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路相隨
黎猴子！
在恆山劍派這些師兄里，就數三師兄最機靈聰明，也是最會說話辦事的一個，最討師傅歡心。
可就連他都背叛了師門。
與他相比，五師兄馬博子心直口快嘴又笨，師傅對他倒是一般。可最後反倒是這個五師兄不肯背叛恆山，還逃回去給齊桓報信，結果被二師兄給殺了。
緊緊盯着在人流中匆忙前行的黎猴子，齊桓忍不住滿腔怒火，腦子裏又想起過去一眾師兄弟在恆山度過的那些個日子。
可惜記憶中大都是和五師兄的情誼，不遠處這位三師兄平日和他交集不多，就是偶爾碰面也不過是掃他一眼就過去了。
今天一進城就碰上三師兄，再回想起師傅平日對這位三師兄的看重與偏袒，齊桓更是怒火衝天，恨不得拔劍先刺他一劍再說。
只可惜現在人流如織，這樣魯莽動手怕會傷及無辜；再則這裏畢竟是城鎮，雖然全民尚武但官府管控很嚴，不能隨意在鬧市動手傷人。要是在荒郊野嶺，隨手殺就殺了，大不了和小師妹程婉要點兒“挫骨揚灰”粉來用用就行。
人群中的黎猴子穿了一身簇新的錦袍，料子很華貴，暗金色的繡花在冬日暖陽下微微閃光，憑空給這猥瑣的三師兄增添了一絲富貴氣。
他似乎並沒有在意到身有人跟蹤，袖着雙手，佝僂着後背，彎着大長脖子，如同一隻大蝦米只顧匆匆前行。
齊桓距離他不遠不近，害怕被這小子發現，乾脆把破舊棉袍領子往上拽了拽，遮住了大半張臉。
身邊緊緊跟着他的程婉卻一點兒不知情，拉着他的手，興奮地指着路旁的店鋪不斷問東問西。看見賣胭脂水粉或者是賣布料的店鋪，更是強拉着齊桓要進去看一看。
她聲音清脆，口音與中州人大不一樣，聽着更是異樣的好聽，很惹人注目，不斷有人回頭或者是扭頭看她。
路人一見程婉雖然衣衫破舊但容貌極清秀異常，許多人見了都是微微一笑，也有不少男人被她容貌驚艷，看得發獃流口水，更或者有人目光貪婪……不過程婉卻不大在意，心神全部都在繁華的街道上。
齊桓唯恐跟丟了黎猴子，更害怕惹得這小子也回過頭來發現自己，所以心裏很是憋火，猛扯了她一下，低聲呵斥：“好了，你別吵，等一會兒再說！”
程婉冷不防被他這麼猛力一扯差點兒摔倒，頓時撅起小嘴，淚眼汪汪看着他，神色中儘是委屈。
一看見她這表情，再看見她還穿着自己的棉袍，這一路也蹭得到處都是洗不掉的污漬，齊桓頓時有些心疼，急忙摟了摟她，把嘴貼在他耳畔小聲兒說道：“乖，先別鬧，我看見我師兄了……”
程婉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就把委屈扔在一邊，急忙問他：“真的，在哪兒？”
齊桓偷偷指了指馬上要消失在視線的黎猴子。
“哦……那還不快追……一會兒跟丟了……”
程婉立刻把水粉胭脂和好看的綾羅綢緞也統統拋在腦後，反倒是拽着他向前飛奔。
他們兩個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程婉是第一次來中州，這裏風土人情與她熟悉的地域大為不同，齊桓又是初次下山的菜鳥級玩家，兩人兜兜轉轉、風餐露宿，又數次迷路，從秋天直走到初冬才終於到了潞州府。
好在這一對兒少年男女相互扶持，這一路上親昵了很多，現在倒真像是親師兄妹了。
齊桓真心心疼這丫頭跟他一路吃苦，程婉也是盡收大小姐脾氣，誠心當了他的小棉襖師妹。
兩人不遠不近，一路尾隨黎猴子。好在這小子似乎是心裏有事兒，一路上只顧低着腦袋往前沖，壓根兒就沒再意跟在他身後的齊桓和程婉。
他們兩個心思全放在黎猴子身上，也就沒多留意街上的熱鬧景緻。
