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柴火間
下午四點。
鎮靈子騎着小毛驢，晃晃悠悠地騎進了城南的一個居民區。
這裏是一個開放小區，所以他沒有受到任何盤查。
鎮靈子現在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他很想趁着自己被解禁的這段時間，給同門師兄弟發去求援的信息，看能不能擺脫那個小魔女的囚籠。
另一方面，他在察覺夏小寧居然能夠操控他體內元氣的時候，突然間又捨不得走了。
如果真的如夏小寧所說那樣，元氣可以實現自由增減，那麼這次的危機對於鎮靈子而言，說不定就是一個天大的造化！
鎮靈子身為當代道門三傑之一，天賦自然是不用說的。
事實上，他在夏小寧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固魂境初期！
而後經過十年的打磨，他成功跨入固魂境巔峰。
巔峰這個小境界，並不是大境界的終點。
巔峰後面還有大圓滿一說。
但事實上，如果一個人將修為提升到巔峰，他就已經可以衝擊下一個大境界了。
不過，鎮靈子何許人也？
自詡天才的他，又怎麼可能允許自己以不完整之姿踏入清冥境？
他要追求完美，也就是先入固魂境大圓滿，而後再破境至清冥境初期。
如此一來，他在同境中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強者。
但，就在衝擊固魂境大圓滿的時候，他遇到了麻煩。
如果按照夏小寧的靈力值體系來說，固魂境巔峰的靈力值是2799，那麼大圓滿自然就是2800。
從2799到2800，看似只有1點元氣值的差距，隨便吸口元氣就能過去，但唯有鎮靈子才知道，這一口元氣不是那麼好吸的。
一旦吸過了頭，他就將直面破境，而不是進入大圓滿！
人族修元氣，千年下來一率如此。
無數的前人用血一般的事實后訴後輩，大圓滿不是那麼好沖的，沒有一定的把握，還是老老實實地由巔峰破境，別做什麼天下無敵的美夢。
美夢雖美，但也要有資格去做才行。
同樣是巔峰破境，別人一到巔峰就琢磨破境的事了，你非要在巔峰停留數年，直到發現大圓滿無望之後只好巔峰破境，這不就比人慢了好幾年的時光？
這個道理，鎮靈子當然也懂，但他就是不甘心。
因為，他那兩個固魂境巔峰破境的師兄弟早就在清冥境上走出了一大段路，他要是現在放棄對大圓滿的追求，那當初的豪言壯語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他怎能甘心？
而這次被俘，鎮靈子卻是意外地發現，自己進入大圓滿的契機可能就在那個抓了自己的人的身上，他當然不捨得就此逃離了。
鎮靈子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停下電瓶車。
看了眼手中的包裹，再看了眼樓牌號。
“15幢101，就是這了。”
手上的包裹有點重，對鎮靈子而言，又是寄託了他的一絲期待在裏面，因此他拿的格外地穩。
鎮靈子按下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老太婆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誰啊？”
鎮靈子臉色數變之間，還是按照夏小寧的交代回答道：
“您的快遞已送達，請開門簽收。”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太婆出現在眼前。
“快遞？”
鎮靈子面無表情地回道：“是快遞，請簽收，就在這兒。”
“我看看，哦，是老頭子寄的，就這麼幾步路，寄什麼快遞，這不是浪費錢嗎……”
老太婆一邊念叨着，一邊顫顫巍巍地留下歪歪斜斜的簽字，然後伸手去接包裹。
沒想到，剛一接過來就差點掉下去。
鎮靈子眼疾手快地接住。
老太婆歉聲說道：“哎，人老了，手也廢了。小夥子，不介意的話替我拿到樓下柴火間吧？”
鎮靈子嘆了口氣。
“那行。”
“謝謝。”
老太婆扶着欄杆，一步一步地走下樓。
鎮靈子在後面跟着，心中直呼晦氣。
本以為交了差就可以回去討要說法了，沒想到還多出來這麼一茬。
下了樓，拐個彎，來到樓房的背面。
“就在這了，等我開門。”
老太婆慢吞吞地掏出鑰匙，打開柴火間的門。
意想中的霉味沒有傳來，空氣中反倒是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鎮靈子一聞這味道，臉色頓時一變。
“小夥子，幫我打開快遞吧。打開后，你就可以走了。”
鎮靈子臉色肅穆，想了想，還是依言打開了包裹。
裏面是一個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的金屬保險箱。
不大，也就兩掌規模。
但是金屬做的，所以才會這麼重。
“密碼是121314。”
鎮靈子咬咬牙，眼見這事纏上了自己，也就不打算逃避了。
靈異一說，對普通人而言或許是天方夜譚，但對鎮靈子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事了，而是，它就在那，就看你怎麼處理。
