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19)
也就是把她和衛景住過的痕迹清理乾淨,方便下一位病人入住罷了。
顧篍不再像之前那樣低頭含胸,做出唯唯諾諾的膽小模樣了。
她抬起頭來,露出了臉:“是嗎?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其他人見到她這模樣,不知怎麼心裏有些發毛。
她這是在……笑?
該不會是和時家那位在一塊兒呆的時間長了,也跟着被傳染上了愛鬧事的毛病了吧?
“這可由不得你,”他們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才懶得在這裏多耽擱,要不是這位和衛景有過接觸,他們甚至都不需要過來,直接讓人押着送上去就行了,“去哪兒不是你來決定的,我們說了才算數。”
“哦?”顧篍就這麼穿着那身條紋病服,微笑着往前走了幾步,“我不這麼認為呢。”
“你到底想……”
“砰!”
她看也不看身邊過來阻攔的人,一把扯過了兩個人的胳膊,反手一扭,鬆開手的下一刻就敲在了對方的後頸上。
那兩人閉着眼睛往地上倒去,她卻已經越過他們往前走了,繼續抓住另外兩人。
這些人早就習慣了“0541”的膽小怯懦的形象,壓根兒沒想過她一言不合就開始動手了。
等到反應過來,已經是四個人倒在地上。
“快,把鎮定劑拿出來給她注射!”
“媽的這時候怎麼突然犯病了?葯呢?把葯拿來啊!”
他們頓時就慌亂起來,甚至拔腿就想開門往外跑。
好不容易掏出了注射器,準備將“發病”的顧原原制服的人,還沒挨着目標的皮,就感覺手上拿着的東西一空。
下一秒,便感覺身上一痛,大腦就變得昏昏沉沉起來。
“唔,好東西,謝了。”
這種敵人送裝備的事兒,可不是該好好謝謝他們嗎?
顧篍拿着注射器,毫不吝嗇地給了一個笑臉。
然後……跟逮肉豬似的,一逮一個準,沒一會兒0541的病房內就已經躺了一地。
對這種事早就習慣了的顧原原,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小推車前。
這還是他們今天來給她送早餐和葯時帶過來的呢,現在自然就成了她補充“彈藥”的小倉庫了。
顧篍從裏面挑挑揀揀,將能用上的東西都搜刮一空,然後隨便掏了一個人的口袋,拿出身份卡走到門邊一刷。
“滴。”
成功通過驗證,0541的病房門打開了。
之前接待的客人已經離開,抽調走的人手也都回到了原來的崗位。
病房外隔一段距離,就站着一個保安,隨時通過門口的小屏幕檢查着這些病房裏的情況。
聽到解鎖的聲音響起,他抬起頭來一看,正要打招呼,卻發現對方身上穿的竟然是屬於病人的服裝。
這保安大驚失色,伸手就要去拽人。
剛走出來的余淼不躲不讓,任憑對方拽住了自己的胳膊,然後往後一拉,反把人給拖到了近前,毫不客氣地就是一針扎了下去。
那保安昏睡之前,還一臉震驚地看着一身條紋病服的顧篍,和門邊的屏幕。
怎麼會呢?
屏幕上,長發的小姑娘正睡在病床上,床邊幾個療養院的醫生護士正在說著些什麼。
可是,病床上的人怎麼會突然站在門口了?!
可惜,這會兒是沒有人給他解釋原因的。
顧篍跨過倒在地上的人,毫不畏懼地往前走去。
每走過一個病房門口,就會伸手用那個剛得到不久的身份卡刷一下。
“滴。”
“滴。”
“滴。”
在仁康療養院待了這麼一段時間,又有衛景這個很能認人的蘑菇精幫忙,顧篍可以說是將仁康療養院的這些病人都認了個遍。
不認識的那些,卻是被送到了負二層,根本不在這裏。
這些病人,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威脅性,發病時基本都是傷害自己,還是受到刺激以後才有的反應。大多數都像是認識的那些兔子精和/性/別/障礙之類的病人一樣,感知上存在錯誤,但並不具備攻擊性。
就衛景那隻扮演的蘑菇精,已經算是非常暴躁的了。
這會兒把人放出來,顧篍並不擔心會對這些病人造成什麼傷害。
倒是一大群“精怪”跑出來,療養院裏的人該頭疼了。
守在走廊里的那些保安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見幾扇門打開以後,就立刻飛跑過來,想要阻止顧篍,並且將她制服了以後關回房間。
結果可想而知。
完全就是過來送菜的。
顧篍搜刮出來的那些葯全是平時療養院用來對付發狂的病人的,效果真是立竿見影。
都用不着她多費力氣,這些自己撲上來的傢伙就躺下了。
走廊上那些小屏幕,裏面的畫面卻還顯示着正常,好像所有病人都還待在房間內,並沒有因為門開跑出來似的。
就在顧篍進行“療養院解放運動”的時候,總監控室那邊還風平浪靜。
昨天人手不夠,他們這邊就得提起精神,不停地去看那些屏幕上的病人是否有異常行為。
這麼多房間,他們這兒就有比房間數量更多的小屏幕。
一雙眼睛差點兒沒報廢了。
還是幾人一組輪班來檢查的。
好在最後什麼意外都沒發生,順順利利地度過了一整天。
至少,在療養院的人看來是這樣的。
過度勞累了一天之後,今天難免就有些懈怠的勁兒湧上心頭。
兩個值班的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密密麻麻的監控屏幕。
上頭一片祥和,除了仁康療養院的工作人員四處走動,那些病人全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病房裏。
有的還在睡覺,有的正被人叫起來了吃飯吃藥,有的坐在床上發獃看着前方一動不動。
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現在時間還早,都不到出門放風的時候呢。
“行了,行了,就在房間裏那麼小的一塊兒地方,能出什麼事?就算是長出一對翅膀來,也要能打開窗戶才能飛吧?”一個人從包里掏出了一盒煙,“來一根?”
