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棋逢對手
此時的陸霄、高翰，已陷入無休無止的纏鬥之中。二人一攻一守，攻則勢如猛虎，如九天神將劈山截江。守者鬼魅縹緲，如地府精靈飄忽不定。
就在此膠着關頭，高翰竟突然間閃身跳出戰圈，緊接着收起刀式。冷酷的眼中已多了一份耐人尋味的怪異神色。
“哈哈哈......！”沉默片刻，他突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有了之前徐志遠的教訓，陸霄絲毫不敢大意，腳下步伐牢牢擺定，靜觀其變。
“痛快痛快！高某原以為三道之中能與在下相抗衡的天行修者不出三人，卻沒想到竟還有人能給我意外驚喜。”
陸霄雖說仗着斗柄遷移步尚能保全自身，但也十分清楚自己絕非高翰對手，這般只守不攻，落敗只是早晚的事。但心裏卻極其厭惡對方像極邵瑾瑜的傲慢，聞言當即大聲喊道：“要打便打，說什麼廢話！”
“是也！是也！高翰，畢某已經習慣把你當成啞巴，突然說起話來實在令人渾身難受。”畢成器也在台下附和。
高翰對畢成器不屑一顧，好似沒有聽見一般，嘴角竟露出一絲冷笑問道：“你為何只守不攻？”
陸霄滿肚子苦水無處宣洩，只能硬着頭皮，道：“用得着你管？有本事先破了小爺的身法再說！”
高翰突然止住笑意，冷冷說道：“即是如此，便遂你心愿。你我今日之爭，高某絕不藉助任何術法、靈器，只憑肉體之力將你擊敗。”
陸霄心中大喜過望，萬沒想到高翰竟會做出如此決定。雖說對方與徐志遠對陣之時已展現了強橫肉身，但自己所習練的大為決煉體篇也非同小可。而且自小便隨邵東擎習練武藝，對於硬碰硬的拳來腳往，雖說不敢言勝，但也多出幾分信心。
“既然如此，本少爺便領教下魔道修者引以為傲的肉體之力。”
高翰哪知陸霄心中此時早已笑開了花。果真收起長刀，雙拳緊握置於胸前。
陸霄不敢大意，也擺出最為熟練的寸勁拳起手式。與此同時，大為決已暗自運轉。
猛然間，只聽高翰率先發出一聲怒吼，雙拳一碰，周身一層暗黑色氣流四溢而出。
陸霄見識過厲害，雙拳平舉守住門戶。
高翰驟然而動，化作一道黑色虛影，毫無招法，亦無虛實，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拳崩出。
陸霄大驚，這才明白之前較量並未令對方使出全力。這一拳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甚至連遷移步也不及踏出。
好在他早有防備，事先已將靈力聚於雙臂。情急之下，只得收起拳式使雙臂擋去。
“嘭！”
隨着一聲爆裂聲響，陸霄身子已如炮彈一般被轟出兩丈多遠。兩條手臂雖有大為決保護並未傷筋骨，但也酸脹難忍，十指指肚好似有無數電流在其中竄動，酸軟無力。
高翰一擊得手，又驚又喜。驚的是對方竟能硬受他全力一擊。而喜的是，對方果然是位煉體高手，但似乎並不太懂得如何運用自身力量。
“再來！”
話音未落，高翰身形再次爆射而起。這一次，不但雙拳之上溢出的黑氣更加濃郁，冷峻面孔也已變得殺氣騰騰。
陸霄大驚失色，慌忙踏出遷移步向側方滑出。雙臂酥麻未消，為今之計，唯有繼續依仗精妙步法儘力躲閃。
但他臨敵經驗畢竟淺薄，而且對於斗柄遷移步的精妙仍未徹底領悟。身形一動，便被高翰提前預判到了。還未等他站穩腳跟，高翰身影已出現在他面前。
