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連勝十五場
那白衣小子,不過十六七歲模樣,衣服很白,臉也白皙,談不上是富家公子,也不像是貧苦出生。
沒有兵器,不像是武者,加上那一身白衣,看上去倒像個書生。
沒有行李,卻又行色匆匆,不像是本土人士。身上沒有幾文錢,估計是從遠處來的,盤纏顯然用得差不多了,買了一大缽牛肉麵之後,只剩六文銅錢。
只見他三下兩下吃完麵條,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嗝,然後問店小二:“老闆,請問威武角斗場怎麼走?”
白衣小子這一問,當即人來了很多人的目光。
心想,這小子問角斗場幹什麼啊?難不成會衝著那高額的獎金去送死不成?
不等店小二回答,門口的兩個乞丐也剛好吃碗完面送碗進來,年紀大的那個老乞丐怯怯地對白衣小子說:“恩人你這是要去威武角斗場嗎?我們帶你去!”
白衣小子朝老乞丐一拱手,也不矯情:“那就麻煩兩位了,等我贏了比賽,你們就不用再當乞丐了!”
“啊?”
原本詫異的人們,瞬間就發出了驚嘆聲。
見鬼了!一個弱不經風的小白臉,居然也敢放出這樣的狂話?那萬兩白銀的獎金,的確很有誘惑,但是要有命去爭取才行啊!
從外地來的幾個壯漢,就算不是衝著這場角斗塞來的,但是聽到了那幾個本地人的聊天,就有點坐不住了。
不過想着在這裏耀武揚威,也沒有一文錢的捧場,一個個都硬生生地把滿臉的不屑,和碗裏的牛肉麵一起咽進了肚子裏。
就算有滿心的不服,沒必要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計較,本事,是要在角斗場去展示的。
只有應止白的表情很是古怪,看着那小子輕盈無聲、踏雪無痕的腳步,突然決定也去角斗場湊湊熱鬧。
那幾個本土的食客更是有了興緻,又有了新的談資,一會兒擔心白衣小子可能會橫着抬出角斗場,一會兒又希望奇迹發生。
一會兒說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命喪角斗場,一會兒又說這回九龍幫必定元氣大傷,竟然個個幸災樂禍起來。
看來九龍幫真不是好鳥!
其實萬兩白銀,也傷了不了九龍幫的多大的元氣。
角斗場對於九龍幫來說,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營生,包括地下錢莊等等,也只是一個洗錢的幌子。
這些年來,九龍幫靠綁架暗殺,無所不為,一單生意就是幾十萬兩白銀,就是這才是九龍幫的支柱產業。
……
威武鬥場位於衛城縣東郊,巳時三刻角,偌大的場子裏已經聚集了上萬人。
當然只有幾十名比武者,更多是看客。
但是這些看客都是角斗場的“衣食父母”,一個個都是賭徒。
在角斗場賭拳,是衛城縣很多人謀生的手段,有的靠賭拳發家致富,而更多的人卻為此傾家蕩產。
“噢噢噢……”
“威武邵磊,凌空一腿!”
“噢噢噢……”
“南拳吳迪,天下無敵!”
角斗場裏果然熱鬧非凡,賭徒們用瘋狂的嘶吼,發泄着興奮或鬱悶。
之前贏錢的人自然興奮,輸錢的人只有鬱悶了。
不過賭局還得繼續,這一次九龍幫加大了獎金,不管是拳手還是賭徒,身家性命都押上了,輸贏在此一搏。
比武者拼的是硬功夫,甚至還有刀劍兵器,對壘雙方還簽了生死狀,一個個都是要錢不要命的貨。
應止白忍不住悲憫,這些人真是命賤,不就是一萬兩白銀嘛,犯得着用性命相博?!
幾場下來,有兵器對決的,也有赤手空拳對打的。
不過比武者都很講道義,雖然簽了生死狀,贏家並沒有把輸家往死里打。裁判一聲令下立即停手,贏家到後台領獎,輸家被隨行的人抬出去養傷。
當然,前面贏的都是小錢,最高獎金不過幾十上百兩銀子,萬兩白銀的獎金,是屬於打到最後無敵手的那個決勝者。
接下來的比賽越發激烈,黔州各門派,甚至從外地趕來不願意報出門派的武者各顯身手,擂台上精彩紛呈,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歡呼。
還好沒有死人!
充當看客死盯着應止白的孫世虎也忍不住蠢蠢欲動,很想上場將這些舞蹈弄劍的各方俠客要麼燒死,要麼凍住,獨領了那萬兩白銀。
那白衣小子果然厲害,憑着一雙飄渺無影的腿腳,初賽複賽都踢翻了對手,根本不用“輪賽”,一口氣就持續打敗十二個對手,毫髮無損地進入了決賽。
很多賭徒都怪之前瞎眼了,趕緊往白衣小子身上狠狠加註。
進入複賽環節,角斗場的獎池金已經高達五萬兩白銀。再是洗錢的生意,九龍幫也不會做虧。
按慣例,進入決賽的一共有五個人,其中三人很快就被白衣小子撂翻。
他已經連勝十五場了。
第四個決勝者上場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意外。
白衣小子看着眼前的彪形大漢,足足比自己高出一頭,興許是膽怯了,興趣是真的打累了,就突然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
“來個管事的,把我連勝十五場的獎金兌現了!”
台下頓時嘩然。
“怎麼了,都熬到了這個時候,居然想放棄!”