這一天天氣不錯，小雪才飄了一陣就停了，暖烘烘的太陽不多時就爬上了半空，把這座千年古城曬得暖意融融。
街上做買賣的人越發招呼得賣力，行人也愈發多了起來。
“包子……肉餡兒包子……”
“羊湯……奶白的羊湯……”
“甩餅啊……新鮮的驢肉甩餅……”
“刀削麵啊……”
“油條豆漿啦……”
各色美食的香味一經混雜，更是勾得人飢腸轆轆。黎猴子停在前頭不遠處的食攤前，買了幾張驢肉甩餅，拿桑麻紙包了又急沖沖大步離去。
齊桓和程婉兩個也停在面前的包子鋪前隱藏行跡。
“這位爺，咱們這是新鮮的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咬一口都是肉汁兒，新鮮得很！兩文錢一個，制幾個嘗嘗？”
老闆滿臉是笑，程婉偷偷流口水，悄聲叨咕：“師兄，我想吃……”
“嗯……我不喜歡大蔥的味兒……”
齊桓皺了皺眉頭，偷偷舔了舔嘴唇。
不喜歡是假，沒錢是真。
恆山劍派哪兒有什麼錢，平時吃喝都是自給自足。
程婉更是，離家出走都不知道帶點兒錢出來！
“走吧……”
看見黎猴子買了甩餅又匆匆趕路，齊桓一把扯了小師妹跟着就走。
“我也想吃那個甩餅，那餅薄薄的、金燦燦的，都是油香，驢肉也真的香……”
程婉滿臉的饞相兒。
“好，等師兄有錢了給你買，買一百張，叫你一次吃個夠！”
齊桓胡吹大氣，咽了一口吐沫，緊緊盯着黎猴子的背影。
“嗯……”
程婉信以為真，乖乖跟着他一路尾隨盯梢。
三師兄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穿過熱鬧的街道，三拐兩拐進了一大片巷道錯綜複雜的棚戶區。
這混得也不怎麼樣啊，就這也值得背叛師門？
齊桓偷偷躲在雜亂的細巷子口偷窺。
黎猴子敲門聲很急促，嘴裏吸吸哈哈的直吹氣，也不知道是凍着了，還是被手裏的甩餅給燙着了。
那驢肉甩餅真心不錯，距離這麼遠也能聞見肉香氣和油香蔥花香。
程婉很丟臉地探出頭去偷看了那幾張驢肉甩餅好幾次。
“快開門，小紅，你個死丫頭，還不快開門！”
黎猴子敲門聲越發急促，嘴裏喃喃咒罵。
他直拍了老半天，幾乎要把那兩扇破門給拍碎了，才聽見裏頭有人小聲兒問話：“是誰……是誰……在敲門……”
聽說話聲音稚嫩發抖，顯然是個被嚇壞了的小女孩兒。
“死丫頭，是老爺我回來了，還不快開門，太太呢，還睡着呢？”
“是……不是……啊……是……”
小女孩兒一聽見是黎猴子老爺，似乎更是嚇壞了，聲音越發抖得厲害，直把黎猴子氣得猛踹了幾腳，才聽見裏頭有開門閂的動靜。
“你個死丫頭，這麼費勁，太太呢，還睡着呢，她還不知道我今天回來呢吧……”
黎猴子更是情急，也顧不得教訓開門的小丫頭，拔腳就往院子裏闖，一面大叫：“娘子，我回來了，我給你帶了驢肉甩餅，快起來嘗嘗……你可想為夫了沒有……”
“這……太太？娘子？”
三師兄什麼時候成親了？
小別勝新婚，齊桓自然能猜出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兒。程婉卻傻傻地指着破舊的屋頂兒，示意要躍上去偷聽。
“這……不大好吧……”
齊桓猶豫，程婉卻早就一閃身上了屋頂，衝著巷子口的師兄直招手。
“這個……這個傻丫頭光顧着惦記人家的甩餅了……一會兒可該尷尬了……”
沒辦法，看看四周無人，齊桓也只好縱身躍上屋頂，等着尷尬的一幕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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