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瘋子3
他的愛人嗎?或許他被埋在歲月的記憶太過哀絕,哪怕他現在記不清了,那種由內而外的哀傷還是如沸騰的水一樣不由自主的溢了出來。
周君乙困惑的拿着畫像對比傅良,雖然面容不同,但給他的感覺倒是頗為相似。只是,他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沈域。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訴他了正確的答案一樣。
周君乙沒有拆穿他,他倒是很想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要賣什麼葯。
“我似乎有印象,只是還是記不清。”
“或許我們可以做些以前做過的事兒來喚起記憶。”
周君乙很有興趣的點點頭,“比如,接吻?”
“……”傅良眉心一抽,“比如束髮。”
周君乙無所謂的聳聳肩,隨手變出個梳妝枱,他端坐在凳子上,將背後暴露給傅良,暗地裏卻已經準備好了法器。如果傅良敢有殺意,他一定第一時間殺了他。
“可以為我變一套白衣或者灰衣嗎?”傅良指了指自己。周君乙懶洋洋的抬抬手指,一道溫暖的光線閃過,傅良已經身着銀灰色長袍,只不過……袒胸露乳。
傅良拉緊衣領,他面無表情的攤開手,周君乙大笑着給他變了條腰帶。
周君乙以為自己會不為所動,但當傅良站到他身後的那一刻。從鏡子裏,他只能看到傅良的脖子以下,他拿着那把木梳子,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肩。
周君乙的頭在一瞬間好像被炮火重擊,內外如炸裂的碎片一樣在熊熊燃起的霧火中茫然失措。他不怕疼,他甚至享受疼痛。但那種來自心底深處的痛苦與欲說還休的情感還是讓他由衷的感到窒息。
“我一天給你梳三次,你還當剛長大的小娃娃?自己沒手嗎!”有人在耳邊這麼說道,那聲音悠遠綿長,似從極地飄來的琴聲,帶着薄薄的霧氣和泥土的清香。
鏡中人彷彿與記憶中的人重疊,翩若謫仙,氣度決塵。
“額……”周君乙緊皺着眉頭捂着自己即將裂開的頭痛苦的低吟。
傅良看戲一般的往梳妝枱上一靠,絲毫沒有關切之意的問候他,“你沒事吧?”
當情境退散,記憶如潮水一般退去,留下的只有逐漸乾涸海岸孤島,還有那逐漸恢復冷漠無情的周君乙。
那種讓他留戀的感覺離開了,他有些留戀,但又有些慶幸。那種未知的感覺對他來說或許是危險的。周君乙望着鏡子中難得乾淨利落的自己,驀地笑了。但他素來喜歡迎難而上!
“不錯的體驗。”周君乙催促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別的過往嗎?”
“我倒是挺想和你一一重現的,只是如果你不衝破沈忱這道坎,你永遠都想不起來。”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傅良內心開始緊迫起來。
周君乙搖搖頭,看似堅定的說,“如果只是這樣,我不能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傷害小忱。他雖然控制欲過剩,但對我還是極好的。”
真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從周君乙的嘴巴里說出來的,傅良腹誹。
“好吧。”傅良無奈的說,“那我們……”
周君乙期待的歡呼,“接吻!”
“喝酒。”傅良白了他一眼。
周君乙好哥們似的搭上他的肩,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的曖昧,“為什麼不接吻?或許我們深入交流一次什麼事情都想起來了。”
傅良嫌棄的拍開他的手,“變吧。”
周君乙拉着他從高樓飛下,兩人一起落在院中一棵巨大的桃花樹下。淡淡的香加上這樣的紅衣美人,竟讓傅良也產生了莫名的錯覺。
他好像……在哪見過他?但那種感覺轉瞬即逝,很快就消弭無蹤了。
樹下有一石桌,周君乙挖出埋在樹下的桃花酒,為兩人各倒了一大杯。未等傅良坐下,周君乙已經迫不及待的仰頭一飲而盡。
他擦擦嘴,滿足的又倒了一碗。
這一次,傅良打落了他手中的碗。周君乙蹲在地上可惜的望着地上的酒,大呼浪費。他指責道,“你幹嘛!”
