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瘋子2
正在傅良猶豫是否上前查看之際,屋內忽得又亮了起來。傅良驚駭的看到周君乙的脖子,手腕上傷口裏的鮮血正在快速的流逝。
他緩緩的躺上那張血跡斑斑的床,閉目感受生命消散的痛楚。然而,傷口並沒有存留太久。血液還沒有來得及乾涸,他的傷口卻已經肉眼可見的癒合了。
周君乙的臉上很平靜,他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痛楚。他記得,周君乙的自殘傾嚮應該早就好了吧。不過與其說是自殘,倒不如說周君乙似乎就是想要感受死亡。
“這個世界還真長啊……煙也沒有,酒都被沈忱管控着……真沒意思……”周君乙抬手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臂,嘟囔着又用沾滿血液的小刀狠狠打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割敵人的喉嚨的。血,措不及防的濺向了傅良,穿過他透明的身體。他並不像傳聞中那樣,至少此時在傅良眼裏不是。
周君乙此時看起來就像一攤爛泥,鮮紅的一坨,死氣沉沉。和當初頭一次見他時相比……不!根本沒法比。
“喂。”傅良出現在他頭頂。
兩人四目相對,周君乙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而後又歸於沉寂。他甚至連疑惑都懶得表達,就那麼躺在那,懶洋洋的張開嘴,“嘿。”
“我是傅良。”
“哦,我不認得你,你長得真漂亮。”他毫無波瀾的誇讚道。
“我們在上一個世界見過,記得嗎?那是個雪天。”
他盤腿坐起來,撐着下巴饒有興趣的搖搖頭,“不記得。你也是攻略者嗎?還是反攻略者?”
“都不是。”傅良把沈域交給他的梳子遞給他,“沈域托我來尋你回去。”
周君乙丟開小刀,接過後隨意的看了兩眼那把梳子就丟還給了他,他滿不在乎的說:“他不是早死了嗎?我和他最大的交集就是小忱是他的兒子吧!他來尋我做什麼?哦!來當我爹嗎?”
“……”他終於明白那種違和感在哪了。
周君乙的記憶似乎有變化!有誰篡改了他的記憶嗎?
“你為什麼尋死?”傅良忽然問。
周君乙居然也就那麼老實點回答,“人生無趣,倒不如早死。”
“因為活得太容易嗎?”
周君乙扯了扯嘴角,開始了他的凡爾賽,“啊!的確。我出生於□□世家,從出生起就是人生贏家。我不僅擁有權利,還有對我一心一意的愛人。甚至在我死後,我還被系統綁定,成了長生之人。可惜一切都太遂人願,長壽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然而事實卻並不是這樣,具傅良所知——
周君乙小時候的生活很糟糕,他的確出生於□□世家,但他的父親卻並不喜歡他,甚至憎恨他。他甚至還被他的兩個兄弟一起設計到了精神病院,最後還是沈域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了出來的。
沈域是周君乙小時候唯一的光,也是他日後人生中必不可少的朋友。
至於被系統綁定,這件事暫且不提,反正大致情況就是沈域完成攻略任務,其扮演的角色在劇本世界死亡。周君乙崩潰后,陷入了輪迴。
在他的輪迴中,一切都重新來過,但悲劇還是悲劇,從未改變過。
為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周君乙記憶中的沈域好像直接變成了一個路人甲。
“這種理由,就想尋死嗎?”傅良嗤笑。
“你不懂。”周君乙遺憾的說,“我活的太長,萬般紅塵我皆歷了個遍,看什麼自然都不新鮮。”
呵!這個回答還真是似曾相識啊。某位攻略大家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吧。
“那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周君乙噗嗤笑了,“你這語氣倒像是蠱惑小孩子。”
“那你是走還是不走?”
“我倒想跟你走,可惜你帶不走我,小忱不會允許我跟你走。”提到沈忱,周君乙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似怨恨,似感慨,總之十分複雜。
“你堂堂人生贏家還怕他?”傅良調侃他。
“怕倒是不怕,就是沒轍!”周君乙有些無奈,“在他面前,我總是沒了脾氣。而且,如你所見,我死不了。我必須按照這個世界的進程死亡,而距離我死亡的時間大概還有幾百萬年吧。”
莫非一切的源頭是在沈忱身上?傅良心中焦急,但又不得不沉下心來思索。留給沈域的時間不多了,而他必須加緊腳步。
但他並不能直接干涉劇本世界的進程,他只能影響裏面的人物的選擇,例如周君乙。
“聽說沈忱撕了你半屋子的畫?”
“哦!那個啊……”說起畫,周君乙不悅的眯了眯眼,“我小半輩子的傑作全給他毀了,唉!愛情有時候就是這樣苦惱吧!”
周君乙清理掉那些鮮血,從床上躍下。他興緻勃勃的打開暗門,“想看看嗎?”
“樂意之至。”
穿過燈火通明的通道,來到亮堂堂的密室。周君乙似乎很喜歡明亮封閉的房間,在這間密室里,沒有一個角落是陰暗的。
密室的牆面掛滿了無臉畫像,傅良認出了那是沈域和周君乙的過往。
“我一直在找一個人,畫像上的人。”周君乙摩挲着畫卷,神情柔和。
“為什麼掛在密室?”
周君乙一愣,繼而無奈的聳聳肩,“因為小忱討厭我畫這些畫像。”
“你這麼聽話?倒不像你了。”
周君乙小心翼翼的把畫掛了回去,他認真的注視着傅良,“我們以前……認識嗎?你的語氣……似曾相識。”
“其實……”傅良深情的握住他的手,“我才是你的愛人!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我不明白!周君乙,你為什麼不記得我了!我找了你很多年!”他忍住雞皮疙瘩把這一串肉麻的話念完。
周君乙像是習慣了這些奇奇怪怪的台詞,他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可你剛才不還說是替沈域來尋我的嗎?”
“我就是沈域。”傅良面不改色的說謊,“這並不是我原本的模樣,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沈忱篡改了你的記憶,我只是想要試探你是否真的忘了我。”
“記憶?”周君乙居然輕易的相信了他說的話,“難怪我老覺得哪裏怪怪的!你都不知道!”他向傅良抱怨道,“我每次和他待在一起,我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還以為這就是真愛之間的包容呢!”
“……那你還真是想多了啊。”
“既然你是我一直想找到那個人,那麼請你把這幅畫畫完吧。”他將毛筆地給傅良,“或許我能想起點什麼。”
傅良搖頭,推拒道:“我畫畫並不好,我來形容,你來畫吧。”
周君乙倒也沒反駁,他端坐着,等着傅良形容他原本的樣貌。
“我原本的樣貌啊……”傅良仔細回想沈域的樣子,“我生了一雙丹鳳眼,眉眼間幾乎看不到凌厲,唯有溫和平淡。眉毛……”傅良一時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眉形,“眉形直線上揚,不雜亂捲曲,眉尖顏色很淡……”
聽着他的形容,周君乙下筆竟如有神助。好像他已經畫了無數遍,傅良話音剛落,他的眉毛已經畫好了。
周君乙的畫功,饒是見過不少大師的傅良都不得不讚歎一句,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我不算是典型的微笑唇,只是大部分時間我的神情都帶着兩分笑意,讓人不由想要親近。我的嘴唇很薄,顏色很淡,像三月未成熟的櫻花,寡淡又讓人心嚮往之。”
他這誇自己誇的……周君乙忍不住撇了他一眼。
不過看着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周君乙腦海中好像真的浮現出了畫中的情景。似乎真的有人在記憶中曾一次又一次的喚他的名字,對他微笑着招手,“周君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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