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沒真正學會
從停車場出來的時候,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郁雲初時不時便看後視鏡。
一開始,他並沒有發現不對勁。
直到等紅燈的時候,他才看到了車流中那輛並不顯眼的破舊白色POLO,它遠遠地跟在他身後,隔着小段距離。
應該只是走了同一個方向。
郁雲初這樣想,原本要直行卻拐了彎,誰知過了兩個路口,仍舊再一次看見了商眠的車,依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如影隨形。
郁雲初莫名覺得憤怒,為商眠,更為自己。
明明說過不需要她的保護,她依舊充耳不聞,固執己見;明明應該與她劃清界限,看到她出現,他卻難以無動於衷。
郁雲初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該走自己的路,還是該停車,慢吞吞位移到林覺予樓下,剛找好停車位下了車,便遇到去完超市回來的林檢察官,提着兩個碩大的購物袋:“來,幫我拎一個。”
若是往常,郁雲初壓根兒不予理會,這會兒想着事,手不自覺伸過去,卻沒拎動:“這是啥?”
“哦,酒。”林覺予毫不掩飾自己的用意,“我覺得你太壓抑,需要用一點酒精放縱一下。”誰也沒想到,堂堂的檢察官竟然有這麼一顆八卦的心,想方設法要撬開郁雲初的嘴,窺探郁雲初的秘密。
郁雲初對於林覺予的險惡用心一無所知,跟着他進了小區,仍舊不住回望。
“看什麼?”林覺予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什麼也沒有。
這個晚上,林覺予明顯失策,郁雲初雖然像上次一樣埋頭喝酒,但明顯心不在焉,壓根兒沒要與他挖心掏肺的意思,反倒不住地往窗邊望。
“你到底在看什麼?”他忍不住走到窗邊往下望,可除了密密麻麻的車和零星的行人,什麼也沒有。
“什麼都……人呢?老郁!”林覺予嘟囔着回頭,還坐着喝悶酒的人,竟然不見了。
郁雲初喝了不少酒,微微上頭,風一吹,太陽穴一陣陣地疼。
下了樓,才出了公寓門,果然就看見商眠的車,大剌剌地停在路邊,藉著酒勁,他用力地拍打着玻璃。
“商眠,你出來!”
“開門,出來!”
可車內的人卻毫無反應,一片黑暗,他正要俯下身,商眠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我在這裏!”
風很大,她依舊穿得單薄,半短不長的發被風吹得凌亂。她看着他,鼻翼微動,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一下,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我不知道你還會喝酒?”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他的語氣並不好,帶着一點嗡嗡的鼻音,怎麼聽怎麼委屈。
商眠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你為什麼喝酒?”
這下,他連話都不說,直接沉默地凝視着她,看得商眠心虛:“好吧,你不願意說,就不說了。那你找我什麼事?”
“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
“你為什麼總是要出現?為什麼一次次地出現?”
他說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商眠看着他越來越渙散的目光,知道他肯定是喝醉了,她知道現在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但仍是想解釋:“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因為你覺得我欺騙你,我沒有欺騙你,我錯的是沒有主動和你坦白,我以為,我喜歡你就足夠,剩下的事情,都不過是插曲。”
“我不相信你。”喝酒的郁雲初比清醒的時候更固執,他用力地搖頭,“我不要相信你。”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聽我說。最近我總是接到奇怪的電話,前段時間還有人寄了恐嚇快遞去觀瀾半島,我覺得現在你的處境很危險,畢竟當年也是因為你,巴洛才會落到如此地步,如同喪家之犬,他那麼記仇的人,不可能會放過你!”
商眠認真地和他解釋他的處境,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郁雲初壓根兒聽不進去。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我不走。”
“你不走,我報警,你這是跟蹤尾隨。”
和喝酒的人壓根兒不能講道理,他不聽,商眠也只能放狠話:“我就是警察,你不是清楚的嗎?我調查辦案,你不好好配合,還要妨礙公務嗎?”
她的聲音在風中顯得冷厲,郁雲初終於平靜下來,他站在她面前,明明比她高了大半個頭,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可他的悲傷和委屈,卻準確無誤地傳達了過來。
她脾氣暴躁,軟硬不吃,誰讓她難受了,她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活了二十幾年,商眠頭一次感到無可奈何,也第一次感覺到這麼手足無措。
他一定是很喜歡我,才會這麼難過。
這些年,她習慣了被愛、被寵溺、被呵護,無論是父母還是江遙,與江遠一起生活,雖然表面上是她在照顧着江遠,但實際上,是江遠在照顧她,她還沒真正學會如何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