傅良無辜的說,“重現啊。”頓了頓他又解釋道,“你以前還未綁定系統的時候,胃不好卻有酒癮。我就像現在這樣督促你。”
周君乙嘴角一抽,“那你可比小忱狠多了。”
“來,再來幾次。”傅良甩甩手。
周君乙糾結了一下,還是配合的倒了一碗,然後又在端起時被傅良打落。奇異的是,他的內心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因為他很清楚,對方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他好。
直到,傅良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周君乙的嘴角滲出一絲血液,他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剛才還覺得溫馨的場面一瞬間充滿了殺意。
傅良無視他的怒意,他揪住周君乙的領子將他拽到自己面前,惱火的罵道:“你覺得自我犧牲很了不起嗎?你覺得我會感激你嗎?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十分的可笑!周君乙。”
就像忽然墜入雲層,他像一個遊離的靈魂,現實和虛幻重疊,他開始分不清真假。在他的印象中,他這一輩子幾乎都和沈忱在一起,那些不重要的路人甲在他的世界裏就好像空氣一樣幾乎沒有存在感。
但在另一個世界,又或者說另一段記憶中。他的一輩子就過得十分的身不由己,他身邊有很多來往的客人,他的兩個兄弟,還有和他一起成長的沈域。他們一起成就事業,在暗流涌動的地下巢穴中紮根。
他還看着沈域結婚生子,陪着沈忱長大,無奈的遠離喜歡上他的沈忱。最後沈域重病死後,他自殺在他床前。
他們一起被系統綁定,一起為了脫離系統而努力。一些陳年舊事的秘密被沈域翻出,他和沈域鬧掰,老死不相往來。
這段虛幻的記憶很長很長,他現實的記憶和之相比就像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他們之間並不像傅良所說的那樣,沈域並不是他的愛人。
“我們的關係……是朋友嗎?”他癱坐在樹下,不確定的喃喃。
“唯一的朋友。”傅良欣喜的說,“想起來了嗎?”
周君乙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喃喃道:“就像做夢……我想要去仔細回想,可記憶卻越發模糊。”
“那是因為有什麼在阻止你想起過往。”沈忱暗示道。
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沈忱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踩着祥雲落下。他不動聲色的掃了眼桌上的兩隻碗,笑意盈盈的靠進周君乙的懷裏。
“君,你這是有客人?”
周君乙可以對任何人撒謊,但他就是沒辦法在沈忱面前撒謊。所以他只能含糊的應了聲,轉移話題道,“啊,是啊。”他摸着他肩上的狐狸毛嘆道,“真是塊好皮啊。”
想到那個勾引周君乙的男狐狸,沈忱的眸色一沉。他小心翼翼的撒嬌道,“君,你怪我嗎?我總是這樣……”
周君乙哄道:“你我相戀多年,不過一隻小狐狸而已,你要是喜歡,我下次親自下廚炒一道狐狸肉給你吃啊。”
沈忱撇撇嘴,嘟囔道:“你做的菜……”
周君乙不樂意的捏着他的臉,警告般的眯起了眼睛,“嗯?我做的菜怎麼了!你還敢嫌棄!”
沈忱吐吐舌頭,“是是是!好吃!好吃的很!”
最終,周君乙還是拒絕了傅良的提議。
因為當沈忱從雲霧中走來的那一刻,當周君乙撞進那雙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眼睛裏,周君乙心軟了。
或許他厭惡這樣平淡的生活,但不可否認,他愛着他。那種感情那麼真實,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偽造的。
風適時的吹落滿樹紅花,周君乙為他理了理額見的碎發,摘下他頭頂的花瓣,十分珍惜的親了親他的額頭。
“君……”
周君乙抱住沈忱,他有些不舍的把梳子扔還給站在沈忱背後的隱去身形的傅良,無聲的告訴他,“你走吧。”
傅良沒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他以為以周君乙和沈域的關係,不論怎麼樣周君乙都會想起來,都會像從前一樣奮不顧身的回到沈域身邊。
可到頭來,一廂情願的停留在過去的只有沈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