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夜探
陸霄見其眉宇之間再次積起陰霾,試探道:“難道是總兵府中有了不幹凈的東西?在下雖然不懂法術,可也聽說邪祟之物最怕陽盛之地,總兵府中兵將雲集,怎麼會......?”
陸詩蘭與其相處日久,已相信他編造出的江湖閱歷,所以聞言並未感到驚訝:“你說的沒錯,若是尋常邪物也就罷了,但這次要除的東西可不好惹。所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陸霄不屑,道:“有大法師在旁怕個甚麼?只是......心中有些好奇,天師派與此地相隔甚遠,卻如何能夠得知淮陰城的總兵家中出了事?”
陸詩蘭意味深長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只看得他心裏發毛,方才笑道:“我的事情已被你前前後後打聽不少,再多說些倒也無妨。只因這周泰祖上與我天師派一位師祖有段淵源,之後歷經數代亦來往密切。所以周府出事之後,便立刻派人傳信給我。我此行目的,也是為了卻先輩當年那段因果。”
陸霄心中暗自思量,那位天師派先輩與周泰祖上定是淵源極深,所以才請得動陸詩蘭這般一心向道、不願涉足紅塵的法師不遠千里趕來救助。
“好了!時候不早,陸少爺還是快回去歇着吧,明日還需起得,晚了可別怪我不帶着你。”
陸霄不便多留,又說了幾句關切的話便偷偷溜回自己屋中。此時他將要踏入天行後期,精力充沛,即使三五日不睡也毫無倦意。
回去之後便修鍊去大為決,直到午夜過後,方才起身偷偷溜了出去,縱身沒入漆黑夜空,循着城中最大,且燈火通明的府邸而去。
陸霄借土遁而行速度極快,片刻之後,便悄無聲息的潛入周泰府邸。只見碩大的院落之中,幾乎十步一哨,百步一卡,戒備之森嚴,竟不下於皇宮內院。
他心中暗自揣測,此時並非戰時,戒備如此森嚴,想必是陸詩蘭所說的邪祟所致。
由於此時尚未弄清是何種邪物作祟,為免打草驚蛇,不敢冒然放出魂覺查探,只能取出隱身玉符壓在舌下,且將周身氣息收斂,開始一點點的探查起來。
總兵府面積極大,足以屯兵兩三千人。足足耗費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將整個府邸探查個遍。最終將目標鎖定在後院一座看似荒廢許久的小院之中。
“這總兵府不但陽氣鼎沸,且殺氣衝天,府中的守衛、兵將,身上無不透着濃重煞氣,看來均是久歷沙場的悍勇,若是尋常邪物的話絕不敢在此逗留。唯獨這處荒院之中透着一絲邪氣,而且已被陽氣沖淡得十分微弱,即使是有,也不像什麼厲害邪物,莫非其中還另有蹊蹺?”
陸霄站在院門之外暗自思量,目光聚集在門上一把銹跡斑斑的銅鎖之上,忍不住便想進入院中查探。
“不對,倘若真有邪祟之物刻意隱遁氣息藏在此地,那麼修為一定不在我之下。如此冒然進去被其發現可得不償失。還是回去之後琢磨個計劃,等明日陽氣鼎盛之時再來。”
他打定主意,便從腰帶之中取出一塊褐色玉符,偷偷塞入院外一推塌落下來的破碎瓦礫之中。此玉符亦是誅邪使者常用之物,可用來感知周遭邪氣變化。將一切安置停當,心中仍覺有些不安,看看天色距離天亮還有些時候,索性便循着燈火最為通明之處而去。
不大一會,便來到了府中正堂。只見門外數十名銅甲衛士林立兩旁,神情無不冷峻異常。而且周圍還有數隊崗哨交替巡邏。
“看來這周總兵還真是如臨大敵,這等陣勢絕不下於兩國交兵之時。殊不知真正厲害的妖物,豈是凡人可以抵禦。”
心中暗自好笑,已悄無聲息的潛入大堂之中。
只見正廳一張虎皮大椅之上,正斜坐着一位身着爛銀錦袍,細腰乍背,且白淨面皮,氣質儒雅的瘦高男子,看年紀四旬往上。此時正用手支着腦袋微微打着鼾聲。
“此人看似儒雅,但天靈蓋上卻透出一股極重的殺氣,想必定是久經沙場,應該就是總兵了。”
在廳內查驗一番之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思來想去,為了確保陸詩蘭安全,似乎只能用搜魂之法才能從此人身上探出線索。
只因搜魂術無需用到靈力,只需使用魂力便可施展,且是誅邪使者必備的法術,所以他運用起來並不困難。只不過這所謂的搜魂之術雖可查探人的記憶,卻也有着不小的弊端。倘若施術者強行侵入對方記憶,或多或少都會令其魂魄受損,嚴重一些甚至會有失憶的後果。好在這位總兵正在昏睡,只要行動迅速,便可在其不察之際完成搜魂,而且不會受到損害,這也是他想到此法的主要原因。
主意已定,就見他抬手在前額連拍三下,調動魂覺聚集一點,剛要釋放出來侵入對方腦中之時,突聞廳外有人傳報:“稟將軍,東城守衛百夫長嚴宏有要事呈報!”
