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信任(3)
“祝融現在只是保釋,得看那個姓林的告不告他!不過我看懸,他本來就……”他忽然頓住,再開口已變了口風,“不過你也別擔心,祝融是什麼人,他可是祝家五代單傳的寶貝疙瘩,祝家怎麼可能會讓他出事!”
我勉強地回應他,掛了電話,開始給祝融發信息,他的電話我一直打不通。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和林達西打起來,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你還真以為你是護花使者嗎?
—你是不是被你爸爸沒收了手機?
—快點給我回復啊!
可他一直沒有回復。
手機安靜得就像壞掉一樣,我恨不得將它拆開。
我在第二天早上,終於去了醫院。
為什麼說終於,因為從我知道林達西住院后,我就知道我一定會去。
無論出於哪種原因,我都應該去這一趟。
或許是一夜沒睡,我的精神很差,從公交車上下來我差點一腳踩空跌倒在地,好在,一個陌生阿姨扶住了我。
“沒事吧姑娘?”
“沒事。”
“你的臉色很不好看,要我扶你進去挂號嗎?”
我朝好心的陌生阿姨擠出一個笑:“我不是來看病的,我來探病。”
我把自己扔進醫院充滿濃濃消毒水味的空氣里,前台繃著臉的女護士告訴我,林達西在三樓的雙人病房。我沒有坐電梯,而是選擇爬樓梯,緩慢地踩着台階一步步上移。說真的,我有些膽怯,不知道一會見到林達西,我是要狠狠地先甩給他一巴掌,還是哀求他不要告祝融。
還沒等到我想好應對措施,我已經走到他的病房門口,我甚至忘記敲門,直直地擰開了門上的手把。
然後,我愣住了。
我在病房裏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卻又出現得理所應當的人,沒錯,就是許寶桐。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她正坐在病床邊削一隻蘋果,長長的果皮一直垂到她的小腿,她正低着頭,似乎沒聽到門的響動。而躺在病床上的林達西,他的腦袋被套上一層可笑的紗網,有點像我們買進口蘋果時套在外面的那層包裝,在紗網裏,是厚厚的雪白的紗布,這使他的頭看起來比往常大了一圈。
他似乎正在看着門的方向,當我看向他時,他褐色的眸子恰好與我對上。
我在裏面看到了驚詫,只有驚詫,因為我沒來得及深究,他依舊轉過頭,將目光落在旁邊病床上睡得深沉的中年男人。
他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冷漠的,毫無鬆動。
我慢慢地朝他們走近,許寶桐似乎才看見我,但她只看了我一眼,又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她收了刀子,將蘋果在病床邊的水盆里洗了,遞給林達西。
林達西沒有接,也沒說話,任由她的手突兀地停在空氣里。
許寶桐舉着蘋果將近一分鐘,最後才將它放在了桌子上的玻璃杯里,它立在杯子上,像在海洋世界裏被海豚頂在頭上的球。然後,她將刀子和盆子都收起來,走向門外。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我想林達西是在對許寶桐說。
但她僅是停頓了兩秒,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想她是去洗手間,她很快會回來,因為她的包還在椅子上。
我尷尬地立在林達西的病房前,我想了一個晚上的發言詞還憋在肚子裏,一個字都吐不出。
就在我準備開口時,他突然轉過臉來,目光灼灼地與我對視。
“許寶榛,你來幹什麼?”他的聲音很冷,像是突然打開的冰櫃,“也是和許寶桐一樣,來讓我不要告祝融?”
說實話,我挺吃驚的。我一直以為許寶桐來看林達西只是單純因為擔心,卻沒想到她來的卻是和我同一個目的。這個認知多少讓我陰鬱的心情稍稍有些愉悅。
“你不用白費力氣,我告訴你,不可能!”沒等我說話,他已經轉過身,用後背對着我。
“你到底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我用力地瞪着他的背影,他毫無察覺,依舊用那個戴着可笑網兜的後腦勺來與我的視線抗衡。血絲慢慢凝成一小塊的鮮紅色的血跡,形成一顆可愛的不合時宜的星星。
我深吸了一大口氣:“林達西,你到底想要怎樣!費盡心機接近我,又接近許寶桐,你為的不就是報復祝融!你已經從這裏竊取了遊戲,騎魂已經毀在你手上,難道你還不滿足嗎?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可他依舊沒有給予我反應。沉默持續了三分鐘,我可以保證他沒睡,因為我清楚地聽見他略微凌亂的呼吸。
“許寶榛,是不是祝融做錯了什麼,你都覺得不是他的錯!現在是他對我動手,我躺在醫院,而你卻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為他開脫?”我聽見他的冷笑,“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點?”
他的話,讓我啞口無言。
是的,似乎就是這樣。若是被打的人是祝融,我可能會義憤填膺,而現在被打的人是林達西,我唯一的念頭便是,一定是林達西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激怒了祝融,而不是祝融犯了錯。
人生似乎就是這樣,你覺得不可原諒的事情,若將行兇者換成身邊的人,其實也沒有那麼罪不可恕。因為你們是朋友,無論對方做錯什麼,你在憤怒悲傷之餘仍會找千萬個理由為他開脫。
因為你們是朋友。
“他打了人,就該受到懲罰,你放心,我一定會告他的!”他見我不說話,又冷冷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