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信任(4)
“我為祝融開脫?他是我的朋友我當然為他開脫!你自己又好到哪裏去,祝融打你是因為你該打!你竊取了別人的勞動成果就光榮嗎?他打你,是你活該!”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些天的憤怒統統在此時爆發了,“告祝融!你有什麼資格告祝融!我還告你呢!你這個騙子,你知道你這樣是欺詐嗎?我報警抓你,沒去告你已經算你好運!你別不知好歹!竊取別人勞動成果的是你,玩弄別人感情的也是你,你別太過分了林達西!”
旁邊病床的男人已被我吵醒,正努力歪着腦袋想要坐起,我看着林達西表情木然的臉,氣得手都在發顫。
“我過分?我玩弄你的感情?”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手屈成拳頭,惡狠狠地盯着我,胸膛起伏不定,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可是許寶榛,你摸着自己的心,你若有一丁點喜歡我,現在你就不會站在這兒為祝融求情!”
因為他佈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我陌生的情緒:恨,不甘,甚至還有不易察覺的悲傷。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刻意接近你,刻意接近許寶桐!我真的很想知道,祝融到底給你們下了什麼迷魂藥,你們一個個對他都是如此痴迷,他在你和許寶桐之間搖擺不定,你仍舊對他死心塌地!你不是想知道我對祝融說了什麼嗎?你不是想知道祝融為什麼打我嗎?因為我告訴他,無論是許寶桐還是許寶榛,無論他喜歡哪一個,我都會一個個毀了,讓他知道心愛的人被別人玩弄是什麼滋味!”
我正想說話,門卻傳來輕微的聲響,林達西突然收住了聲,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我順着他的眼睛看去,許寶桐不知何時站在了病房門口,她的表情無悲無喜,目光穿透了我,彷彿我就是組成病房的所有佈景板中的一塊。
“寶榛和我說,你在騙我,我說無所謂。祝融告誡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我告訴他沒關係。他們說你一句不好,明明知道是事實,我也願意當成詆毀。你一開始接近我便是有所圖謀,我假裝不知道,你後來和寶榛在一起,我也可以不在乎。就算是現在,我也可以頂着寶榛的白眼來看你。我總覺得只要我真心付出,總有一天能得到回報。但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病房裏無聲無息,許寶桐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門口。
那是我的姐姐,從小被我當成假想敵的姐姐,我總把和她鬥爭當樂趣,可現在她在傷心難過,我卻沒有一點點開心。
窗戶沒有關上,風呼呼地往裏吹,我覺得我的胸口像被開了一個大洞,北風穿堂而過。
從醫院回來的公交車上,我終於撥通了祝融的電話。
他的聲音像是一張正在打磨的磨砂紙,沙沙的:“你到底發了多少條短訊,剛開機到現在還沒震完。”
“你……你沒事吧?”我有很多話想問,但說出口卻只有這一句。
他在電話那頭悶悶地笑:“我能有什麼事?”
“我不知道。祝融,我很擔心,即便你現在已經從警局裏出來了。”我認真地強調,“我很害怕你會出事,而且還是因為我和我姐……”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自然地稱呼許寶桐為姐姐。
“不是因為你們,我想揍他很久了。”他輕飄飄地打斷我,“從我第一次見到他,我就覺得不舒服不順眼!你知道,有的人真的很難讓人有好感!”
“不管怎樣,你都不要出事!易揚和我說,要是林達西不告你,你就沒事對嗎?我,我今天去醫院找林達西了,我會想辦法說服他。”
他又不說話,只有粗淺不一的呼吸回應着我,我突然有些害怕:“是不是事情又有變故了?”
“你別聽易揚那傢伙瞎說!我不會有事的!但是,寶榛,你不要再去找林達西了!”
“我不是去找他。不對,我是去找他,但是我不是想去找他。”我激動得語無倫次,“總之我去找他只是希望他可以不告你,別的意思都沒有!我……現在我已經看清他的真面目,你不用擔心我會被騙!”
“不管怎樣,你都別再去找他了!你不是他的對手,會一敗塗地!”祝融語氣里的鄭重其事,讓我有些慌亂,沒聽見我的回答,他又一次強調,“你聽到了嗎?”
“知道了!”
不止是祝融自己說沒事,易揚也是這樣囑咐我:“祝融不會有事的,你想想那是誰啊,那是祝老將軍最疼愛的小孫子祝參謀的兒子呀,他怎麼可能有事!你就別瞎操心了。”
“你那天明明和我說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只是保釋,要是林達西告他就麻煩了。”
易揚此時卻給我裝瘋賣傻:“我這樣說了嗎?沒有,肯定是你聽錯了!怪不得祝融打電話來臭罵我,原來是你在背後說我……”
“你說了!就是你說的!”
“好了,許寶榛你就別操心這事了。我的外賣來了,回頭再和你說。”我還沒來得及多說,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很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做某件事毫無意義,只是徒勞,我們仍舊會忍不住去做,比如追憶已經逝去的歲月,比如後悔已成定局的事情,比如對一個永遠不可能喜歡自己的人好。
比如許寶桐,比如現在的我。
雖然得到祝融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不會有事,我仍舊不安,接連好幾天都往醫院跑,可我沒再遇到許寶桐。
我和林達西像在進行一場漫長的對峙,每次我出現他都用背部面對我,除了醫生查房和換藥,他基本未開口說一句話,無論我對他是咒罵還是疲憊的請求,他都是無動於衷。隔壁床的中年大叔在我第四次出現時出了院,臨行時他饒有興緻地看着我:“小姑娘,要請求男朋友原諒可不能這樣,要溫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