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水交融
他有些疑惑地捉住了黃尚苦在他臉上觸碰的手,問道:“黃兄,你熱嗎?”
“有些熱。”
“僅是有些熱?”
“...很熱。”
黃尚苦收回手,呼吸有些沉重,他扶住額頭,略沙啞地問道:“楚兄也感到那種不適了?燥熱難當。”
“我倒沒有如此嚴重,但也有些熱...是那靈球的緣故?”
“想必應當是了...我以後再也不買小攤上的書了,,,”
“嗯?”楚行舟被他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迷糊了:“這和小攤有什麼關係。”
黃尚苦抬起眼,瞳孔有些發紅:“關於靈道的那些書,是我曾經在一個小攤販那裏買的,他說的天花亂墜,我信了。如今才知道,假書害人啊...”
“黃兄的意思是,書上關於靈道的描述是錯的?”
“對啊,我們兩個現在的反應,定是因為食用了那靈球的緣故。書上明明說了,靈道相似,便不會有所不適,現在看來,都是騙人的。”
黃尚苦已燥熱地語無倫次,楚行舟看着他,突然靈光一現,道:“書上說靈道相似,便不會有所不適。那倘若靈道契合呢?”
“......”黃尚苦愣了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閉眼欲哭無淚道:“是我害了你。”
“不,不怪黃兄。”楚行舟現在也已燥熱難當,說話斷斷續續。
“原來是我錯怪了小攤販,倘若當初我將那些書研究的更透徹些,今日便不會如此。”黃尚苦喉嚨發乾,眼睛發熱,喃喃道:“吃了靈球還未有一刻鐘,便就已經燥熱到此種地步了,接下來還不知...”他喘了一口氣,低聲道:“還不知會如何。”
楚行舟哭笑不得:“如今也算做了一回神農嘗百草,親身體會了靈道交融的感覺,只是不知還會不會有其他反應。”
他頓了頓,撐着桌子站起身,四下望去:“也不知有沒有涼水喝...說來倒也好笑,我們身在西海,卻找不到水喝。”
黃尚苦也跟着他站起來,自以為身強體壯,便沒有扶桌。殊不知楚行舟給他的那顆靈球法力更甚,作用更重;更何況他體內流着的是四方龍族裏最擅戰的兩支血脈,此時靈道交融所產生的影響在他的身體裏放大了數十倍。
待黃尚苦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雙腿發軟,一個沒站穩跌了下去。
“南明君!”
楚行舟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卻被黃尚苦的重量一同帶了下去。兩人手撐在地上,一時腦內混沌,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事物重影交錯,晃地他們說不出話來。
楚行舟咬牙搖了搖腦袋,迫使自己清醒過來,可還未再次動作,便忽的感受到了一片清涼。那片清涼猶如酷日荒漠中的一灣綠洲、久渴之人嘴邊的一捧甘露、乾涸土地旁的一眼幽泉,像如夢如幻的熒光蝶舞不斷勾引着他。
......想靠近,想貼上,想融入,想要更多,想......
楚行舟有些着魔似的覆了上去,卻在須臾間嗅到了南明君身上那特有的淡香。
電光火石之間,楚行舟猛然驚醒,觸電般放開了覆在黃尚苦身上的手,又趕忙向後退了幾步,方劫後餘生地喘息起來。
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麼...幸好發現的早,不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回想着方才觸到黃尚苦手背時的感覺,一時間有些恍然。
果然,自己猜想的沒錯,靈道交融后的反應如同服用了引火之藥物,身體會漸漸發熱,小腹則躁動生火。且服食之人會對另一方的身體格外敏感,一旦觸碰便會食髓知味,想要更多。只怕這法子是那些緣分匪淺的有情人之間用來充實生活的,今日卻被他和南明君誤打誤撞,用在了對方身上。
“楚兄,你怎麼樣,摔到了嗎?”黃尚苦在混沌間喚回一絲清明:“摔疼了嗎?”
“......無妨,南明君,我沒事。”
“哦...那便好。”黃尚苦頭腦發昏,摩挲着撐起身子,向楚行舟靠近,想要將他扶起來:“楚兄,我方才有片刻是好受了些的,可不知為何,卻又突然更加難受了。你現在如何了,恐怕十分不適吧,來,我扶你起來。”
“不必不必,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起來。”楚行舟聞言忙倒騰着雙腿,竟強行站了起來。他暈眩着又向後退了幾步,和黃尚苦拉開距離。
“楚兄,你,你方才是躲開了嗎?還是我現在腦袋不太清醒,看錯了?”
