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女子醫術淺薄
臨國虞城。
玉傾城遠遠看着城門上斗大的字，不由催馬兒跑快了。
詩蘿見狀，亦加快了速度，看着一旁的玉傾城“喂，傾城，我們這是到哪了？”
這匹馬是在蘭城買的。
玉傾城是不急着趕路，卻也不想過多浪費時間，就給她買了這馬。
“虞城。”玉傾城側首瞧了她一眼，淡淡道。
兩人同行了幾日，關係不似初見時僵硬，至少知道了彼此的名字。
試蘿對於般若以外的地方都不大清楚，“虞城是什麼地方？”
“你不是說你兄長經常來中原做生意還會給你講他的所見所聞么？又豈會不知虞城？”玉傾城聞言，眸中閃着異樣光芒。
詩蘿楞了楞，“誰說做生意一定要來虞城的？”
玉傾城“哦”了一聲，意味不明道“這就奇怪了，據我所知，凡是做生意的，沒人會不知曉虞城！”
詩蘿納悶“為什麼？”
玉傾城眯眼瞧着她，“虞城是這臨國最富有的城。”不過卻不是這天下最富有的城。天下最富有的城應當是鳳國雲嵐，王侯貴族自不必說，可平常百姓也是吃飽穿暖，手有餘錢。
詩蘿臉色微微一白，吶吶道“生意上的事，兄長從不與我多言。而且，”她揚着脖子道“我以前不出般若，也就沒學習漢語，師兄都是儘可能的把這些複雜的東西去掉。”
這也算解釋了方才一事。
“……”玉傾城若有所思，不語。
沉默，還是沉默……
詩蘿頓時只覺氣氛尷尬不已。
不過很快，她便沒了這心思，而是看着街上衣衫破爛，甚至蓬頭垢面的百姓好奇不已，“你不是說虞城是臨國最富有的嗎？怎麼還會有這樣多的窮人？該不會是臨國是中原最貧窮的國家吧？”
詩蘿一時對她方才的話產生了懷疑。
玉傾城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些人，“他們不過是些普通人罷了，如何富的起來？”
詩蘿不明其意，再道“那你方才之言豈不是作假了？”
“天下皆知的話，如何作得了假？”語氣微冷“虞城與它城不同，有上虞和下虞之分。上虞住的皆是王公貴族、家纏萬貫之人。而下虞住的則是這些普通百姓。對他們而言，能吃飽穿暖且平安就算不錯了。”
詩蘿疑惑道“這樣豈不是有些名不符實？”
玉傾城搖頭，不再與她多言，看着來往的百姓，心中思緒又繞了繞，似重了一分。
詩蘿見玉傾城不理自己，也不惱，經過幾日的相處，大抵也知了幾分她的性格。
一個就是冷，兩個字就是冷淡。
她注意看着那些往一處去的人，很是好奇，若是發糧什麼的，又不見其他人去，可若不是，又是什麼呢？直到看到那位蒙面坐診的女子才明了，不由感慨道“那姑娘當真是心善呢！”
玉傾城聽到詩蘿感嘆聲，也將視線落到了人群里，那兒坐着一身穿綠衣的女子，雖看不清樣貌，卻可以肯定是個極漂亮的，於是下馬移步上前。
詩蘿嘟囔着嘴，兩手拉着馬繩往一側退了退，很是不滿，低喃“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女子淡淡開口，“先生若是為尋醫而來，還請後面排隊！”這幾日慕名而來的富家子弟不在少數，所以她未做他想，只當玉傾城也是為了尋醫而來。
玉傾城無聲的笑了笑，“排隊？若是本少不依呢？”
女子語氣冷了幾分，“既是如此，還請自便。”
玉傾城也不介意周圍的髒亂，隨意的坐在了一旁，正欲出聲，那廂詩蘿已開口，隱隱嫌棄，“喂，你怎麼能坐那呢？”
玉傾城一時發怔，沒反應過來。女子已冷冷開口，“小女子醫術淺薄，先生還是早些離去為好，免得沾染了此處污塵。”
其他百姓恍然，亦是生了幾分不滿。
玉傾城默然半晌，靠近她，緩緩道“姑娘一介女子都不怕，在下又豈會介意呢？”同時於心中暗嘆，這女子當真不錯。
女子猛然身子一僵，面上表情也是一變，只是遮掩着看不見。
玉傾城不解，瞧着她，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才發現下虞同上虞銜接處的方向燃着火光，看樣子火勢還不是一般的大。
再看向身側之人時，已不見了蹤影。
