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之行

他們沉默了下來，繼續在黑暗中前行。夜風吹動他們的斗篷和兜帽，沙沙作響。阿布拉克薩斯不知為何想起了里德爾最近閱讀的那些書——他偷偷看過幾眼，其中有一本似乎是神奇動物圖鑑，裏面都是一些他從未見過的怪物。

他知道禁林中有很多神奇動物，有些相當危險，甚至在建校初，它們就已經生活在這裏。那些神奇動物壽命極長，有着無與倫比的魔法力量，抬爪就能將他們消滅……想到這兒他不知為何抖了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里德爾，不敢離開他半步。

里德爾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皺起眉：“怎麼了？”

“呃，沒什麼，”男孩的聲音似乎有一絲顫抖，“只是有點冷。”

“前幾天我們剛學過升溫咒，阿布。”

“……我記得這是用來給冷掉的麵包加熱的。”

“也能給你稍微暖暖身體，如果你控制得當。”

“我——其實我不是覺得冷，”阿布拉克薩斯結結巴巴地說道，“啊，不，我是說，我當然覺得冷，但不是身體冷，而是——”

“而是心冷？”里德爾冷不丁地接話。

“對，就是這樣！”阿布拉克薩斯恍然大悟，“你不覺得嗎？呃，你看，禁林中有很多可怕的生物，我們就這樣進去也太危險了，不如……”

“不如什麼？”男孩冷冷地問道。

“呃，不如等我們上了高年級以後再去……”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越來越輕，他感覺他似乎有點生氣了。

“阿布拉克薩斯，你是不是後悔了？”男孩回過頭，直直地盯着他。後者連忙搖頭，乾笑着辯解：“當、當然不是！我只是在為我們的安全着想！想想看吧，禁林既然被學校禁止進入，那一定是有它的原因……”

里德爾依然用那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不一會兒，他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沒看出來，原來你是一個遵守校規的好學生，阿布。”他漫不經心地說道，“當然，我能理解。你還記得來時的路吧？”

“記得。”阿布拉克薩斯的內心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就好。現在原路返回，你還能趕在宵禁前回到寢室……做一個老師的乖學生。”里德爾臉上的笑容淺了一些，“去吧。”

“這、這是什麼意思？”阿布拉克薩斯吃了一驚，“回去——回去？你是說——”

“你一個人，當然。”

“等等，湯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時間陪你浪費時間，”里德爾冷酷地說道，“自己回去，或者留下來……你最好不要想着我會中止這次的計劃。”

“當然沒有，”夜晚有點涼，可阿布拉克薩斯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出了一層汗，“我——我沒有打算逃走，我當然願意繼續。”

如果他此時真的轉身就走，憑藉他對里德爾的了解，對方很可能就再也不會信任他了在，這對阿布拉克薩斯來說是損失更大的事。

“那是再好不過了。”里德爾的表情毫無波動，“剛才因為你的猶豫，我們浪費了不少寶貴的時間，所以接下來得加快速度。沒有意見吧？”

“啊，當然。”阿布拉克薩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里德爾轉過身，正要繼續走，忽然看見樹林中閃過一個黑影，反應極快地舉起魔杖：“昏昏倒地！”

紅光穿過雜草堆擊中了一棵大樹，發出一聲巨響，被擊碎的木屑四處飛濺。他盯着那棵樹看了一會兒，慢慢地說道：“不用躲了，我看見你了。”

沒有人回應他。一陣冷風吹過，阿布拉克薩斯打了個寒噤。

“既然你不出來，那麼……”里德爾低聲說道，“鑽心剜——”

“你怎麼敢！”一個憤怒的聲音響起，那人終於忍不住了，從另一棵樹後走出來。她穿着一點也不便於在樹林中行動的校服，往日又長又直的頭髮此時顯得極為蓬亂，看起來狼狽極了。

“我知道你沒有看到我，里德爾。你的魔杖指的方向完全是錯誤的——”

“但我已經達到了目的。”

“那是因為——你怎麼敢，里德爾，你居然用這種惡毒的魔法！你居然對一個無辜的陌生人——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女孩氣得渾身發抖，她抓了抓自己的額發，將飄到眼前的一縷髮絲理到腦後去，怒視着他。

“是嗎？……你可不無辜，亨德森，”里德爾微眯起眼，“比起這個，我想你需要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你不覺得你更應該解釋一下你們的所作所為嗎？”赫敏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你應該知道進入禁林是違反校規的！”

