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下水道的重逢（1）

“喵嗚——”別傷心，伊芙。

大雨里，黑貓依舊站在女人的肩膀上，拿它現在瘦削的身體輕輕蹭着不顧一切執拗地往前狂奔的女人，試圖給她一絲暖意。

K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才好，它有些着急地動了動耳朵，沒想到幾經強化的聽力此時竟捕捉到了一陣異常的響動。

“喵嗚——”往右拐，去那個巷子！

K發出一聲短促的貓叫。

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了腳。

夠了，她又在任性些什麼？

心裏嘲笑了自己一聲，伊娃娜驟然停下腳步，喘着粗氣徹底冷靜了下來。

“K，什麼情況？”

“喵嗚——”我聽見打鬥聲和不像人類的吼叫。

伊娃娜聞言眉頭微皺，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

“帶我過去。”她道。

K收到指令，喵嗚一聲，轉瞬間繁複精巧的圓形法陣就順着它的貓爪延展開來。

黑貓從女人身上一躍而下，率先向前跑去，無形的空間順着它輕巧的腳步不斷往前方扭曲。

伊娃娜緊跟其後，她能夠感受到周遭原本線性的時空在這個節點被壓縮成了一團，這使得原本攤開來恐怕要跨越大半個城市的路程瞬間縮短成了幾步之遙。

周圍的空間正在拆解、重組出他們將要去的道路。

如果傑森此時在這裏的話，他恐怕能立馬認出這就是當初黑貓帶他找回伊娃娜身體的時候用到的方法。

女人對此卻並不覺得奇怪，她的能量原本就有極強的時空屬性，而與她能量同源的K能夠縮短這點兒路程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剛剛展開的魔法陣好像和小扎的魔法體系有些關係？

伊娃娜一邊想着，動作卻並不慢，隨着她的動作，周遭飛逝而過的一切便換了個模樣。

他們來到了一片人煙稀少的破舊街區，伊娃娜四下一看，很快認出來這裏是哥譚下城區和港□□接的一處工業區。

街面上安靜極了，並沒什麼怪物正在肆虐。

突然，腳下傳來了不正常的震顫。

“轟隆——”

沿街一塊地皮憑空翻起，露出瀝青下面的泥土。

果然，在下面。

伊娃娜有些無奈，帶着K立馬朝最近的排水井跑過去。

有些東西是時間怎麼也磨不去的，就比如說現在，女人閉着眼睛都能知道這片街區有幾個下水道排水口，而他們腳底下的排水管道又會通到哪個地方。

真是，怎麼一個個都喜歡往下水道跑。

伊娃娜來到圓形的井蓋前，不用她多說，黑貓抬起爪子輕輕一抓，沉重堅硬的金屬井蓋就像紙糊的一樣破了個大洞。

女人挑了挑眉瞅了若無其事的K一眼。

“喵嗚——”

黑色的貓咪眨了眨眼，小小的腦袋一歪，表情無辜極了。

好吧。

她看了看自己現在的小身板，心裏卻並不怎麼擔心。

伊娃娜和黑貓對視一眼，一雙淺灰色的眼睛仿若無機質的利刃，透着鋒銳迫人的光芒，她朝面前黑漆漆的井道里一躍而下。

哦，該死的。

伊娃娜徑直跌進了冰冷的污水裏。

女人當然知道自己此時正在一條哥譚市排水系統的重要節點上，貫通哥譚下城區與港口的幾條排水幹道在這裏交匯。

這裏是個巨大的管道空腔，正值雨季，不用想黑漆漆的井道也會有很深的積水。

“咳咳咳咳咳——”

可她沒想到這副身體竟然這麼孱弱，冰冷湍急的污水一激，伊娃娜一時間別說是攻擊了，她咳得半天直不起腰來。

“誰？”不遠處的黑暗裏傳來一個警惕的男聲，經過處理的聲線很低，辨不清年齡。

緊接着便是“嗖嗖”的破風聲與一聲詭異難聽的怪物的咆哮。

金屬管道劇烈地顫動起來，不遠處發出“砰”的一聲血肉砸在牆上的聲響。

“咳咳咳咳咳咳——”

該死的，怎麼停不下來。

伊娃娜捂住嘴，可咳喘還是從指縫裏溢出來。

不行，她得趕快幫忙。

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伊娃娜並不多麼依賴於視覺，哪怕身處黑暗，可黑暗本來就是她最好的夥伴。

撞擊、兵刃、嘶吼、爆炸、血……

儘管一時間無法上前，但大腦依舊在高速運轉着，無數個情報通過女人每一個還能夠感知的器官傳入大腦，實時分析着戰場動態。

鼻子裏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不遠處的怪物還在嘶吼，它的體型體型幾倍於人類，肩背上有鋒利的骨刺，它們不時擦過金屬管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與它對戰的那名人類身形很靈巧，可這顯然在擁擠的管道里施展不開，聽情況，現在他明顯落入了下風。

剛剛怪物用類似翅膀的東西將那人狠狠扇了出去，砸上金屬管的明顯是人類的身體。

他受傷了。

伊娃娜終於強壓下從肺通過氣管一直涌到喉嚨里的癢意，調整好呼吸，咳嗽微止。

她緩緩挺直了身體，纖弱的手臂向K的方向輕輕一招，喵嗚一聲，消瘦的黑貓轉瞬間化為了一柄半人多高的黑色巨弓，被臉色蒼白的女人握在了手中。

她的指節輕輕劃過黑沉的弓身，雙臂抬起。

開弓、銳利的金紅色長箭宛若實質自拉成滿月的弓弦上生成，點亮了女人蒼□□致的半張側臉。

那雙冰冷迫人的淺灰色眸子裏添入了灼人的火焰，鋒銳得不可逼視。

放！

她的手指鬆開弓弦，炙熱的金紅色長箭摩擦過弓脊，彈回弓身發出“嗡”的一聲震顫。

“撲哧——”

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

那一箭快極了，快到幾乎在女人放開弓弦的同時，金紅色的長箭便刺破黑暗直直洞穿了怪物的頭顱，腥臭的黏液濺射開來，灑了旁邊的人一身。

怪物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一動不動。

點亮女人臉頰的微光徹底消散，一切又沉入了深邃的黑暗裏。

一擊秒殺。

還沒等伊娃娜鬆一口氣，湧上喉頭的咳嗽再也壓抑不住。

“咳咳咳咳咳咳——”

女人頹然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她想要吸氣，可下水道里瀰漫著的酸臭卻讓她每吸一口便要引發更劇烈的咳喘。

一切像是個無法破解的死循環，伊娃娜只能一迭聲地往外咳着，身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令人難受的窒息感包裹着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你沒事吧。”

不遠處的人收拾好戰場，抱着半邊身子，一瘸一拐地拖着腳步往她這邊走過來，他走得很慢，步子還有些沉。

他傷得不輕。

伊娃娜使勁搖了搖頭，眯起眼睛好讓自己看清楚些。黑暗裏，她看到了少年人紅色的制服上衣、綠色的靴子和明亮的黃色披風。

Ro！

心猛地揪痛起來，她抬頭再往上看，正撞進一雙深綠色的、少年人的眼睛裏。

那是達米安，她最小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