換成是全盛狀態下的他，自然不懼，但現在么，他也只能認命了。
打開保險箱后，老太婆伸手進去，從裏面拿出一隻小瓶子。
當小瓶子出現在鎮靈子視野之中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
“果然是這東西……”
這東西，像一團白色小火苗般在老太婆手上的瓶子中不停跳動着，彷彿像要掙脫對方的魔掌。
如此詭異的東西，換成別人肯定認不出來，但鎮靈子哪能不認識？
這是靈火！
在人族，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專挑被惡靈附體的人下手，提取對方體內的靈，然後高價賣給有需要的人。被提取出來的靈，就是以這種靈火的形式存在着。
既然是群體，那就有組織，而這個組織的名字就叫，“滅靈會”。
滅靈會是個非官方大型組織，裏面彙集了各路能人異士，組織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滅除惡靈。至於他們的目標是不是真的惡靈，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鎮靈子，就是滅靈會中的一員，地位還挺高。只不過，他專挑大靈下手，對普通靈物沒有興趣。
正如人族社會可以劃分為三教九流，滅靈會作為一個跨域組織，其內部自然也有高低層次之分。鎮靈子雖然在滅靈會中掛了個職，但並不意味着他就得熟悉市坊間這種見不得人的買賣。
對鎮靈子而言，滅靈會更像是個賺錢工具，而不是人生信仰。
本來以他的修為，是可以輕易感應到包裹中裝的是靈火，但奈何，他被圖圖一掌拍成重傷，境界跌落不說，就連感應力也是遲鈍了許多。
再加上夏小寧再三交代不得拆開包裹，因此一時大意之下竟是沒有發現自己一路帶來的包裹里，裝的竟然是靈火！
老太婆瞄了他一眼。
“你似乎並不吃驚？也是，老頭子找來的人，怎麼會對這一行陌生？倒是會有快遞公司接活，這事挺新鮮的。”
鎮靈子寒着臉。
“事情辦完了，我該走了。”
“別急。你大老遠過來一趟，怎麼能空手回去？來，把這個帶回去，就當是給你們老闆的傭金了。”
老太婆一邊說著，一邊從靈火上扯下一朵小火苗，塞回瓶子，又裝進保險箱。
“錢付過了。”
“錢是身外之物，怎麼配得上你們老闆？聽話，帶回去，還有下次生意。”
鎮靈子本想拒絕，但一想到自己還有事求着夏小寧，而夏小寧走的也是靈力一道，所以一番推辭后，還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這回真沒事了，你回去交差吧。”
鎮靈子也不多說什麼，扭頭就走。
老太婆一改老邁之態，利索地關上柴火間的門。
陰暗的柴火間內，一朵蒼白的靈火在老太婆的面前忽閃忽現着，將她本就佈滿皺紋的臉龐映照得更加陰寒。
她湊近靈火，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舔。
“好東西啊，這一口下去，我大概能多活好幾年吧。可惜，我不能吃……”
老太婆一邊念叨着，一邊走到柴火間最裏面。
那裏還有一道小門。
她打開小門。
裏面是一個小房間，只能容得下一張小床。
小床上有個人。
看身形，是個小男孩。
小男孩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睡覺。
但從他身上傳出來的，是淡淡的死氣！
“我的乖孫喲，奶奶又給你帶好吃的來了。趕緊吃吧，奶奶下載了好多好多的動畫片，等你醒來看……”
老太婆一邊說著，一邊將靈火往小男孩嘴邊一放。
就在這時，原本睡着的小男孩，突然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中一片白光，沒有絲毫的黑色！
老太婆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顫，但還是強忍着恐懼，將靈火往小男孩嘴裏塞去。
小男孩一口吞下靈火，臉上露出一絲舒爽。
但老太婆沒注意到的是，小男孩或許是由於太久沒吃到食物了，因此在吃的時候心急了一點，牙齒不小心刮到了老太婆的手指。
照理說，五指連心，手指別說被刮到，哪怕只是摸到一張薄薄的糖衣都會有所感觸，但偏偏，老太婆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指被乖孫的牙齒給刮到了。
小男孩在吞完靈火后，又意猶未盡地將視線投向老太婆。
那目光中的冷漠，像是在看一隻獵物，而不是自己的奶奶！
老太婆噤若寒蟬。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對方身上找不到自己想吃的東西，小男孩這才重新閉上眼，昏昏睡去。
老太婆呼了一口氣，連忙將被子拉好，退出小房間，關好門。
柴火間再次恢復死寂。
黑暗中，有喃喃低語聲傳出。
“也不知道建國找來的這個方法能不能救活小天，救活的，那還是我的小天嗎……唉，算了算了，他就算死了那也是我的乖孫，總不會吃了我這個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