“媽呀,我在這小子身上已經押了一百兩銀子了,要是他放棄了,我這輩子就完了……”
一瞬間,台下哭爹叫娘,喊打喊殺的都有頓時亂成一片。
白衣小子風頭太盛,賭徒們都瘋狂在他身上加註,想借他的威風拳腳,把十多年在角斗場來輸掉的銀子都一次性贏回來。
現在聽這口氣,白衣小子是要認慫了?那樣的話,數千名賭徒接下來的結局,那就是要麼上吊,要麼跳樓。
其實白衣小子提出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按照角斗場的規矩,不論是初賽複賽,每勝一場都有獎金的。
白衣小子連勝十五場,累計獎金應該有五百兩紋銀。
雖然和萬兩白銀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見好就收未必就是壞事!
畢竟面對的是一個高大兇猛的莽漢,肉眼看上去白衣小子非死即傷。
白衣小子這麼一喊,那莽漢就一副穩操勝券的架勢,居然袖手冷笑起來。
台下的賭徒們突然瘋狂起來,大傢伙都認為這是角斗場設的局,先讓白衣小子過關斬將,套大夥下注之後,到了關鍵時刻,還未交手就認輸。
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為此傾家蕩產了!
“打死他打死他!”
台下沸騰起來,也搞不清楚他們要打死的那個他,是白衣小子還是那莽漢。
應止白也拿不準這個白衣小子的來路,假如真是角斗場設的局,不僅是幾千賭徒傾家蕩產,他也會跟着輸個精光。
但是憑着直覺,這白衣小子應該不是角斗場的托兒,因為他之前都是憑着真實功夫取勝的。
而眼前這個莽漢,空有一身肥肉,絕對不是白衣小子的對手。
當然了,除了應止白,也有一些人是這樣認為的。
於是,懂行的人多知道白衣小子是在故弄玄虛,欲擒故縱,又紛紛把翻身之本押在了白衣小子身上。
面對台下的嘶吼,白衣小子卻不以為然,對着台下眾人道:“嘴上功夫我不和你們玩,我霧隱門白伊若靠的腿腳功夫。”
應止白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原來是南派的霧隱門,一身白衣,虛無縹緲,倒也和他的名字很應景。
但是,據說霧隱門來無影去無蹤,輕易不會在江湖上現身,這白伊若大概是路過衛城縣的時候真的沒錢了,才會在角斗場摻合一把。
五百兩銀子,估計夠他揮霍一年半載。
不過看他之前點了雙倍全家福牛肉麵,分成三分送給乞丐的慷慨架勢,估計這五百兩銀子要不了幾個月就花光。
角斗場正面上空的雅間裏,也開始躁動起來。
“老闆,你看……”
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弓着身子問一個坐在太師椅上的胖子。
這個胖子,正是九龍幫黔州分舵衛城縣的堂主龐喆禹。
“霧隱門的人……千里迢迢也來到我衛城縣湊這個熱鬧,有意思了……”
龐喆禹眯着雙眼,右手的大拇指磨蹭着肥嘟嘟的下巴,突然說:“他真要走的話,就給他八百兩!”
管家驚訝:“為什麼是八百兩?他目前的獎金累計下來也不過五百兩啊!”
龐喆禹還是眯着雙眼,說不出是不是在笑:“我說廖晟,霧隱門向來神出鬼沒,和江湖人素無來往,更是和我們九龍幫無仇無怨。今天人家找上門來了,我們自然沒必要和霧隱門結下這個梁子。但是這個白伊若……大有砸場子的架勢,就算真是霧隱門的人,我們也沒必要向一個小子示弱對吧……”
“對啊老闆,那麼你幹嘛要給他八百兩銀子啊?”
管家廖晟還是不解。
龐喆禹突然睜大眼睛,陰森森地說:“就算給他一萬兩,你覺得他帶的走嗎?嘿嘿……今天我們利用這小子已經大賺了一筆,你去告訴他,要是他打完這一場要是還能獲勝的話,我就給他一萬二千兩的勝獎金。”
“啊?”
廖晟就是一個管家,腦子自然沒有龐喆禹這個堂主的好使。
龐喆禹臉色一變,又眯上了眼睛,陰毒地說:“你難道沒看出這小子是欲擒故縱嘛?很好,老子就來個將計就計,就讓他先鬧着,等賭注增加到我滿意的程度之後,就把嚴大明換下,讓殷罡上!敢到我九龍幫角斗場鬧事的,就只有一個下場……橫豎都是死!”
這回,輪到管家眯上雙眼了。
瞬間就明白了龐喆禹的意圖:“老闆英明!”
於是,廖晟就讓人抬着五百兩紋銀到了擂台上,當眾兌現了白伊若連勝十五場的獎金。
“少俠,我九龍幫一言九鼎,你難道還擔心賴賬不成?”
白衣小子諱莫如深一笑:“一言九鼎,哪有這白花花的銀子實在?江湖上很多幼稚的武者,就是死在這所謂的一言九鼎上。本……少爺惜命,還得留着會吃飯的腦袋消受這大筆獎金呢!”
廖晟不覺一愣。
還真被老闆猜中了,這小子的口氣根本就不是怕死的貨,真是欲擒故縱。
於是對白衣小子耳語一番,說的自然是一萬二千兩白銀的事情。
白伊若愣了一下,眨着一雙大眼睛,突然就看見了台下的連個乞丐。
那個老乞丐的表情,很是複雜。
當即爽快地答應了:“好啊,多出的那兩千兩,我正好送給衛城縣的乞丐!”
這話被台下的應止白聽見了,不由得滿心佩服:果然是個仗義疏財的好漢!
但是總感覺這氣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