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不回家的人

六月，哥譚的雨季。

傑森·陶德原本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回哥譚的，但因為最近要追查的一樁跨國的人口走私案，他還是和自己的兩位隊友一道回到了這座他既愛又恨的城市，他曾在這裏灑下的淚與血至今仍舊刻在骨髓里，揮之不去。

說起他現在的隊友阿耳忒彌斯和比扎羅，叛逆的亞馬遜戰士與超人的複製體，那可是段不算輕鬆卻還算的上有趣的故事。

傑森這麼想着，抖了抖夾克衫上的雨水，擺弄起臨時基地的電腦來。

他們現在的基地位於一幢距離哥譚警局不遠的公寓樓地下，這還是當年他逃家時留下的，那時為了能在夜巡時第一時間截獲出警情況，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這就是我們的新家？”高大健壯的女武神阿耳忒彌斯看了看周圍明顯已經落了不少灰塵的基地儀器，隨便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道：“這地方可不太夠，不過我們仨擠擠也能行。”

“能…行！能行！大塊頭喜歡和紅…紅呆在一起！”比扎羅正卡在地下基地的通道門口，小心翼翼地扒着門框，把他那龐然大物的身體放在外面，只探進一個腦袋憨憨道。

“看來我們的緊要工作是先給你修個門，比。”傑森笑了下，向阿耳忒彌斯解釋道：“別擔心，這裏只是我以前搜集分析情報的地方，我們住樓上的公寓，順便……監視個人。”

亞馬遜戰士挑挑眉，“難不成這回拐賣人口的混球們就在樓上？”她說著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就飛來一把比人還高的巨斧，哐啷一聲砸在了地上，濺起滿屋的灰塵。

“不不不，這是個私活兒，和這次任務沒關係。”傑森趕忙伸手攔住了這位女武神，生怕下一秒這幢還沒經過強化的基地就多出個坑來。

事實上，傑森當然知道這個基地並不是最合適的。比起這個地方不大、靠近警局、人來人往且久未使用的落腳點，他們大可選擇其他更隱蔽、寬敞和方便的地方。

然而幾小時前，就在法外者小隊踏入哥譚不久，他就收到了一條來自布魯斯的信息。

好吧，傑森並不奇怪那個老蝙蝠能這麼快就知道他們的行蹤，不過這條消息確實令人意外。他需要他們監視一個人，一個從資料上來看有些普通甚至是平凡的人。

“特蕾西·斯圖爾特，29歲，韋恩集團技術研發部門的員工，前段時間因見義勇為身受重傷，目前正在這棟樓上靜養。”傑森把女人的信息投在了剛剛擺弄好的顯示屏上，解釋道：“我從蝙蝠俠那收到了消息，他想要搞清楚這個人到底在打些什麼算盤。”

“我看資料很普通，她做了什麼？我們可以直接找她問問。”阿耳忒彌斯揮了揮戰斧，大有馬上拎着斧子衝上樓去的氣勢，顯然這種需要表面上裝作一片和氣的監視任務並不是她所擅長的類型。

“對，問…問她！”比扎羅在一旁很開心地附和着。

“事實上，她還什麼都沒做，起碼查到現在是這樣。”傑森捂臉，“她的底子跟阿福洗的盤子一樣乾淨，這就是為什麼蝙蝠俠還沒直接找上她的原因。”

“所以他把這活丟給了你。”阿耳忒彌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好吧，不過跟不跟那傢伙共享情報可是我說了算！”

青年咧開嘴笑得有些狡黠，一雙綠眼睛清澈鋒銳卻並不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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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另一邊，此時，伊娃娜可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已經落了只小鳥，她還在甜品店裏瘦得厲害的K順着毛。窗外的雨已經小了許多，十字路口對面巨大的熒幕上正播報着早間新聞：

“哥譚檢察院最新消息，冰山俱樂部掌舵人、企業家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先生被以搶劫、謀殺及洗錢等多項罪名起訴並傳喚至法院，本案由哥譚現任地區檢察官芭芭拉·戈登女士提起搜證，多名候補檢察官同時跟進，涉及面之廣之深駭人聽聞。眾所周知，企業家科波特先生曾多次被提起訴訟，並被指認與進行過多次搶劫案的“企鵝人”有關……”

新聞里正在播放的是上次對企鵝人科波特進行庭審時的一段錄像，只見紅褐色頭髮的年輕檢察官站在原告席上，手掌按着桌上厚厚的一疊案宗，身體微微前傾，氣勢銳不可擋。

她的綠眼睛正緊緊鎖定着對面的罪犯，一條條準備充分的證據有條不紊地鋪陳開來，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伊娃娜一眨不眨地盯着雨中巨大的熒光屏，法庭上，輝耀的金色微光透過大廳的圓形花窗落在少女幹練的西裝外衫上，而沐浴在一片金色里的好友此刻就好像化為了那尊莊嚴的正義女神。

她伸出手手揮下矛戈，斬落了面前所有的罪惡。

伊娃娜看見，那個瞬間，多年前在法庭上一往無前的自己的影子徹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芭芭拉·戈登，是那個紅棕色頭髮的，笑容明媚的少女。

她是哥譚的地區檢察官，是這個城市真正的正義之光，是可以永遠照耀下去，不會如她一般輕易隕落的太陽。

心裏是開心的。

一定是。

她的願景，他們的願景，哪怕沒有她的存在，也依舊好好地實現了！

伊娃娜抿緊了嘴唇，淺灰色的眼睛裏透出無比複雜神采。

女人忽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打着傘出了甜品店。她不停地不停地大步往前走着，一步、兩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大步的行走變成了飛奔，瘦削的身影在雨里拉得老長。

也許她是想甩開些什麼，誰知道呢？

冰涼的雨滴迎面撲到臉上，風呼嘯着從身旁經過，滿臉濕漉漉的，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

伊娃娜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心裏卻像是堵了塊巨石，怎麼也喘不過來。

她該開心的，明明自己的事業並沒有因為死亡而終結，現在，哥譚迎來了真正能捍衛它的正義之光。明明自己的家人們一切安好，黑暗騎士依舊守衛着哥譚的黑夜，韋恩集團撐着哥譚的白天，她的弟弟們也都在自己擇定的前路上一往無前。

可心裏卻仍舊有個小小、小小的聲音在悄聲說著：

他們現在過得很好。

沒有人……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