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喋血飛天 (10)
“說的好,一路殺過來,你是豐功偉績。可是血石門尊主的位子從來不是禪讓的,除非我死,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名正言順,功績顯赫,非你莫屬登上大寶之座。但是我不想死,我也不願意死。既然你知道了我真實的底細,你能活着回到京城嗎?”
那尊主語氣一如既往平靜如水,但讓人聽來煞氣熏人,血光衝天。
秋恨水聽到他倆的對話,可謂是心驚肉跳,冷酷殘忍。他們輕描淡寫談論着殺人如麻,讓秋恨水頭皮發麻,幾乎窒息,他不敢伸頭偷窺,也儘力所能屏住呼吸。
李天翼見他孤身一人,底氣十足地說,“廢話少說,你我誰回到京城還不一定呢?”
噌地一聲,白光一閃,身影閃動,兩人已交上了手。秋恨水趁機側頭通過佛像耳墜之下偷眼相望,只見李天翼手中一把長劍,劍身發出的光芒猶如月夜下雪地里反射的光,劍影閃爍的白光縱橫交錯的天羅地網,把尊主碧眼王籠罩其中,碧眼王赤手空拳遊行在李天翼劍光之中讓秋恨水最奇怪的是,那李天翼卻矇著雙眼跟碧眼王上下翻飛揮劍格鬥。
轉眼間,兩人鬥了二十幾招,招招如電閃風馳,讓秋恨水看的頭眩目暈,眼花繚亂不見碧眼王脫離李天翼的劍網之外。秋恨水再看幾眼,發現那碧眼王的雙手變化無窮,並指成掌排開李天翼的劍身,握指成拳攻李天翼的要害,彎指成爪勾掉李天翼蒙在眼睛上的布條,他的出手似乎總是搶在李天翼發招之前,李天翼長劍鋒利無比,但總是在寸厘之間不是從碧眼王身上滑過,就是被碧眼王掌風擋開。
突然,李天翼的劍身蜿蜒曲折,劍尖繞過碧眼王的手掌沿着他的手臂刺進他的肩頭,碧眼王大吃一驚,縱身後躍,而李天翼的劍更快,纏住他的腰間;碧眼王凌空向上縱躍,從劍纏繞的劍圈脫身而出。
碧眼王站穩身形,在身上數着傷口,驚魂未定的說,“原來我苦苦尋找的避水劍在你的手裏,原來你一直都在偷偷練習《達摩心經》上的天瀑劍法。怪不得你心甘情願把閉月送給我當門徒,真是用心良苦,可惜啊,可惜啊。”
李天翼哼道,“可惜什麼?你以為只有你的靈蛇劍能練就天瀑劍法,我就不能嗎?“
“那好啊,我試試看,你的天瀑劍法的造詣有多高?”
說著,一道綠光陡然閃過,只見碧眼王手中多了一把碧綠閃爍的兵刃,那兵刃是一把劍。他手腕抖動,那劍身綠光流動,刺人眼球。秋恨水猜不透他的劍藏在哪裏?李天翼左手裏至少還拿捏着劍鞘。
李天翼依舊矇著雙眼,聽見碧眼王亮出的靈蛇劍的聲響,二話不說,挺劍相刺。碧眼王揮劍相抵,廟堂之內頓時一道白光,一道綠光相映交輝,噌噌之聲絕耳叮咚,像是高水直落千尺,深入潭中翻湧而上的浪花水聲。
秋恨水見識過親生父親李文月的大碑神功的勇猛剛烈,叔叔李文涯的黑白玉龍劍的快速絕倫,也見識過那東瀛人劍氣殺人於無形的日月星劍,也見識過常玉清幽冥劍令人毛骨肅然,只有他們也許才能和着兩個人比個高低。
李天翼的避水劍如激流飛馳,遇硬側曲,從不同的角度攻擊對方的要害;碧眼王的靈蛇劍,靈活敏捷,擊水千里,總是在避水劍蜿蜒相刺時,巧妙地擋開李天翼的攻擊。秋恨水見他們兩把劍都剛柔兼并,猶如一條白蛇和一條青蛇相互勇斗不休。兩人翻飛如燕,已相鬥近百招。
秋恨水隱隱覺得他倆的劍法似乎相輔相成,又相形相剋,攻守各有優劣。李天翼劍法變化非常快,而碧眼王總是神定氣閑以一招總能破他的兩三招,碧眼王看上去出於下風,但李天翼劍招越打越快,顯然心氣不如碧眼王沉着。秋恨水想,他們倆剛才不是說《達摩心經》的天瀑劍法,他們同時練就此劍法,怎麼招數相近而破解對方的招數又不同?
