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過來
“你認識我?”
胡緋月有些驚訝,可是轉念一想,這老婦原也應該是先前住在這裏的下人,這裏和蘇家又是相鄰,若是說認識或者是見過自己想來也算是正常。面色便又多了幾分瞭然的神情。
老婦點了點頭,繼續道:“蘇家的孫小姐,這涼州城誰能不知呢……當日林家遭難,蘇家可還好?可是有受到什麼殃及嗎?”
老婦的語氣有着不易察覺的質問,擔心關切卻是一點都沒有。
她聽得出,便搖了搖頭,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如實的說道:“沒有,那日林家遭難,竟是半點聲音沒有發出來,直到第二天早上,人們才發現林家出了事情……”
誰知,胡緋月的話還沒有說完,那老婦的臉竟是變的扭曲了起來,只見她掙扎着站起身,作勢就要朝着胡緋月撲去,卻是被楚秋皓及時的擋了下來。
先不說她現在是這般樣子,就算她還是半年的那般健康的樣子,也不是楚秋皓這種刀尖上滾過來的人的一擋。
所以,即便楚秋皓看在她是老人,又是這般樣子,沒有用力,她也像是一張破碎的紙片一樣,跌在了地上。
胡緋月不解,她輕輕的拍了拍擋在自己前面的楚秋皓的肩,示意他不用緊張,自己則站在那老婦的身邊,冷冷的看向她。
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覺過來救她,她竟要對自己動手?
“你這人,林家遭難是我動的手嗎?你這個樣子是我造成的嗎?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對我動什麼手?”
胡緋月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混雜在裏面。
只是那老婦的眼神卻是依然的狠戾,她趴在地上,強撐着地面,看着胡緋月像是仇人一樣,怒火滔天。
干到泛白的嘴唇張張合合,說出來的卻是胡緋月二人難以相信……
“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來?胡小姐,您的耳朵是用棉花做的嗎?還是裏面塞了什麼東西?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天是林家老爺子的生辰,所有忙活着在外面做生意的人也都是早早的趕了回來給老爺子過生辰。
誰知,就在所有人準備散席的時候,一夥蒙面的賊人從天而降闖進了林家,進來揮刀便砍,所有人都在跑,所有人都在叫!
臨死前的嘶吼,哭嚎,求告……
兵刃剁在人身體上的聲音,失手砍在柱子上的聲音,還有砍在石頭上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叫着,大聲的喊着救命,怎麼會沒有聲音?怎麼能沒有聲音?”
胡緋月一震,看這老婦的神色不像是在說假,可是……
那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嗎?
不,不對,即便她的耳朵出了問題,也不會整個蘇家的人都出了問題,就算是整個蘇家的人都出了問題,那這條街上其他的鄰居們呢?外面一直走街串巷打更的呢?
所有人的耳朵都在同時出了問題嗎?
林家當時出事後,涼州的官員也走訪了不少的人,得到的結果也都一樣,安安靜靜的一個晚上,什麼也沒有發現。
也正是因為這,林家的案子才會一直都在擱置着沒有進展,據說那些官員很早就準備將這個案子定性為懸案,然後不了了之算了。
可是這樣一件不錯的院子,竟是直到現在才有楚秋皓這麼一個看對眼的買主。
衙門官員想多一份“充公”的收入,自然是樂得的……
那老婦狠戾扒在臉上,胡緋月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關於有沒有聲音傳出來的事情這件事我沒有功夫和你談論,可是對你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是好好養傷,養身子。
等你好了,你大可以出去隨便拉着一個住在附近的人問一問,那日的林家是不是真的安安靜靜!
所以,我奉勸你一句,最好好好配合我們的好意……”
胡緋月並沒有在意她剛才的無禮舉動,是啊,經歷過那樣的事情,怎麼可能平心靜氣呢?
雖然很多事情並不是很明晰,但是現在在她看來,這個老婦的確是需要她的幫助。
胡緋月的面色已經是淡淡的,可是眸光卻是被悲憫和心疼的神色充斥着。
“小姐!”
聽着熟悉的聲音,胡緋月像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輕風不愧是楚秋皓身邊的左右手,辦事效率的確是不錯,此時,竹溪和葉雨二人正一個拿着一個小包袱,一個拿着藥箱,恭敬的站在輕風的身後,出現在門口。
說話的自然是竹溪,她是被葉雨叫起來的,雖然奇怪,可是得知是小姐有急,便二話不說的和葉雨一起忙活了起來。
小姐的瑣碎一直都是她和蘭心打理的,所以關於青芝閣的事情,她都很清楚,基本上也沒有費多少時間,胡緋月需要的東西就被兩個丫頭利落的收拾了起來。
接着就被輕風帶着越過了院牆,帶到了這個地方……
“竹溪、葉雨,你們過來……”
胡緋月朝着她們二人招了招手,輕風也讓開了門口的地方。
“我叫你們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輕風應該都交代了吧?”