“不,沒有,是...”楚行舟忍着燥動,語無倫次地思索該如何回答。
所幸黃尚苦沒有在意,兀自道:“楚兄,我腿腳有些發軟,能否煩請你拉我一把,我站不起來了。”
楚行舟聞言叫苦,他轉頭看到了穿着錦袍側坐在地的黃尚苦。這人雙眼含着些朦朧的霧氣,給平日裏幽深的眸子鍍上了一層柔光;他俊朗的雙頰被熱意染紅,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撐着地,努力起身。楚行舟看着他迷迷糊糊、四處摩挲的樣子,心裏難受折磨地不行。他仰天長嘆,閉目咬牙,露出欣長白皙的脖頸——罷了,我只將他扶起來就好,強忍着欲/望就好,一定要忍住,一定不能多碰一下。
楚行舟思及至此,大喘一口水狀空氣,毅然決然走向了地上修長的身影,果斷抓住黃尚苦的手,執行任務般幹練的將他拉了起來。對面之人起身後,他神經緊繃,來不及思考,轉身就要抽手,卻在須臾間向側面跌了過去。
“楚,楚兄...”
楚行舟側卧在黃尚苦懷裏叫苦不迭。原來方才這兩人腳底本就虛浮,他一下子用力過猛,直接將他們拽向了另一邊。雖然黃尚苦試圖努力站穩,但卻力不從心,只能控制方向倒向了側面,脊背重重靠在了小桌楞上。而楚行舟也因為這一摔,直接跌進了南明君的懷裏。
此時他背靠着黃尚苦的胸膛,感受到的卻不是炙熱的心跳,而是熟悉、帶着蠱惑意味的清涼和誘惑。
楚行舟的體溫又升高了。
他破釜沉舟般咬向了自己的嘴唇,帶着鐵鏽味兒的血腥氣瞬間瀰漫至口腔,疼痛感讓他暫時清明些許。楚行舟抓緊時機,掙扎着就要逃開,卻遭到了更為強勢的桎梏。
“別走...”
楚行舟瞪大眼睛,一動不敢動。
黃尚苦正撐着雙臂,像是得了什麼寶貝一般,緊緊將楚行舟箍在自己懷裏。楚行舟感受到了身後之人臂膀上有力的線條,隨之而起的脈動,甚至是逐漸貼上的氣息。
“別走,這樣會舒服些...”聲音沙啞低沉,但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強硬感。
楚行舟心臟狂跳,腦內炸了炮仗。那並非是煙花般奼紫嫣紅的喜悅,而是轟隆轟隆、七倒八歪的震驚無措。
黃尚苦箍地很緊,他確定自己掙脫不開,但他同時也並未感受到什麼疼痛。黃尚苦就像是用雙腿雙臂給他做了一個堅硬無比的保護圈,他出不去,別人進不來。這個不太尋常的南明君,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溫柔到即使是被交融之力控制着,也依然不會傷害別人。
黃尚苦慢慢低下頭,粗重熾熱的氣息打在楚行舟的後頸上。他鼻尖輕輕蹭着懷裏人,沙啞地聲音在耳後低低響起:“阿楚......”
楚行舟僵若木雞。
他,他叫我什麼?他知道我是誰?
“南,南明君?”
“嗯...”不知是不是楚行舟的錯覺,他總覺得黃尚苦回答的聲音里含着些不開心。
“黃兄,你怎麼樣?”
楚行舟剛說完就想給自己兩巴掌——這話還用問嗎?自己怕不是被燒糊塗了。
“我...還好...”黃尚苦說著又將他往懷裏帶了帶,鼻尖徹底靠進了楚行舟的頸窩:“你好舒服。”
“是,是嗎?”楚行舟動了動喉結,大腦因為高溫預警而停止了運轉,他只能這樣乾巴巴的靠坐在黃尚苦懷裏,任由他動作,不敢應和,卻也掙脫不開。也正因為此,楚行舟僅存的感知全部放在了身後人的動作上。
黃尚苦越靠越近,像是貪食的藤蔓一樣,鼻尖順着楚行舟白皙欣長的脖頸,從頸窩慢慢挪動到下顎,輕蹭着在他的臉頰上流連,而後終於在某一刻觸碰到了那抹嘴角。楚行舟一個激靈睜大眼睛,慌忙撇開了頭,只留下一個側臉給對方。
他有些混沌的大喘着氣,極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響,無知無覺間只盯着地上傾倒的板凳發神。然而在他背後,黃尚苦的眼眸漸漸發了暗,獨屬於肉食者的氣息慢慢盤升起來,化作一片無形的壓迫:“轉回來。”
楚行舟眼皮一跳,發覺不對。剛才的聲音太危險,以至於他愣怔片刻才聽出了奇怪之處——南明君此刻的狀態恐怕不妙。他垂眸間猛然發現了一片紅黑色,那是黃尚苦手上的顏色。
此刻,無數個堅硬無比的鱗片正從黃尚苦的手背上咔嚓着生長起來,它們以驚人的速度覆蓋上原本的皮膚,在黃尚苦身上佔領一席之地。那些鱗片越長越大,泛着金紅色暗光,周遭一圈鑲嵌着青黑色的寬厚邊線,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宣示着它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