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瘟疫

爆發瘟疫

佛像畫完之後,燕皇竟然真的放我和阿祁出宮了。

因為不能離府,我便讓小廝去買了些茶樹株來,我和阿祁便把荒僻的西園處理了一番,清了殘枝敗葉及其他雜物,又把土翻了翻,種了一大片山茶樹。待到來年春天,我們便能在這兒賞茶花了。我又讓管家尋了些楠木來,合府上下一起建了座涼亭,又弄了個小型的假山水榭,雖然茶樹還未開花,但整個院子看起來十分清爽。

“明年春天,我們就在這裏賞茶花。”阿祁拍拍手上的灰,對我道。

“好。”我想了想,“那片竹林,我們辟一條小道吧,再弄幾條石凳,放上些驅蟲葯。這樣的話夏天我們就能在裏頭散步,累了就在凳子上歇歇腳,喝兩口茶,也不怕蚊蟲蛇蟻。”

“春天、夏天有地方去了,那秋天呢?”阿祁笑問。

“秋天…那我們再種幾棵桂花樹和栗子樹,等桂花開了,栗子熟了,我們就釀桂花酒,做糖炒栗子。最好再種些柿子樹,到時候還可以做柿餅吃。”

“好。明天就讓管家去買。”

“至於冬天,冬天太冷了,就在院子裏種幾棵梅花樹,推開窗就能看到,也不用往外跑了。”

阿祁連連應是。

我和他又忙碌了起來,整個府邸都被我們搗鼓了一遍。東廂、西廂、東園、西園,種上了許多植物。雖然蚊蟲比以往多了些,但看上去是一片生機。我們連帶着把廚房、雜物間等地方也全都裝點了一遍。

至於茅廁,阿祁十分嫌棄,於是我聚集了闔府下人,使喚他們把茅廁整理了一遍。收拾完之後,總算是清爽多了。

我腦海里多了一些記憶。以往模糊的一些事物,漸漸清晰起來,雖然我並不明白我為何會有這些記憶。原先我從未聽過“宅女”,“打牌”,“摸魚”這些詞,然而最近,它們卻頻頻浮現在我腦中,我甚至知曉相應的故事。

我隱隱覺得,或許,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甚至覺得,我是不應該存在的。然而,再要細想時,我卻什麼也想不到了。

“阿祁,你說,人死後會去哪裏呢?”

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不知道。假如一個人真的死亡了,那麼他到了哪裏也就不重要了。”

“那…他會消失嗎?”

他回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我不明白。”

“如果他被人放在心上,那麼,他就不會消失。”

我轉頭看向他,他的目光有些悠遠,大約是在思考着什麼。

“那你是不是把我放在心上了?”我問他。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緩緩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那你能感覺到嗎?”

我忽然覺得有些臉熱,瞥了他一眼,然後順勢窩進了他懷裏,“你的心跳太快了,感受不到都不可能。”

他輕輕地笑了,轉而抱緊了我。

我抬頭望着他,輕輕撫摸他的臉龐,“阿祁,不要忘記我。”

“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他微怔。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他沉默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抱着我的手又緊了緊。

我也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窩在他懷裏,仰頭看向那夜布上的星子。

它們明明暗暗,相隔兩端。

*

寧王在楚西起兵一事傳到府里時,我正在和阿祁包餃子。這天是冬至,風還不算太冷,但也吹得人涼颼颼的。

老管家站在廚房門口連連嘆氣,而我和阿祁只是略頓了下,又繼續包餃子了。

雖然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什麼,但發愁也無用,倒不如把此事放到一邊,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這幾日府內的生活異常平靜,只是府外又多了許多兵馬,連老管家出府也不那麼容易了。

我每日向老管家打探戰事,知道越多,越覺煩悶。寧王一遣兵北上便吃了個敗戰,然而不過半月,就殺了個回馬槍,弄得燕軍敗退數十里。他若是自立為王也就罷了,偏偏他打着“反燕復宋,匡扶舊主”的名義揮師,那麼身為宋國舊主的阿祁,便成了一個微妙的存在。

若是寧王敗了也就罷了,偏偏他勝了,那麼燕皇,又如何容得下這位舊主呢?即便阿祁已經沒了復國的想法,可是只要他在一日,便總會有人打着他的旗號復國。於燕皇來說,也是留下了無窮後患。

阿祁顯然也料到了這一點。我見到他坐在樹下吃茶,目光悠遠。見我來了,他才露出一絲笑容,“我剛泡好的桂花茶,來嘗嘗。”

我嘗了一口,撐着下巴看他。

“阿殊,別擔心。就這樣順其自然吧。”他雲淡風輕地說著,然而我還是看出了他眼中的隱忍。他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難過。

我搶過他的茶杯,一飲而盡,又窩進了他懷裏,什麼話也不說。他撫了撫我的頭髮,將碎發搭到耳後。

我拍掉他的手,“別摸頭髮,不然我又要重洗了。”

他的手略頓了頓,繼而笑着應了聲好。

“阿殊,你以前,是不是給寧王世子做了個香囊?”他忽然問我。

“啊?”我有些懵。

“是不是?”他掐住了我的兩頰。我拍掉他的手,輕輕咬了他手背一口,哼唧應了聲。

“那你也給我做一個好不好?”

