視線，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子，薄唇輕吐，聽不出喜怒，“哦，是嗎？那你覺得我該如何做呢？是要我哄你討你歡心嗎？”
暗處的傾蘭和傾梅則是身子一顫，小姐每次這樣，都是生氣了！
詩蘿絲毫未覺，哼哼道“你就是得哄我！”哄哄我，我就道歉，不生氣了，大家和好如初。
“你還當著是在你家呢？醒醒吧姑娘！”玉傾城被她這模樣氣笑了，起身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打完還甩了甩手，沉聲道“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
詩蘿怔怔的撫着自己被打的臉頰，獃獃地瞧着玉傾城，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甩耳刮子！
葉晴回過神，見詩蘿被打，嘆了口氣，就她這性子，遲早要吃虧。
傾蘭傾梅亦是震驚不已，她們見過姑娘發怒的樣子，卻從未見過她動手打過誰。
看來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這個人。
或許她自己都未曾發覺……
回過神來的詩蘿氣的一下子掀了桌子，大叫着“他們都不曾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然後就飛快地跑了出去。
玉傾城見狀苦惱的捶了捶腦袋，她這分明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精。
葉晴擔憂詩蘿出事，瞧了一眼玉傾城，得她允許追了出去。
沈三從驚訝中回過神，依舊端着溫雅有禮之態，道“玉先生不覺得動手打女人有失妥當嗎？”
玉傾城眉毛微挑，依舊“哦”了一聲，道“你覺得方才她那些話妥當么？”
沈三溫和一笑道“還望先生原諒在下學識淺陋，不識他國語言，竟不知方才那姑娘說了些什麼，惹得先生如此生氣？”
玉傾城突然覺得面前這人狡若狐狸，葉晴不適合與他交往！
不過她也不會阻止就是！
就沖那句大哥，她有自己護着，任誰也傷不了葉晴！
“這……這……誰敢在沁玉樓鬧事？”
也不知怎的，都過去了半天沁玉樓的小二才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壯膽大聲道。
玉傾城抬了抬手，毫不含糊道“記賬上！”
話落，不少人笑起來！
這可是今年他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
沈三亦是微微一驚，不知她此舉為何？
“少爺看看，是不是把這桌椅損毀的費用付一下？”小二楞了又楞，方才他不過自告奮勇地去走了一趟與人送酒，沒想到一回來就瞧見這番情景……若早知如此先前倒不如不走那一趟。此番他只好硬着頭皮上前小心道，心中又止不住一邊暗惱先前怎麼沒把這人攔在外面，一邊去想現下該怎麼辦？
玉傾城揮手再次淡淡道“記賬上！”
小二扯出一抹牽強的笑來，提醒道“沁玉樓的規矩，一律不允賒賬！還望少爺莫為難小的。”
玉傾城“咦”了一聲，瞧着他說“這是什麼道理？我先前一萬兩銀子你們都給我清清楚楚的記賬了，如今這麼點銀子就不能記了？難不成蚊子肉就不算肉了？如此說來，倒也不用我賠了。”
“嘎巴！”
不少人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有人說道“我想起來了，方才好像隱約聽到什麼還上欠銀，不過隔得太遠，聽不大清！”
又有人接道“對，方才我還瞧見是掌柜親自出去攔的！”
一時之間不少人附和，不少人驚嘆，不少人惋惜……
小二被說的啞口無言，不記賬的規矩是事實，記賬的事貌似也是事實，這……
好在掌柜的聞聲而來，知曉經過後不由嘴角狠狠一抽，堆笑上前，“玉少爺先前記賬那是因為一時失察，如今這一切賬目都明明白白的，便不能記賬了！”
“我瞧着倒是糊塗的很！”玉傾城摩挲着下巴，嗓音淡淡，“是我惹出來的？”
掌柜不作猶豫的點頭“嗯”
玉傾城停頓了半晌，思考了一番，又道“是我毀了桌子？”
掌柜的搖頭。
玉傾城兩掌一拍，“那不就得了，雖然你先前答的不對，可好歹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沒有亂答。那我就大人大量不計較先前那個了！如此說來人家那惹禍的都走了，你不記賬上難不成還要仿着之前的再來坑我一次？”
“……”掌柜被這話嗆得目瞪口呆，臉色煞是難看，他何曾坑過人？
那記賬的事也是別的地方的沁玉樓傳來的，他如何知曉原由？不過是按吩咐照做就是了！
周遭眾人起了八卦心，七嘴八舌的議論猜測起來。
玉傾城聞言，舒心極了，叫你們合夥整我！
掌柜的確是鬱悶極了，今日這事怕是少不了上面一頓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