“違反校規？”男孩低聲重複了一遍。他回頭看了阿布拉克薩斯一眼，兩人一同笑起來。

“天哪，你是剛入學的不懂事的小孩子嗎？居然還在乎校規這種東西？”阿布拉克薩斯毫不客氣地嘲笑道，“對於我們來說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亨德森。”

“哦，看起來你們對打破校規這種事感到非常得意，但我完全看不出這有什麼值得驕傲。”赫敏抄着雙手，高傲地抬起下巴，“如果你們只是想從蔑視權威的行為中獲得一絲快-感的話，恕我直言，這非常幼稚！”

“是嗎？”里德爾不置可否，“你並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亨德森。”

“我很清楚——”

“現在就回到城堡里去，否則我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赫敏被他冰冷的語氣嚇了一跳，渾身僵硬，但仍站在原地不肯退縮。他們僵持着，她緊攥着手中的魔杖，手指微微打顫。她是不可能回去的，絕無可能……那麼……

“也就是說，你們鐵了心思要去禁林，對嗎？”赫敏忽然說道，她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那麼我也要去。”

“你說什麼？”阿布拉克薩斯吃了一驚，似乎覺得她已經瘋了，他看了里德爾一眼，後者的臉色陰沉下來，不知在想什麼，“你的腦子壞掉了吧，你敢在晚上去禁林？到時候你要是哭了，我們就把你仍在這兒信不信？”

“如果你們不讓我去，那我就回去告訴鄧布利多教授。我剛剛在走廊上撞見他，他今晚似乎並不忙，肯定很有興趣知道兩個斯萊特林為什麼違反校規去禁林。”赫敏聳聳肩。

“你！”阿布拉克薩斯扭頭看向里德爾，後者正面無表情地玩弄着自己的紫杉木魔杖。

“好。”他忽然說道。

“湯姆？”阿布拉克薩斯大吃一驚，“你真的要帶她去？就算她告訴鄧布利多教授，他也不會相信的。”

“不，他會相信的。”里德爾抬起頭看向赫敏，輕聲說道，“你應該感到榮幸，亨德森。如果你敢說出去一個字——”

“我發誓我不會說出去。”赫敏連忙保證道。

“但願如此。”雖然他這樣說，但赫敏覺得他並沒有相信。

對於阿布拉克薩斯來說，增加一人並沒有使這場冒險變得輕鬆起來，氣氛反而更詭異了。里德爾一句話也不說，沉默地在前面帶路；而赫敏似乎很有說話的慾望，但瞟見里德爾冰冷的臉色就識趣地閉上了嘴。阿布拉克薩斯倒是希望她能開口說幾句話，這樣他就有理由譏諷她幾句，稍微緩解自己不自在的狀態。

他們走走停停，里德爾時不時對着一張拓印的地圖調整方向，一言不發。赫敏自然知道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但她相信自己總能找到突破口。

赫敏目光微微一轉，落在了阿布拉克薩斯身上。從里德爾那兒套話恐怕是不可能的，但阿布拉克薩斯顯然比里德爾要好對付得多。赫敏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那個金髮男孩，他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縮手縮腳，似乎在畏懼着什麼。

赫敏思考了一會人，馬上就猜出了原因，不禁覺有些好笑。當他們擠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時，藉著窸窸窣窣的草葉摩擦聲的掩護，她朝阿布拉克薩斯靠近了一些，扶着樹榦低聲說道：“嘿，馬爾福。我聽說禁林中有一種巨大的八眼蜘蛛，你有沒有見過？”

阿布拉克薩斯腳下一滑，險些摔倒。他瞪了赫敏一眼，抓着樹榦站穩了，惡聲惡氣地說道：“喂，亨德森，你休想嚇我——”

“當然不是，”赫敏連忙解釋道，“不過我想，我們應該要有點心理準備是不是？而且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走了這麼久都是在原地打轉嗎？”

“什麼？”阿布拉克薩斯一驚，努力控制着自己內心的恐懼，“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我之前在這棵樹上做過標記。你看，這裏有一道划痕。但現在我們又回到這兒了。”赫敏煞有其事地指着旁邊那棵樹的樹榦給他看。男孩下意識湊過去一瞧，上面果然有一道新鮮的痕迹。

“這是怎麼回事？”阿布拉克薩斯開始難以掩蓋聲音中的顫抖了，他瞥了里德爾一眼，不由自主地朝赫敏湊去，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湯姆不是一直都在對方向嗎？”

赫敏正打算回答，一直沉默着走在前面的男孩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大步走來用力拽過赫敏的手臂將她帶到身邊，警告性質地瞪了阿布拉克薩斯一眼，二話不說地轉身繼續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