“嗯!”竹溪點了點頭,提着手中的藥箱晃了晃,繼續說道:
“小姐你的常用的東西都在這裏,那位輕風大人說小姐是要療傷救命的,我就把小姐你其他的一些療傷用藥都拿了一些……”
邊說著,竹溪將葯香找了一張桌子放了上去,接着打開,朝着胡緋月展示着裏面的內容。
“小姐,瞧瞧,可夠用?”胡緋月細細的看了看,不禁點了點頭,頗為讚許的說道:“不錯,很好……”
“小姐,葉雨手裏拿的就是你要的衣服,裏面小件的衣物也準備的很是妥帖,鞋子也是。”
葉雨聞言,便也學着竹溪的樣子將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就在那藥箱的旁邊,包袱打開,裏面的衣物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嶄新、乾淨。
葉雨是暗衛出生,她和青華一樣,過去常年乾的都是暗殺、兵刃相見的事情。
可是性子卻是冷的不能再冷,所以她也是胡緋月見過話最少的人了。
她將東西展開后,就站在那裏,什麼話也沒有說,即便胡緋月的誇讚的話傳來,也是神色不變,只是點了點頭,像是一大塊冰塊一樣。
胡緋月知道各人的性子都不一樣,所以也沒有在意她的反應,只覺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並沒有必要注意。
見丫鬟也來了,東西也夠了,胡緋月一直沉着的臉這才浮現出了一抹輕鬆。
她淺笑了笑,朝着楚秋皓道:“小皓?可否命人準備水?”
站在那裏許久一言不發的楚秋皓淡笑道:“自然……”
說完,便朝着門外的方向喊了一聲:“好了沒?好了就把水抬進來!”
話音剛落,三個身強力壯的男子穿着統一的服裝走了進來,他們每個人都提着兩隻半人高的木桶,但是看着就好像毫不費力一樣。
白色的蒸汽不斷的升騰,肆意的朝着眾人彰顯着它們的溫度都多高。
他們之後又有一個人進來,拿着一個特別大的木盆,木盆比一般的要深,是空的,不過看那大小,一個成年人坐進去正正好好。
和最後一個男子一起進來的是個身量比他們要瘦一些的,她和前面進來的三人拿的東西一樣,同樣是手提着兩隻盛滿水的半人高的木桶,只是並沒有白色的蒸汽溢出,想來應該是調整水溫的冷水。
準備的齊全,就連舀水的瓢,擦洗的巾布都有,其中,那些乾淨的巾布準備的就是整整一摞。
胡緋月見狀,一挑眉:“你什麼時候吩咐下面準備的?”
楚秋皓一攤手:“剛才你把輕風派過去叫人的那個空檔,怎麼樣?時間正好……”
胡緋月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人,反應還是這麼快,想事情也總是能前一步……
“既然東西都準備好了,竹溪,葉雨,你們兩個去把那位婆婆扶過去,清洗一下,她的手腕上有傷,切記不要抓到,身上如果還有其他的傷口,記得也要盡量避開。
還有,必須用溫水。
清洗乾淨之後,記得用我的藥箱裏的高度酒小心擦拭傷口邊緣,簡單處理一些就好。
等清洗乾淨,就把你們帶來的衣服給她穿上,我們在外面等着,有什麼問題直接叫我……”
胡緋月有了吩咐,竹溪和葉雨應了一聲,便按照胡緋月說的行動了起來:
葉雨去備水,竹溪則是去攙扶那老婦。
到底是蘇家教導下長大的丫鬟,竹溪走到那渾身散着強烈惡臭,渾身臟污的老婦身邊,神色不變,甚至還淺笑着流露着善意。
她伸着手,恭敬的牽起了那老婦的手,老婦對於她的態度也是心裏一暖,頗為信任的便將自己的手搭在了竹溪伸過來的手上。
竹溪淺笑,攙扶起了那老婦,便要帶着她朝着正在準備水的葉雨的方向過去,準備清洗。
胡緋月見進展順利,便隨着早已出去的楚秋皓和輕風二人之後走了出去,順便也將門帶上。
竹溪和葉雨在裏面忙活着,胡緋月他們三人則站在屋外的一塊不大的空地上,楚秋皓見四下空空,也沒有什麼可以坐的地方,便準備命輕風去取幾把椅子過來。
卻被胡緋月打斷了。
見女子拍了拍手,無所謂的大咧咧直接坐在了地上,一個根本不在乎一群是否會被弄髒的樣子,全無一個小女子的嬌氣。
楚秋皓見狀,笑了笑,便一攬衣擺,坐在了胡緋月的身邊。
至於輕風……
他覺得自己還是站着的舒服,不僅要站着,還要站的離他們兩個遠一點,能有多遠就有多遠,只要能夠及時聽到楚秋皓的命令就夠了。
想到這裏,便是一個閃身,跳到了這處空地上方的一處屋檐上落了下來。
看着頭頂的月光,胡緋月深深的嘆了口氣複雜的對楚秋皓道:“你是怎麼發現他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