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山中無歲月,自是和塵世極為不同。

但亦淺很快就適應了終南山上的日子,每天招貓逗狗惹白九,弄得開陽峰頗有些雞飛狗跳的架勢。

白九對亦淺的本相逐漸畢露和越發的為所欲為毫不在意,還好似樂在其中,平日裏則抽出一定時間教導她如何使用那日師尊賜下的法寶,招魂鈴。

短短月余,亦淺就使得招魂鈴極為順手。

白九的師尊也名正言順地打發亦淺和白九下山。

美其名曰是人間有難,匡複正道。

亦淺下意識看了白九一眼,發現他並沒有絲毫說話的意思,頓了頓,只好硬着頭皮幫他說了兩句場面話。

師尊好笑地抬了抬手,制止了亦淺挖空心思地湊句子,然後目光灼灼地看向白九,也不說話。

良久,白九無奈聳了聳肩,應道:“知道了,除魔衛道,我輩先行。”

師尊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提點:“你自小的性子就有些獨,說好聽點是明哲保身各掃門前雪,說難聽點就是心無大義罔顧天下蒼生。”

“他十歲上山,也不小了。”亦淺在旁小聲嘀咕。

白九小心踹了她一腳讓她老實,師尊則裝作聽不見般繼續道:“我知你想着人間世不管道門,道門亦無論人間世,可亂世下山救世,盛世上山歸隱,自古皆是如此,可見道門和蒼生分不開。”

白九微微動容,師尊又說:“你既立志得道,如今蒼生有難,何該往人世走一場。”

“有難?”白九疑惑。

師尊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垂眸:“前些日我夜觀天象,現熒惑守星,我又與你二師叔聯合卜卦得天地似有動蕩,天下將亂。”

白九沉思,亦淺則想不通:“可是師尊,既然天下將亂,只派白九下山有什麼用?”

師尊好笑:“你倒是向著他!”

沒理會白九的羞赧,頓了頓,繼續說:“可算得生機在白九身上。”

然後還無可奈何般攤開雙手表示無能為力。

亦淺沒想到師尊這般耍無賴,看了白九一眼,表示自個亦是無能為力。

白九安撫地笑了笑,然後向師尊彎腰行禮,恭順回答:“弟子領命。”

師尊滿意地笑了笑,抽空還向亦淺眨了眨眼,亦淺被雷得不輕,認輸般的低下了頭。

“這是百歲樓樓主令,自此你便是百歲樓樓主。”

說罷,一枚玉牌飛向白九,白九接住后,和亦淺行禮告退。

“哥哥,我們這就要下山?”

“怎麼,捨不得?”

“…就是覺得山上挺舒服的!”

“恐怕天樞峰上的仙鶴一定不這麼覺得!”

白九的聲音里滿含着笑意。

“聽不懂哥哥在說什麼…”

師尊聽着遠處兩人逐漸消失的嘀咕聲,不由露出一抹笑意,閉目打坐。

但願蒼生有望。

-

柳州。

“魔教易主,殺手榜榜首易位,其間有何愛恨情仇,諸位且聽我細說。”

一聲驚堂木,引得台下叫好連天。

“話說那唐素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她對衛三公子的情根深種也人盡皆知,誰料最後明珠另投竟同魔主夜霄共赴了黃泉,真是造化弄人,可惜可嘆。”說書先生在戲台上裝模作樣地搖頭感嘆。

台下一憔悴男子聞此微微抬眼,然後揮手,接着一大批人就從外湧來,逕自對酒樓開始打砸。

夥計掌柜嚇得不敢阻止,台上的說書先生顫悠悠地指着那男子,虛張聲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憔悴男子眼神死寂,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方輕聲開口:“再聽你講唐素半個字,下次就剜了你的舌頭。”

無意看眾人的惶恐,扔下個銀錠,男子便起身離開。

子午大道。

一群孩子拍手唱着歌謠玩耍:“百歲樓,神仙閣,誅邪佞,匡正道。撫我頂,還我魂,續我命,授我術,得長生。”

方才砸場子的男子出神地站在那群孩子的身後傾聽,良久,回神:“查!”

-

瓢潑似的大雨從午後一直下到現在,亦淺聽着被狂風拍動的窗幾聲響,打了個哈欠,睏倦地捻起一粒黑子隨意地放在棋盤上一處。

白九笑呵呵地看她打瞌睡,然後不動聲色地在亦淺落子的旁邊落下一子。

局勢分明,形勢已分。

大半江河失守的棋局觸動了亦淺敏感神經,她的瞌睡一下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微微坐正了身子,定睛看了會兒棋局,然後迅速伸手拿走了兩人方才的落子。

白九對亦淺的小動作熟視無睹,只搖頭感嘆:“臭棋籠子!”

亦淺聞言絲毫不在意,只斜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重新放下個棋子,亦淺想到什麼:“那些還我魂續我命的話是你傳出去的?”

白九頷首。

亦淺看不慣他那神叨叨的樣,此刻卻依舊耐着脾氣小心問:“可那日我問你,哥哥你說不能還魂!”

白九翻了個白眼:“你要還的是太子之魂,怎可與尋常相提並論?”

亦淺嘟嘴不服氣,白九無奈解釋:“道門不管人間至尊,要是皇位上永遠只坐着一人,像什麼話!”

亦淺想像,昏庸無道的老皇帝坐在皇位上千秋萬代,不禁打了個哆嗦,但又不死心地小聲反駁:“太子又不是人間至尊位,再說凡事不皆有個一線生機?”

