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必代李

桃必代李

我們尋了兩三日後,終於尋到了燕國姦細的蹤跡。然而才下令緝拿他們,他們卻先一步自盡了。

我和阿祁連連嘆息。

派去京城的金吾衛已快馬加鞭回來了,然而卻帶來了不利的消息——太后被囚,張懷遠把持了朝政,而寧王與張懷遠對峙着,朝中一時無師可發。

我和阿祁均震驚無比。阿祁的臉色尤其地黑。自幼張懷遠便伴在他左右,他對張懷遠可以說是深信不疑,而此時,張懷遠卻背叛了他。

我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他朝我一笑,“阿殊,不用擔心,我不傷心。我只是有些失望。畢竟朝夕相處十餘年。”

我們和眾位軍士商議一番后,決定回京。

“京中局勢尚不明朗,當務之急是找到禁軍總教頭司徒儀,只是兵符,半塊在我手裏,另外半塊在太後手中。”

他略頓了頓,又繼續道:“張懷遠此人,為人圓滑老道,處事謹慎。因此他定是早有謀逆之心,而此時我不在京中,他正好趁此機會另立他人為帝,從而掌握大權。他這人雖然謹慎,卻算不上聰明,不足為慮。倒是寧王…寧王在西北之地多年,世人都說他平庸,如今看來,未必。至於寧王世子,名不正言不順,即便他奪了這大宋的江山,這皇位也輪不到那世子頭上。”

我忽然想開口告訴他一點隱情,但還是忍住了。畢竟,這是別人的私事。

京城戒嚴。我們一行喬裝入了城,並未被人發現。雖然司徒儀忠於阿祁,且數月前仍舊保持聯絡,但出於謹慎,我和阿祁並未貿然和司徒儀見面,而是仔細探聽了一番他近日的行程,並在他辦事回來的路上,設法攔了他的馬車,邀他到酒樓談話。

司徒儀一見阿祁便十分激動,立刻跪了下來,涕泗橫流,“陛下,您沒事實在是太好了!臣就知道,您定能安然無恙地回京!”

“司徒愛卿快請起。”阿祁忙扶起他,又簡略講了一番近日發生的事情。司徒儀聽罷便道:“陛下安全回京,實在是我大宋之福。既然陛下回來了,那臣便將此事告知寧王,讓寧王來接陛下回宮。”

我和阿祁心頭警鈴大作。

還未等阿祁開口,司徒儀又道:“自您失蹤后,那閹人便挾持了太後娘娘,視百官為傀儡,若不是丞相大人請寧王進京相助,恐怕這朝堂早已是那閹人的天下。只可惜那閹人防備之心甚重,不肯寧王帶重兵入京,不然哪裏輪得到他囂張?”

“寧王如今在何處?”

“寧王如今暫居郡王府。”

“那寧王進京時帶了多少兵馬?”

“不足五千。”

阿祁決心去見見寧王,並讓司徒儀從中斡旋,以免招來張懷遠的耳目。

不論寧王是否忠心,皆可以先與寧王合力,或是借寧王之手除掉張懷遠,然後再先一步找到太后,拿到兵符。

*

寧王與我想像中的不大相同。我原以為,作為薛玉安的親生父親,他的相貌也該是極其俊朗的,抑或是儒雅的,然而他卻身軀龐大,五官普通,尤其皺眉時,瞧着兇猛無比,大約半夜出現能嚇哭小兒。

單從相貌上看,他不像個好人。

然而他卻規規矩矩地給我和阿祁行了個大禮,並訴了一番衷腸,然後道:“陛下,微臣已找遍整個皇宮,都未曾尋到太後娘娘的蹤跡。張懷遠這奴才,在深宮呆了數十年,怕是對宮內每一處都熟記於心…也不知此時太後娘娘是否安好…”

“張懷遠此人,極其謹慎,因此他極有可能早就尋好了羈押之所。皇宮處在明處,哪怕再小心,也會露出蛛絲馬跡,因此太后應該不在宮內。至於皇城之內,可有去高山道觀等荒僻之所搜尋?

“未曾去過。微臣已派親兵查找,看城中有無地道,密室等藏人之所,但寺廟、道觀倒是不曾去過。

“沒去過也好,若是去找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惹得張懷遠再尋別處。”

與寧王相見之後,我又和阿祁去了京郊的一處宅子,那裏是阿祁的私產,任何人都不曾知曉。

寧王和金吾衛各分一路暗中尋找太后,同時,阿祁讓寧王遣八萬兵馬火速增援橋州,寧王竟同意了。寧王上京時率領十二萬兵馬,而張懷遠不過掌控了三萬禁軍,若不是他以太后相挾,恐怕寧王早已破城而入。如今寧王若是派出八萬兵馬增援橋州,那麼他城外不過三萬五千人馬,他的優勢地位便不復存在。若是張懷遠此時對付寧王,寧王恐怕也並無勝勢。

阿祁讓金吾衛上將軍付凌同寧王親衛一同增援橋州,然後又想出一計,假傳張懷遠的消息,引誘已投誠張懷遠的禁軍教頭顧威出城,然後便一舉將其剷除。事成之後,三萬禁軍得知陛下已歸,反賊已除,便又重新歸於舊主麾下。