“可我做得那麼丑…”

“沒有關係,我喜歡。”

“那你到時候一定要掛在衣服上。”

“好。”

我便真的開始繡起香囊來,而他就坐在我身邊看書。他總是看幾頁便偷偷瞟我幾眼,還總是被我逮個現行。

“我的臉上有花嗎?你為什麼總是偷看我?”

“嗯。”他一本正經地點頭,“你是芙蓉面。”

我有些臉熱,“你從哪兒學來的酸話?”

“不是酸話,是實話。”

我放下了綉面,湊近他,“你在看什麼?”

他旋即合了封面給我瞧,這本書竟然叫做《春色宜人》。

“好奇怪的名字。是哪裏的地方志嗎?”

他竟低低笑了,翻開書目,讓我看那一頁的內容。

我一路看下去,越看臉越熱。原來此春色非彼春色,上面描述的內容,真是少兒不宜。不知道為什麼,看避火圖時我都不覺得有什麼,但看到這一段文字描述時,反而覺得臉紅心跳。

我把書丟到一邊,環住了阿祁的脖子,“春宵苦短,不如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好。”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環住我的腰,吻了吻我的脖子。

*

外界的事情,我已不再打聽了,每日只顧着和阿祁廝混。我們兩每日黏在一起,一起生火做飯,一起畫畫,一起種花草。雖然偶有爭吵,但他總是讓着我,因此我們從未紅過臉。

一日,宮中傳了旨意,貴妃有孕,召我入宮陪駕,我只得簡便收拾了行囊入宮了。

謝韞明明有了身子,卻比之前更清瘦了些,看着讓人心疼。

她一見我便笑得極其溫柔。

因為快到正午,她吩咐了人去布膳。膳食擺了一大桌子,有些是為她準備的,有些是為我準備的。

我見她才吃了幾口,便快速起身退至了一旁帘子后,而一個雜役宮女端着盥盆立在她身側,為她拍背催吐。

一連折騰了許久才罷。

她從簾后出來,臉上染了兩坨緋紅。

“是不是影響到你了?”她問我。

我搖頭,“你好些了嗎?”

“好些了。”她回道。

我卻知曉她並不好。女子懷孕是一件異常辛苦的事情。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多數男子以為此事乃是女子本分,對女子生產之事並不關切,哪怕是妻子生產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恐怕也只是輕飄飄扔下一句“辛苦了”,便又奔向了其他女子的溫柔鄉。

想到這,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我在這幾日,燕皇只來看過她一回,說了幾句話便走了。我便常陪着她散步,為她排憂解愁。

就這樣日子如流水般淌過。一日早晨,我忽然右眼皮跳得厲害,心慌不已,我便沒有和謝韞出門了,並請求她派個小太監去打探阿祁的消息。

然而什麼都沒有打探到。

我越發心慌起來。

“殊毓,我帶你去見陛下吧。”謝韞道。

她很快讓人抬了轎子來,我和她乘着轎子,往御書房而去。才進門,我和謝韞便行了個揖禮。

燕皇忙從御座上下來,扶着謝韞,“你有了身子,跑這麼遠來做什麼?”說罷他扶着謝韞坐在一旁。

他又看向了我,目光幽暗。

我下意識地垂下眼帘,不卑不亢道:“前幾日,臣婦的夫君感染了風寒,如今天又冷了些,臣婦想回府照看夫君。”

“朕已派御醫去照看安定侯了。夫人還是安心留在宮內吧。”

我心一橫,便跪了下來,“臣婦心中牽念夫君,寢食難安,還請陛下成全。”

他過來扶我,面露慍色,“此事休要再提。”

我卻不肯起,堅定道:“求陛下成全。”

“陛下,臣妾在宮中並不覺得無聊,且李夫人心中牽挂丈夫,和臣妾並無幾句話可聊。倒不如讓她回府去,免得她每日牽念,寢食難安。陛下,你看,李夫人都已經瘦了一圈了。”謝韞忽然插話道。

他的目光在我和謝韞間來迴流轉,道:“朕知道你牽挂你夫君,但最近你還是不要回去的好。”

我不解地看着他。

“京畿爆發了瘟疫,安定侯被傳染了。”

我霎時如晴天霹靂,僵硬在原地。我的腦子裏如一團亂麻,連思緒都打了結。好一會兒我才緩過神來,“求陛下讓臣婦回府。”

“朕已派了御醫過去。你回去做什麼?”

“臣婦想回去照顧他。”

“不行。”

“求陛下成全。”

僵持良久,我聽到謝韞一聲低低的嘆息。她幽幽道:“陛下,您…就放手吧。”

燕皇轉頭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我,思忖片刻,道:“放你出宮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假若他死了,那你就留在我身邊,永世不得出宮。”

“那…如果他活着呢?”

“那朕就成全你們。”

“臣婦答應。多謝陛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穿成了亡國妖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我穿成了亡國妖妃
上一章下一章

爆發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