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鳴
近段時間還真是撞了邪似的,運氣差得很。姬濟在心中默默地回復了一句“可能是吧”,面上仍舊是如冰霜凝結,只剩下一片如死氣沉沉的冷意。周邊的景象已經改變了,前方是一條狹窄黝黑的道路,而頭頂則是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那兇惡的氛圍中,像是下一瞬間,她們兩個人就要被怨氣吞噬了。
這等境況下,姜玥只能想到自己老爹給禿毛筆。以血為墨,畫地為牢。誰知夢筆上血墨綻,一片氤氳的霧氣中,盤桓在頭頂的惡龍不為所動,仍舊是凶神惡煞地凝視着她們。這什麼玩意兒?難道是一次性的?姜玥憤憤地將夢筆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上了兩腳。
別人夢寐難求的異寶被她無情的踐踏,該說什麼好?姬濟一臉震驚地瞧着姜玥,最後翻了一個白眼,生無可戀道:“夢筆困生不困死,這九條墨龍是死物!無法將其困住。”
嚇?難道不是一次性的?姜玥趕忙將沾了一鞋子灰的夢筆撿起來揣在了懷中,生怕自己的寶貝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時,盤桓在頭頂的墨龍有了動作,朝着姜玥俯衝而來!姜玥嚇得緊緊拽住了姬濟的袖子。
姬濟微惱,嘩啦一聲響,袖子撕裂。她雙手納地氣引為招式,平坦的地面一陣轟隆聲響后,幾座高峰如劍直插入天際。在墨龍闖入其中時,巨劍挪動,巨響蓋過了龍鳴。這一招極為消耗真氣,頃刻間姬濟便已經支撐不住。
九條墨龍儼然不懼這萬峰為刃之招,一聲龍吟,頓時將劍峰撞個粉碎。姬濟整個人枯葉般飄飛了出去,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而姜玥則是被九龍纏繞在其中。
“啊——”一聲慘叫從墨色中傳出。
姬濟掙扎着站起身,眸光一凜,強行提起真氣,力灌右掌。她嬌叱了一聲,一招“地火刀”便朝着墨龍身上劈去。極熱之焰無形無色,不同於火族之火,而是來自於地心之力!墨龍吃了這麼一招,也長嘶了一聲,猛地朝着姬濟一甩尾。如同千萬道鞭子加身,疼痛深入骨髓。心中有着濃烈的不甘,她將姜玥帶到此處,又怎麼能見她一人淪落?但是實力懸殊,她的攻擊絲毫沒有效用。墨龍糾纏着姜玥身上,約莫過了一刻鐘才漸漸消散。
“該死的!”姬濟力竭,跪倒在地上,狠狠地捶了一拳。一雙眼睛中盈滿了血絲,面上填斥着狂躁和不甘。龍骨道上的危機怎麼好死不死讓她們給碰上?要不是她堅持來到這處,姜玥不會出事的!雖不忍看那副慘像,可心中到底抱着一絲期望。姬濟緩緩地抬眸,一雙修長筆直的腿,雪白光滑如寒玉的肌膚,雙腿之間黑色的毛髮遮遮掩掩……
“你在看什麼?”姜玥面上羞惱,一雙手遮了上處掩不住下方。
她沒死!甚至還很有精神氣,但是——姬濟回過神,趕忙用手捂住了眼睛,掩飾道:“都是女人,瞧着也沒什麼。”
“那你倒是把衣裳脫了給我啊!”姜玥聽她之言更是氣急,見她跪坐在地上不動彈,邁着小碎步挪到了她的身側,猛地扯了扯她的衣衫。原本就因為與墨龍搏鬥有破損,被姜玥這大力一扯,頓時爛成破布條。
姬濟放下了手,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跟前的人。
姜玥跪在了姬濟的跟前,將她往自己的懷中帶,生怕她再看見什麼。許久之後才說道:“我聽說神仙法師什麼的有寶貝袋子放東西,你有備用的嗎?”
姬濟這才想起了自己的如意袋,默念了口訣將袋子釋出,找出了兩套備用的衣物,趕緊給換上。
“什麼如意,我看叫喪門星好了。”姜玥嘟囔道。
姬濟耳朵一紅,佯裝沒有聽見這句話。
引動風雷的墨龍雖然消失不見了,但是她們仍舊沒有回到龍骨道上,尚不知自己在何方。不知邊際的世界中天昏地暗,只能夠向著唯一一條奇怪的甬道走去。
“這是哪裏?”回聲在甬道中繚繞,姜玥越往前越覺得陰冷。想要環着姬濟的手,卻又覺得兩個人還沒有這樣的交情。
“不知道。”她沒有來過這一處,也沒從典籍中瞧見過。只是方才九龍纏繞之景象,到底是不祥之兆還是一種啟示,已經很難說准。在九龍消散后,姜玥的身上沒有出現絲毫的異象,查探她的脈搏也查不出究竟。只能先走出這個鬼地方再做下一步的謀劃了。
“誒,我說——”
“你想說什麼?”姬濟突然間停住了腳步。
姜玥被她嚇了一大跳,摸了摸腦袋訕訕一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有聽過聖人感天而生的故事么?”聖人無父,感天而生,在不少的傳說中,都有夢龍而生子的奇事。身子抖了幾抖,姜玥又問道,“我會不會懷了龍種。”
“……”姬濟無語了一陣子,聽到後面低低的抽噎聲響起,才猛地回過頭應道,“你的身上有三生讖,生不出別人的孩子。”
姜玥睜着一雙澄澈的、填滿無辜之色的大眼睛,應聲道:“你是女人,我也生不出你的崽子啊。”
“難道說三生讖有這種效力?”
“女人和女人怎麼生子啊?哦,男人和女人怎麼生子我也不知道。我老爹沒有媳婦兒,那麼我是從哪裏來的?”
姬濟橫了姜玥一眼,不答話了。
自己為什麼要跟她說那句話?如果一開始讓她抽噎讓她哭,就不會有這種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姬濟喝了一聲:“你閉嘴吧!”
姜玥頓時收聲,許久之後才感慨了一句:“我還以為土族的人一身五行土氣,跟大地母親一般心懷寬廣、溫和敦厚呢,是我太天真了。”
想掐死她怎麼辦呢?娘親啊,三生讖之主為何是這個人?
姬濟深深為自己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