秋恨水的思索,被碧眼王一聲尖銳的喝斥吸引了過去,只見碧眼王的靈蛇劍死死纏住李天翼的避水劍,李天翼不論如何抖動劍身,劍身不管如何挺直彎曲,都無法從靈蛇劍妖嬈的身軀中抽離出來,顯然碧眼王在靈蛇劍上暗暗吐納着很強的陰勁,牢牢吸住李天翼的避水劍。
李天翼額頭滲出密集細細汗水,他不住地轉化各種攻守招數,擺脫不了黏在避水劍上的靈蛇劍,他是不敢撒開手中的劍,他手中沒劍就等於命交給了碧眼王。碧眼王又一聲銳利的笑聲,手腕翻轉,他的靈蛇劍黏着李天翼避水劍像麻花一樣絞在一起,李天翼把持不住向前俯衝,碧眼王左掌擊向李天翼心口,只見他的手掌去勢緩慢,掌心冒出青白色的煙霧,這一掌不像是狠狠地拍在李天翼的心口上,而是按在他的心口。李天翼渾身顫抖,散手丟劍,委頓地癱在地上,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碧眼王一把撕開蒙在他眼睛上布條,“你得到《達摩心經》和避水劍又怎樣?還不是輸了,你知道了我的真實的底細,卻不知道你手中的《達摩心經》的底細,所以你再練上一百年的天瀑劍法也是輸,哈哈……”
碧眼王得意的笑聲把廟檐上的雪都震落的紛紛飛揚。
李天翼喘着氣說,“原來你……你篡改了……你好狠毒……”
“不錯,我是篡改了經書,就是考驗那些對我不忠的人,你不會我給你吃的這掌法,你死前也不會做個糊塗鬼,明明白白去死吧。嘿嘿,嗯嗯……”
碧眼王在有氣無力的李天翼身上搜索一番,只掏出一本《達摩心經》的經書,再無別物。
他拉住李天翼胸口的衣襟,“血玲瓏在哪裏,快說,閉月在哪裏?”
“哈哈……你知道血玲瓏的秘密?不……你還不知道觀音石?沒有觀音石,你永遠打不開血玲瓏的秘密,你終究是個……是個……”
李天翼一句還沒說完,又是噴出一口鮮血,噴在碧眼王的臉面上,腦袋一仰就此絕氣。
碧眼王始終沒有拉開蒙在他臉上的面紗,獃獃地鬆手讓李天翼屍體倒在地上。忽然他又不甘心地扒光李天翼的衣服,在他衣服里搜尋了一遍,還是沒有一盅血玲瓏;他又在李天翼赤條條身體上的腹部按摩了一遍,從馬靴里抽出一把短刀,破開李天翼的腹部,在李天翼的腹腔里摸索一番,除了李天翼的五臟六腑,什麼都沒發現。
碧眼王苦笑道,“閉月,我最得意的門徒,我傾心傳授你的武功,我傾慕你的容貌,你竟敢背板我,哪怕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也要……也要讓你做我的女人。”
他撿起避水劍和靈蛇劍,雙劍相擊發出叮噹叮咚的聲音,“哈哈,天下最有靈性的兩把劍都在我手裏,可是……可是沒有血玲瓏,得到劍有什麼用?李天翼你臨死還給說什麼觀音石?它是什麼?告訴我……”
他揮起避水劍,白光一閃,李天翼的屍首分割。
碧眼王用李天翼的衣袍裹了他的頭顱,衝出廟門,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夜之中。
秋恨水目睹這驚心動魄,慘不忍睹的場景,幾乎都沒有了呼吸。也幸虧他被碧眼王的殘忍而驚得麻木如冰,才沒有被武功深不可測的碧眼王察覺。他還念念不忘為香兒和郭家報仇,看到碧眼王的高超的武功和殘忍的手段,他對自己幾乎都絕望了。他不敢挪動一步,怕碧眼王去而復返。
直到漫長的黑夜消退了漆黑黑的夜色,寒冷的曙光照進廟堂,秋恨水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他霍然跳下佛壇,一具無頭赤裸的開膛剖腹的屍體橫在他眼前,他感覺這李天翼的屍體如此被糟蹋,幾乎都要嘔吐。把把李天翼的衣服裹在他的殘缺不全而已冰凍屍體上,想挖個坑把他埋了,可是天寒地凍,能在堅硬的地上掘個坑嗎?
