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迷境醒悟

那一聲低語，好似近在咫尺，又像是遠隔於千山萬水之外。

卿曉竺猛然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來時山路，已被皚皚白雪層層覆蓋，看不清究竟。不過，興許也沒有歸路。

卿曉竺怒急攻心，正要揮劍，卻是感覺體內氣息已是空空蕩蕩。好像一汪池塘被人抽干，舀不出一瓢水來。

那一刻，她竟開始有些害怕。

這股害怕一旦生芽，便是猶如席捲而來的燎原野火，再也遏制不住。

卿曉竺試着強作鎮定，卻是沒有絲毫效果。那股怒火，已經被發自內心的深沉恐懼所取代。

但究竟是害怕什麼，她說不出來，也琢磨不透。可偏偏就是如此，那股恐懼就是伸出了森然可怖的利爪，扼住了她的喉嚨。

少女感覺，幾乎窒息！

就在這時，她感覺身後起了一陣輕風。卿曉竺猛然轉身，只見遠方的山路上，站着位瘦高且俊朗的男子。男子手持一根翠玉竹杖，身旁有一隻體態碩大的白色神鹿靜靜站定。一人一鹿，就在風雪之中默默望向這邊。男子嘴角依舊掛着微笑，面色溫潤如玉。

“師，師兄。”卿曉竺看着那個身影，雙眸獃滯，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現在置身何處。她不由自主向前伸手，又踏出一步。

但這時，耳畔響起師兄溫柔的嗓音：“小師妹，你到底還是只能走到這一步了。也罷，對你來說，很儘力也很好了。接下來，你便休息吧。再見……”

沈渙與她相隔很遠，風雪之中只見嘴唇微動，但這些話語，卻好像轟雷般一字一句敲擊在卿曉竺的內心。

“不，不不不！師兄，你別走！我，還沒有使出全力！！”卿曉竺慌了，她面色灰白，好似一件最為珍視的寶物從指間滑落。她拚命向前奔跑，伸手要去攔住師兄，但這時候的身體，已經是連走路都十分困難。

一人一鹿，轉身沒入風雪之中，很快消失在了蜿蜒山徑深處。

卿曉竺愴然踱步，慢慢停下。她失神地看着遠方，手上輝月光彩漸漸淡去，最後化作一縷靈光歸於虛無。

而沒有劍的少女，緩緩以臂膀交叉護在胸口。兩隻手緊緊攥住胳膊，身體向下瑟縮，顫抖着幾乎要跪倒在地。

似有淚水，從她臉龐滑落。

“終究，終究還是自己做不到。終究，還是自己留不住。留不住……”

恍惚之間，似有人影在身旁掠過。卿曉竺獃滯片刻，驟然抬頭，卻見身前不遠之處，站着一個個子不高、身量嬌小的狐耳少女。

卿曉竺看見那少女，眼眸里已是銀光泛泛，喉嚨蠕動卻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緩緩開口：“傾陽。”

名叫傾陽的狐耳少女盯着她，嬌美的臉龐上露出的，只是悲哀與憐憫。

傾陽緩緩開口：“到此為止了，就算了吧，卿曉竺。你，讓我太失望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卿曉竺徹底慌了，她踉蹌着前進，想要抓住少女的手。但少女沉默不言，轉身，亦是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傾陽，你不要走！”卿曉竺強忍着痛苦奔向前，但揮手抓時，卻是一片虛無縹緲的飛雪。

雪花消逝，再也不見。

少女獃滯地站在原地，許久靜默。

慢慢地，她蹲下身子，抱頭痛哭。

自己，終究是什麼也不剩。

就像這一片風雪，飄飄蕩蕩，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結束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

但猛然之間，一句不經意的言語突然湧上少女心頭。

“好姐兒，你這麼漂亮。我要是能叫你名字該有多好！哈哈哈哈~~~”

這，是傾陽說的。初見時說的話！

而自己的回答，是……

“哈哈哈哈，好啊。你以後就叫我曉竺吧。”

“嗯，曉竺！曉竺！”

對，沒錯。那時候她與傾陽彼此之間呼喚對，是名字。可是剛才，那個傾陽，是叫自己‘卿曉竺’！

僅是稱呼的不同，但卻是一真一假的區別！

卿曉竺猛然醒悟！自己是在幻境中，還是處在那趙妃語第四指扣下的玄妙幻境中。

原來，對手並沒有使出超乎尋常的劍氣招式。僅是以指玄妙法藉以仙劍神威在影響着對手心境！

所謂凜冬將至，萬籟無聲的寂寞天地，亦是對自己內心的真實寫照！

沒有人會想着煢煢孑立，一人孤獨終老。但內心裏映照的，往往卻是最為深沉的恐懼源頭。

自己的的確確是中招了，但還沒有完全敗北！

至少，在這最後關頭，自己醒悟了過來！

卿曉竺咬着牙，強打起精神，想要站立起來。但身上靈氣已經所剩無幾，終究還是太勉強了。

可惡！

雖然心頭的層層霧靄已經消散，但一種不甘轉而縈繞瀰漫。就算知道了對手的招數，可自己卻已經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這時候，又該怎麼揮劍？又該怎麼打？

到底，還是輸了嗎？

卿曉竺不甘，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