雖然翦除了張懷遠的大部分勢力,阿祁卻依舊憂心忡忡。因為單單一個張懷遠,不足為慮,但寧王,才是真正的心頭大患。

阿祁的這番動作定然早就引起了寧王的注意,若是寧王有反心,那麼阿祁便處在極其不利的位置。即便寧王此時沒有反心,但他身居高位,若一直處在權利巔峰,難免產生反心。

寧王動作迅速,在我們剪除張懷遠勢力的第二天,他便將阿祁重新迎回了帝位。張懷遠也被囚禁,在酷刑之下很快說出了太后的下落。太后被囚禁在一處宅子的暗室里,終日不見天日。然而被解救后,太后只是嘆一聲,很快便又入佛堂念經去了。

阿祁拿到了太後手中那半塊兵符,但依舊十分警惕寧王。雖然寧王表面上甘為人臣,恭恭敬敬,但滅掉張懷遠后,他居功至偉,且暗處勢力不知幾何,我和阿祁依舊無法高枕無憂。

正憂心寧王之時,竟又傳來橋州失利,援軍死傷大半的消息。阿祁更加憂慮,只得派司徒儀副將張恆率十萬兵士增援橋州。這一下京畿便只剩了十萬兵力,唯恐此時生變,阿祁便又讓司徒儀派人去附近城池調遣兵將,守衛京城。

“寧王此人,心思深沉,若沒有反心,定是不可多得的良臣,但一旦受人挑撥,生了反心,那便是巨大威脅。”

我忍不住皺眉,到嘴邊的話還是忍住了。薛玉安是寧王的左膀右臂,若從他下手,寧王必定遭受重創…只是,我和他相處多年,不是兄妹卻勝過兄妹,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加害於他。

“我聽說寧王極其倚重寧王世子,把他當作左膀右臂,寧王諸多事項都是由他處理的…”他略頓了頓,又繼續道:“雖然我對他了解不足,但我知道,他在藏拙。為何會藏拙呢?那必然是怕我猜忌他。他很聰明,又有眼色,寧王雖然心思深沉,機敏卻不及他一半。若是除了他…”

我眼皮沒由得一跳。

“阿殊,你是不是認識他?”他忽然問我。

我只得回道:“嗯,有過幾面之緣。”

他低低嘆息一聲。

*

張恆反了。聽到這個消息,阿祁氣得一把掀翻了桌子。

“逆賊!”他怒喝一聲,拔劍把桌子劈成了兩半。內侍們聞聲四處逃竄。他把劍一丟,大步向我走來,一把抱住我,“阿殊,朕…對他們還不夠好嗎?為什麼都反了?”

“不是你對他們不好,而是,這一切都抵不過權力。”

“那麼…”他忽然又鬆開我,扶住我的雙臂,定定看着我,“若是我失去了權力,你會離開我嗎?”

我怔怔看了他一會兒,道:“會。所以你要緊握住權力。”

他沉默了,黝黑的眼眸里倒影着我的臉龐,半晌才道:“好。”

張恆反后,在河南自立為王。阿祁無法,只得從江南三省調兵五萬增援橋州,又派河北威武將軍率五萬兵馬攻打河南,然而此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張恆竟派三萬軍士圍於橋州北部,和燕軍一起把橋州圍得水泄不通。

十五日後,橋州失守,橋州孫大人自城樓一躍而下,以身殉國。而橋州百姓一日之內被燕國屠殺殆盡。一時之間,屍橫遍野,流血漂櫓。

阿祁愁緒更甚。他按丞相奏議追封孫大人為忠穆公,立廟祭祀,並同時派遣大軍揮師南下,抵擋燕軍。然而橋州失守后,燕軍勢如破竹,竟一舉攻破涼、釆、芙、臨等六郡,而投誠燕國的張恆則被燕國封為闖王。

於此同時,天下各地均有農民揭竿而起,打着“除暴安良”的旗號斬殺當地官員,圈地為王。一時之間,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這下,寧王更動不得了。無論他是否懷有不臣之心,這大宋的江山岌岌可危,也只有他和司徒儀還能幫扶一把。

近日朝野上下,均在商議對敵之策,其中一部分官員主張北上渡渭河,另立新都,而另一部分官員則認為,若棄城而逃,那麼這大宋江山更是岌岌可危,因此當聚重兵守衛京都。

我問阿祁他的看法,他定定看了我一眼,只是道:“皇城,不能棄。”

膠州有一農民李由,自稱是先唐肅王第十九代孫,打着“斬殺昏君,恢復大唐”的名號在誠鄉起義,一時之間竟召集起兩三萬兵馬,一舉攻破了膠州鹽水郡。

南陵大旱,三月不雨,忽而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雨,水中浮出一座銅人雕像,上頭寫着“桃必代李”幾字,數日後該地居民便以順應天帝旨意為由,尊南陵豪紳陶必為帝。

一時之間,九州動蕩,民不聊生。

皇城依舊,天下卻早已四分五裂。我越來越難瞧見阿祁眉頭舒展的模樣。前朝已定下制敵之策,寧王和司徒儀的兵馬四處抵抗,然而反民眾多,往往疲於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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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了亡國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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