玉傾城看着離去的身影，心中思忖了番，決定前去湊個熱鬧。
詩蘿自是也瞧見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兩人留下眾人看病的銀錢，騎馬離去。
眾人一番感慨，這還是第一次除了葉姑娘外有人會在意他們的生死。
方才他們誤會了！
儘管玉傾城看不見，可還是有不少人行禮以示感謝！
待二人騎馬趕至時，偌大的一座葉家宅子置身一片火海之中。
四處略略幾個圍觀的人，略略幾個潑水救火的人……
玉傾城只見門前一匹馬，不見綠衣女子身影，將雪兒交給了詩蘿，一個飛身閃入火宅。
詩蘿大喊“喂，你不要命啦？快回來！”
“怎麼辦？”
遠遠跟着兩人的傾蘭望向身側的傾梅着急道。
相比傾蘭，傾梅則顯得鎮定，淡淡道“小姐並非是個沒有分寸的人，我們且再等等看。”無論如何，哪怕是自己死，她都不會讓小姐有事，這一生都不會！
另一邊，詩蘿下馬扯了一人詢問“這葉宅為何會起這樣大的火？”
那人聽不懂詩蘿之語，茫然將她瞧着。
詩蘿恨恨甩開他，再次懊惱自己不知漢語。
玉傾城自飛進宅中，便瞧見倒地不起的人，愈往裏走愈多……
一地的血，一地的人，各種姿勢的，老的少的……
人命竟被這樣輕賤嗎？
這該是多大深仇大恨才要滅人滿門？
雖然她這些年早已看慣了生死，可見到此番灼人燒心的場景，依舊覺得壓抑難忍！
她走了半晌，終在後花園瞧見了那道單薄的身影。
此刻的她未帶面紗，雙眸含淚，五官雖不算得絕美，可也比不少人精緻，一張臉蛋有着旁人無可比擬的清麗……
尤其在此刻，低低抽泣，隱隱惹人憐惜……
“你沒事吧？”玉傾城不知該說些什麼！心知此刻她怎麼可能沒事呢！只是自己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向來不知該如何安慰人。
綠衣女子仿若未聞，只緊緊抱着自家娘親的屍體低聲哭泣。
“這一家子，除了你都死了！”玉傾城四下瞧了瞧，半晌，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道，似含一絲絲嘆息，又或是憐憫，“如今你能做的，唯有好好活着，替他們報仇！”
“葉晴今日願以命許以先生，只求先生幫我報仇！”
良久，綠衣女子輕輕放下懷裏的人，肅然轉身朝着玉傾城重重叩了個頭。
她知道，不論今日之事因誰而起，單憑自己……報仇肯定是沒希望的！
她認真的想了想，眼前這個人給自己的感覺，不像是個普通人，雖然心中喜歡不起來，可她能跟着自己尋來，不論是為的什麼，跟着她或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玉傾城從未許諾過任何人任何事，此番卻暗生惻隱之心，“你可知葉家與誰結了仇？”
葉晴搖頭，她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玉傾城沉默了半晌，她聽到自己鄭重的允了個“好”字。旋即揚聲喚了句“雪兒”。
葉晴鬆了口氣，跌坐在地，眼角的淚流的愈發洶湧……
這一聲“雪兒”很快穿破這濃煙烈火傳給雪兒，急奔而來。
詩蘿見狀，氣得連跺腳，直道“瘋了，真是瘋了！”不止玉傾城瘋了，連這馬也瘋了。
不過還好，最後那人和馬都毫髮無損的出來了。
連着傾蘭傾梅也跟着鬆了口氣。
玉傾城幫着葉晴安葬了其父母。
竹林盡頭的荒坡上又多了一座新墳。
“爹娘，你們安息吧！”葉晴一襲素衣跪在墳前，手捧黃土，淚眼朦朧，“爹在那邊好生照顧娘親，不要擔憂女兒，女兒會好好活着。娘親不要總跟爹鬧脾氣，無論如何，他總是將您放在第一位的。您也不要擔憂女兒，女兒長大了，不再是以前的晴兒，女兒會好生活着，然後替你們報仇的！”
詩蘿瞧着葉晴，雖聽不懂她嘰里咕嚕在說些什麼，卻也掉起了淚珠，一下子家破人亡，嘆道“她也太可憐了！”
玉傾城負手不語。
可憐？
天下間，可憐之人何其多！
詩蘿自言自語的呢喃半天。
一陣哭過後，葉晴收拾妥了心情同兩人上路。