總兵一個激靈蘇醒過來,白淨面皮頓時泛起微微潮紅,不耐煩的點了點頭,起身端起桌上涼茶咽了一口。陸霄難得施展一次術法卻被人中途打斷,心裏着實被氣得不輕。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繼續等待機會。
不大一會,廳外便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而後便聽到稟報之聲。總兵甩了甩仍自昏沉的腦袋“嗯”了一聲,便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邁大步進入堂中。
“東城門百夫長嚴宏,有要事呈報將軍。”
總兵再次“嗯”了一聲,知會其起身說話。
嚴宏不敢怠慢,稍稍喘了口氣,恭聲說道:“稟將軍,末將在東城門外盤查之時,發現有一妙齡女子進城,與將軍所描述的法師陸詩蘭極為相符。”
總兵聞言,頓時大喜。臉上疲倦之意一掃而空,當即站起身來,連聲問道:“那女子是何模樣?何時進城?現在何處?”
嚴宏緊忙回應:“那女子雖打扮尋常,卻氣度不凡,看年紀應該不到二十。她是黃昏時分進城。末將方才已經查明她在西街口的榮安客棧落腳。而且末將下屬兵勇,無意間看到其身後所攜行囊之中露出半尺長的木劍,所以末將才敢有此猜測。”
總兵驚喜不已,看看天色,忽又沉下臉道:“沒錯!尋常之人絕不會隨身帶着木劍,唯有法師才會用到此物。而且與陸詩蘭年紀相仿……。此等大事為何此刻才來稟報!”
嚴宏支吾道:“將軍息怒,只因......只因末將愚昧,以為陸法師會只身前來,而那女子身邊卻跟着一個少年,而且......兩人看上去十分熟絡,所以......所以末將當時便疏忽了。”
總兵冷哼一聲,無暇責怪對方,當即喚下人前來凈面更衣,準備親自前往迎接陸詩蘭。
嚴宏不敢多言,原本還想討些賞賜,沒想到反被訓斥一通。只能悻悻退至一旁候命。
片刻之後,就見內堂之中,匆匆閃出一華服少婦,看年紀三旬上下,面容姣好。剛一露面,便急切的問道:“將軍!妾身方才聽說陸法師已經進城了?”
只見那總兵回頭之時,目光已然變得柔和,滿臉欣慰道:“是啊,根據嚴宏所述應該到了。為夫正要趕往相迎。”
少婦大喜過望,忙拉着總兵胳膊道:“將軍莫急,即使去迎也要看看時辰不是?聽說陸法師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此時去了難免有些唐突。”
總兵轉念一想,恍然笑道:“還是夫人考慮周到,為夫一時高興竟忘了此節。”說著,回首招呼嚴宏,道:“你速去客棧,知會掌柜好生照料陸法師,還要派人暗中守護,方圓百丈之內不準任何人出沒,以免打攪法師休息。明日一早,本將軍要親去迎接。”
嚴宏領命之後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將軍,既然陸法師到了,今夜總該睡個踏實覺了,只可惜時辰已晚,將軍還是快去歇息一會。”
總兵握着少婦手背輕輕拍了拍,深嘆一聲,道:“唉!細細算來,府中出了那鬼物已有月余,不但興兒無辜殞命,還牽連了十多名護衛......。陸法師要再不來,為夫可真撐不下去了。”說著,輕輕將少婦攬入懷中。兩人竟相擁而泣。
陸霄看在眼中,暗道似他這等見慣了生死的將領竟會如此,想來定是受那邪物折磨不淺。心中暗暗有了打算,不忍再看這傷感場面,悄然退出大堂。
當他回到客棧之時,特意在陸詩蘭屋外聽了聽。他耳力比之常人靈敏數十倍,聽到屋中呼吸之聲平穩均勻,應該沒有察覺自己偷溜出去,這才悄悄回到自己房中,繼續修鍊起大為決來。
一夜無話。
二日清晨,兩人幾乎同時起身,在店中簡單用過早膳便準備前往總兵府。
誰知剛一踏出店門,一眼看到外面竟已站滿了兵勇。眾人簇擁之中,身披將袍的總兵正翹首以盼。其身後站着的彪形大漢,正是陸霄昨夜見過的百夫長嚴宏。
未等陸詩蘭從驚訝之中回過神來,總兵已快步上前,稽首施禮道:“敢問姑娘可是天師派陸法師嗎?”
陸詩蘭恍然道:“正是小女。不知將軍......?”
周泰大喜過望,險些便要淌下淚來:“在下周泰,正是本將......在下請法師前來......。”
陸詩蘭也趕忙回禮,道:“原來真是陸總兵啊?小女正要前往府上。”
周泰趕忙知會一聲,就見人群立刻散開,抬出兩乘綢布大轎。
“請陸法師移駕周某府上再敘。”
陸詩蘭看到竟有兩乘轎子頓覺狐疑。但轉念一想,周泰乃是城中總兵,既能知曉她的住處,怎會不知自己身旁還有個陸霄隨行。那另一乘轎子,想必便是給他備下的。
“周總兵太客氣了,這位是周國來的陸霄陸法師。我二人在路上相識,純屬機緣巧合。只因出於同道之誼才結伴到此,打算相助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