另一人搓了搓手指,到底沒有忍住,接過了一根叼在嘴邊:“怎麼帶進來的?不是不讓上班時間抽煙的嗎?”
拿煙的那人得意一笑:“這可是好煙,一包貴得很呢!我這還是一個親戚給的。跟檢查的人打理好了關係,又送了一包出去,當然就能帶進來了。我們這兒就是看個監控,又沒其他毛病,抽抽能礙得着什麼事兒?”
兩人說說笑笑,就開始坐在位置上吞雲吐霧起來,時不時地再抬頭看看屏幕上的畫面,確定沒人發瘋自殘或者攻擊別人就行了。
這種熏熏然的環境,加上本來就有的懶勁兒,讓兩人愈發難以集中精神。
能記得看監控,已經算是很認真了。
至於發現監控上的畫面,其實是今天早上早些時候的情景在不斷重複播放的事實?
誰能注意到呢。
那畫面切入得太過自然,別說是這會兒都快飄飄欲仙的倆人了,就算他們真的老老實實上着班,也不一定能看出問題來。
顧篍一路走走停停,不僅干倒了遇到的那些阻攔她的療養院工作人員,順便還又從他們的小推車裏補充了一下剛才消耗掉的物資。
等到她把幾層樓的病房門都打開,準備往十樓去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好些人了。
全是穿着和她身上一樣條紋病服的病人。
有極少數是因為察覺到了仁康療養院的問題,卻不得逃離,如今突然被人放出來,便忍不住跟隨。
還有的,卻是真的蛇精病了。
當時在一樓食堂里跟衛景發生衝突的那位“皇帝”,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僅自己跟着,還把眾位“大臣小弟”全都吆喝上了,說是要跟隨太上皇打江山,將來就能人人封侯。
至於太上皇是誰?
拿着注射器一路遇神殺神的顧總表示,她並不想承認這個王位的歸屬權是指向自己的。
十樓的病房幾乎都是空着的,只剩下了高可可和“木頭人”陳俊兩位。
只是,他們倆的情況看上去都不太好。
比起上一次見面,兩人顯得更加虛弱了。
顧篍試着推醒他們,都沒有效果。
陳俊還迷迷糊糊地睜開了一下眼睛,木然地看着這群不應該出現在十樓的病友,很快就又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是對此完全不關心了,還是沒有什麼精氣神支撐着他保持清醒的狀態。
而高可卻是一直沒有睜眼。
要不是呼吸尚在,胸口也有輕微的起伏,都快讓人以為她已經死去了。
這時候,背後跟着的小弟們倒是派上了用場。
顧篍將小姑娘送到了文雅一些的“兔子精”手裏,讓他把人抱好了,又讓“皇帝”那些人把陳俊背上。
他們這才撤出了十樓,往十一樓去了。
查清楚了來龍去脈以後,顧篍已經知道。
十一樓只是那些“貴客”的一個暫住地,一有匹配到的貨源,就會立刻搬去負二層接受手術。
上次她深夜拜訪十一樓時見到的那些老病患,就是還在“等待期”的排隊客人。
一想到那晚看到的那朵小花兒,顧篍的眼色就是一沉。
她回頭看了看被“兔子精”抱在懷裏的高可可。
小姑娘細軟的頭髮披散着,發尾卻有些乾枯發黃,臉色白得像是透明。
細小的胳膊瘦弱得好像能輕易折斷。
看上去就很容易讓人生出憐愛之心,或者是——那些變態的傢伙內心裏更深的暴虐。
“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就回來,”顧篍身上有不少的身份卡了,隨便掏出一張遞給了這些人,“有什麼意外情況就先躲在房間裏,或者直接坐電梯來上面找我。”
“太上皇”的安排,當然是沒人敢反抗的。
“父皇請放心,孩兒一定幫您坐鎮後方,等您凱旋歸來!”三十多歲的“皇帝”一臉濡慕地望着顧篍說道。
顧篍:……
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並不想要多出這麼一個大齡兒砸,轉身就要去電梯間上十一樓。
卻又被人給叫住了。
“等等!”人群中走出來幾位,“我……我們能跟你一起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