“葉家近來可與什麼人交惡你一點也不知道嗎？”由於答應了葉晴要幫她報仇，玉傾城不免要上心，多關心些。
葉晴想了想，搖頭。
詩蘿知曉結怨二字的意思，對玉傾城的話猜了個大概。她摩挲着下巴，神情很是認真，道“莫不是有人看你們不順眼，就那啥了……”
玉傾城無語，“閉嘴！”
詩蘿訕訕住嘴。
玉傾城看着葉晴想了想，“那你可曾有發現什麼蹤跡？”
葉晴思索了番，攤手將一枚小小的鏢展在兩人面前。
詩蘿好奇，目不轉睛地瞅着它道“這是什麼？”
“魂域……”玉傾城皺眉，“這可難辦了！”
幾年闖蕩江湖，她如何不知，魂域的規矩。
這下，心中的疑惑倒是解的七七八八了！
但是這報仇一事卻是更難辦了！
魂域有些規矩，江湖上皆知。
比如接單隻接滅人滿門的單，再比如，他們並非是滅人滿門，而是會留一人孤單的活在這世上，而且還會留下魂域特製的飛鏢，為了避免世人不知是他們出的手，同時也是方便那個倖存的人找他們報仇……哦，不，確切地說是找僱主報仇！當倖存者可以通過魂域的考驗，魂域就會當年事盡述以便其尋仇家報仇。
這是江湖上眾人皆知的事了。
按理魂域擺出這樣一條規矩，應當會使那些買兇殺人的僱主們望而卻步，然事實卻並非如此。
截止目前為止據她所知，還沒有人能復仇成功，或許還在等待時機也說不定……
他們這樣做是在間接的告訴世人，魂域是江湖上最強的殺手門，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弄出這樣奇葩的規矩！
由此可見，是有多狂了！
然玉傾城卻是覺得這規矩十分可笑！她倪一眼葉晴，心中隱隱有了計較，不過暫時還不急。
葉晴蹙眉，“那該怎麼辦？”
詩蘿一臉無奈與好奇，說“你們在說什麼？大家都懂般若語，你們就不能不用漢語啊？”
玉傾城對詩蘿這性子也是無奈了，“說什麼又不干你的事，何必多加打聽？免得惹禍上身！”
詩蘿見狀“哦”了一聲不再做聲。
葉晴似困惑的瞧着玉傾城，道“玉先生不怕惹禍上身么？”
“怕，”玉傾城抬眸望着遠處“所以我向來不給自己找麻煩，可是閑着無聊，找點麻煩來打發時間也不是不可以！”
葉晴偏頭瞧着玉傾城，滿是不明。
玉傾城說的太過一本正經，詩蘿本來很認真的聽着猜着，突然“噗”的笑出聲來，“吹，誰會無聊到給自己找麻煩來打發時間啊！”
玉傾城聞言看向她，勾起一絲捉摸不定的淺笑，“你這話對也不對，偶爾找些麻煩，還是不錯的。”
誰讓葉晴那一手醫術入她眼了呢？
“我等着瞧你哭的時候！”詩蘿無語，加快了速度，見二人不跟上來又慢了回去。
“少爺，接下來我們去哪？”葉晴偏頭詢問玉傾城。
不管這人有什麼目的，她都不會退縮！
詩蘿聞言，“什麼我們？”
葉晴對剛才的話翻譯了一遍。
詩蘿在她話未完時飛快的接道“順着這條路走就是了！”
葉晴不明，“啊？”
玉傾城跟着答“先去上虞，然後安城。”頓了頓，又道“你也不必先生少爺的喚我，不自在。”
葉晴遲疑道“好。”
“哇，不公平！”詩蘿見玉傾城回答簡短，頓時嘟囔着嘴不滿地抗議，“傾城，憑什麼我問你你就是說順着走，她問你你就直接告訴她？”
“哦？玉傾城挑眉，“我跟你說了你知道？”
詩蘿聞言立即反駁，大叫道“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玉傾城依舊淡淡的語氣，“難得你這次能明白！”
詩蘿哼哼兩聲。
一旁憋笑的葉晴，雙腮泛紅，實在忍不住了，便笑出聲來。
詩蘿真真是太可愛了！
詩蘿見狀又哼哼兩聲。
葉晴忍笑不語。
玉傾城這次難得的再多說了幾句“既然希望以後能多隨你兄長出來玩，便多長個心眼，怎麼也該學些簡單的漢語。這些日子你便隨着葉晴學點！免得你兄長以後真的再也不帶你出來。”
詩蘿原本想拒絕，但聽到最後一句，認命的妥協了！
她眼巴巴的將葉晴望着，大有一副你不答應我便賴着你的架勢。
葉晴心被軟化了，“好！”
詩蘿歡呼“真好。”
玉傾城受此氣氛影響，眉眼眼角也不由沾染了絲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