白九敷衍:“那你就試着找那一線生機!”

亦淺語噎,恨恨地放下一個子。

看着那似乎要按穿棋盤的架勢,白九調侃:“你哪怕按出個洞!”說完還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奈何。

亦淺終於忍不住,兩眉一挑,恨不得將棋盤扔到他臉上,突然門外隱約傳來敲門的聲響。

由於外面風雨大作,敲門聲聽得很不真切,亦淺一時懷疑是不自個出現了幻聽,但很快再次傳來的敲門聲給了她肯定。

亦淺瞟了白九一眼,只見那人正懶洋洋地靠坐在軟枕上,一副沒骨頭的模樣,察覺到她的目光,還舉起手邊的茶盞敬了敬,潤了潤口,絲毫沒有起身下榻開門的意思。

亦淺也是不動,一心和他比耐力。

但門外的敲門聲愈發急切,亦淺終究沒有白九的厚臉皮,迅速起身,低聲呵了句:

“懶骨頭!”

白九毫不在意,得意地看着她下榻,趿着鞋走到門邊,取下門閂,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一個男子,面容俊美,衣料考究,若忽略被大雨淋的狼狽架勢,倒不失一位翩翩美男子。只不過那男子面色蒼白,眼神孤寂,渾身無一絲人氣。

亦淺歪頭想了想,然後側身示意他進去。

有客臨門,白九也不復方才的慵懶模樣,起身招呼人坐下后,伸手為其倒茶。

亦淺關上門后回身在白九身旁坐下,順手拿走了白九為自個斟的茶盞。

白九沒有計較,笑眯眯地又給自己斟了一盞。

接着就是一片沉默。

亦淺看着猶如一座石雕般坐在桌前的來人,心裏懷疑這莫不是個啞巴。和白九對視一眼,也不催促。

一旁白九自在地舉杯品茶,亦淺則專心地打瞌睡。

良久,就在亦淺第無數次被下沉的腦袋驚醒時,來人終於開口:“我,要找一個人。”

亦淺揉了揉眼,迷糊問到:“找人?”又打了個哈氣,沒精神地問到:“找誰?”

“唐素。”

亦淺一個激靈,清醒地看向白九,白九搖了搖頭,二人皆未說話。

來人也不在意,繼續說:“三個月前,唐素上正大峰刺殺夜霄,之後就失去了蹤跡。”

亦淺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玩味開口:“失蹤也可以換個理解,要知道,如今茶樓說書的都知道……”

“那就還她魂,讓她活。”來人不等亦淺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亦淺被打斷也不生氣,反而來了興趣:“你說還魂就還魂,這般大言不慚是手掌生死簿?”

“百歲樓,神仙閣,誅邪佞,匡正道。撫我頂,還我魂,續我命,授我術,得長生。”男子重複了遍聽來的歌謠,頓了頓,又說:“傳聞百歲樓能盡世間一切之事,我不過只要還魂罷了。”

“只要?”亦淺翻了白眼,然後又惡狠狠地瞪了白九一眼,意思十分明顯,瞧你瞎傳的話。

白九毫不在意,不慌不忙:“你既已了解,那就該知曉要唐素還魂,就得有所交換。”

那人毫不在意地點頭:“我的命,和這顆避水珠。”

說罷即從懷中拿出一個寶盒,打開。

“還魂就還魂!”

盒子打開的剎那,亦淺的眼珠子就粘在了盒中的避水珠上,直接答應了男子要求。

白九亦縱容地看了亦淺一眼,說:“如此,還需個唐素的貼身物件。”

男子聞言下意識地握住腰間的荷包,沉默良久,方珍惜地取下荷包,緩慢不舍地遞給了白九:“這裏有唐素的一縷秀髮。”

亦淺探頭瞥了眼綉工精緻的荷包,挑眉感慨:“惟願君心似我心,聊贈青絲以寄情,橫也思來豎也絲,你是何人?”

男子臉色一白,渾身猛然一震,沉默良久開口:

“衛三。”

亦淺唏噓,舉杯向衛三敬了敬。衛三不在意般自嘲地搖了搖頭。

白九收了荷包,又向衛三提醒:“如今還需先取你一半生機。”

在衛三同意下,白九隨之施法,很快便將生機封入在避水珠中。

霎時衛三就像是被狐狸精吸光了真元,頓顯老態,只見他踉蹌起身,鄭重向白九亦淺行了一禮:“拜託了!”不等白九亦淺回禮,便又交代了之後去向:“我在點蒼山等你們。”

說罷轉身離去。

亦淺看衛三推門踏入雨中的略微佝僂的背影,嘆了口氣。

關門轉身,正好看到白九悠哉哉喝茶的模樣,亦淺頓了頓,想到掌教師尊的囑託,不確定地開口:“哥哥,我們這般,也算匡正道?”

白九理所當然:“紅塵世,紅塵劫,眾生皆苦,我渡世人,如何不算?”

亦淺依舊一臉猶疑。

白九耐心解釋:“天道貴生,無量度人。衛三既然找來,就是有緣人,何該我們渡他!”

看了眼亦淺深思的臉,頓了頓,又加了句:

“再說又不是我答應的衛三。”

就像被抓着尾巴的貓。

亦淺哼唧了兩聲不認賬。

當即換了個話題:“哥哥,我們要去何處找唐素的魂?”

白九好笑,但也配合。

取出荷包中秀髮,掐訣念咒,那秀髮猛地自燃起來,化作一陣青煙散去。

“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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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帝君始亂終棄后(帝君對我始棄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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