秋恨水劈了一些木柴,把李天翼的屍體放在木柴上,點上火開始火化。他又想到香兒,她對我有施捨之恩,我也把她火化了,保存好她的骨灰,將來找見她的妹妹,再把骨灰交給她妹妹,也算是我的報答之情。
於是他又架起一堆火架,兩堆柴火整整燃燒了半天。秋恨水找來一個青花瓷瓦罐,把香兒的骨灰小心地盛在裏面,然後包裹在行囊里。最後,他看了一眼李天翼的骨灰堆,心想,你死有餘辜,我火化了你,是不想有人看到你那慘死的模樣,就讓你的骨灰隨風而去。他拿起李天翼沒有火化的內衣,把李天翼的骨灰包在內衣里,然後散在廟堂之外的雪地里,讓他做一個魂魄沒有歸宿的野鬼。
秋恨水抬手正要把內衣打個結,突然發現這內衣的衣領上綉有一朵鮮紅的臘梅,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怎麼,他的衣領上也有臘梅,難道他和香兒姐姐相識,還是香兒的妹妹也在這衣領上綉地臘梅,難道閉月就是香兒的妹妹?不……不會,怎麼可能?”
秋恨水一籌莫展,他獃獃地瞧着內衣上的骨灰,想起碧眼王口口聲聲說閉月是李天翼的女兒,難道香兒也是他的女兒,妹妹殺了姐姐,這真是人倫慘劇,就像當初他和素素在不知各自身世時,暗自種下的情愫,後來真相大白,他失去了素素,從人倫來說,是他親生父親殺死親生女兒,也就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的悲劇讓他承受一生痛苦,而眼前的一幕又重複在他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不,也許李天翼在郭家做過客,香兒為了找妹妹,在他衣領上綉了臘梅,可為什麼要綉在他的內衣上呢?秋恨水想到這一節,思緒又斷了,不管怎樣,拿上李天翼的骨灰,找見閉月,一切都會問清楚的。
秋恨水在廟堂內外搜尋了一番,也沒再找見一個瓦罐之類的器皿來裝李天翼的骨灰,他只好用內衣包裹好李天翼骨灰,塞在行囊里。他思謀着該去哪裏找閉月,也許只有她才知道衣領上的臘梅的來歷。見那碧眼王一伙人是從京城來的,要不去京城探尋一番,說不定能碰上閉月這個神秘地殺手,也許還能查尋到碧眼王到底是何方人物?
他打定主意,就起身走到大道上,沒走幾步,就看見大道上有一隊人馬直衝過來,他趕緊躲到路邊,那隊人馬眨眼從身邊飛騎而過,向木香鎮的方向而去。秋恨水見那些人都身着官服,想必郭家滅門慘案驚動了官府。他心念一動,想回到木香鎮看看究竟還能發現什麼線索?
於是秋恨水轉身向木香鎮疾步行走,此時天氣晴朗,寒冷的北風也減弱了不少,不到兩個時辰,秋恨水又回到了木香鎮。只見很多人都圍在郭家宅子外面,互相低頭議論紛紛,有三四個官兵守着大門。秋恨水遠遠看見院落內有一個身穿白色貂袍的男子正在和一個官員說些什麼,隱約看見那男子神色悲切,不時用衣袖擦拭着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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