陸霄始料未及，此時整個胸膛空門大開，頓被高翰一拳砸個正着。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如漫天血雨濺得高翰滿臉皆是，猶如慘白雪地之上散落了無數紅梅殘瓣。
高翰嘴角漸漸露出獰笑，臉上密密麻麻的猩紅血點，散發著些許溫熱與絲絲甜腥，更激發了心中壓抑已久的凶戾之氣。
陸霄被打出數丈，身子在半空中倒旋而起摔在地上，余勁未消又翻滾丈許方才停止。
此時此刻，他只感到胸腹之中徹痛難當，好似有無數燒紅了的細薄刀刃在五臟六腑攪動切割。
“高某真有些捉摸不透。閣下究竟是在扮豬吃虎，還是高某看走了眼，不過是個裝腔作勢的無用之輩。”
“高翰，對方弟子已受重創，這場比試就此作罷！”一旁壓陣的美艷婦人突然出現在二人中間，厲聲喝止高翰繼續出手。
與此同時，祭天高台的角落，玉姬與成淑兒師徒也在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成淑兒滿臉陰鬱，道：“師尊，淑兒真有些看不透此人。難道真是我們看走了眼？”
玉姬也是面色凝重，道：“若真如此，之前的紅潮魔音，與那連為師都有些佩服的精妙罡步該作何解釋？”
成淑兒道：“此人已被打得半死，或許是他曾經有過某種機遇，學到了什麼古怪法門？”
玉姬搖頭，道：“若真如此的話倒也簡單。但為師方才得知，此子師尊竟是四百年前叱剎天南的元嬰後期大修鄒大為。雖然鄒老前輩當年飛升失敗，修為跌至谷底。但親手教出來的弟子絕不會是無用之輩。而且此子可是相剋而生的水火雙根，以鄒前輩的高深莫測，能收下此子想必定有深意。”
成淑兒聞言面露驚色，玉姬又十分肯定道：“鄒老前輩何等人物。這孩子一定還有本事沒拿出來。我覺得還是讓高翰再替咱們試他一試。”
正當美艷婦人打算強行中斷比斗，宣佈結果之時，耳邊卻突然傳來玉姬聲音。稍稍愣了片刻，然後滿是關切的沖陸霄低聲問道：“你的傷勢如何？是要就此退出，還是繼續......？”
“高某勸你還是趁早滾下台去，若再受一拳，定會要了你的小命。之前聽師尊說過，你的師傅似乎名頭不小。收了你這等廢物弟子已算不幸，要是再被高某傷了性命，豈不更加可憐？”
陸霄緩過片刻，胸腹漸漸好受了些，而且雙臂已恢復氣力。聽到高翰竟敢對鄒大為出言不遜，頓時激起他滿腔怒火。
“當然要打！他敢辱沒老頭子！小爺一定要討回方才兩拳，直到打掉他滿口白牙為止！”陸霄深吸幾口氣，毫無懼色道。
美艷婦人見他言行如常，似乎已沒什麼大礙，這才帶着些許驚異之色重新讓出擂台。
“高翰！你別得意，小爺方才只是讓你兩拳。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天睿真君，教出的徒弟不但本事稀鬆平常，而且還是個討到丁點便宜，便要狂吼亂吠的無恥鼠輩。”
高翰聞言，亦被激怒。雙方再次拉開架勢，早已忘記這只是一場點到為止的切磋競技，心中均已騰起殺機。
陸霄胸腹徹痛未消，卻也因此令他更加專註。而且也更清楚此時情勢，倘若繼續一味的躲閃挨打，終究難逃慘敗結局。而且方才狠話已經放出，必會惹來對方更為猛烈的攻勢，左右已是敗多勝少，幾乎沒什麼勝算，倒不如先發制人，搶得先機。心中已然暗下決心，就算敗了也要打回幾拳，不至墜了師尊名頭。
想到此處，焦躁、緊張的心緒竟然漸漸平復下來，已將高翰想像成那些自小陪他習武的宮中侍衛。默默查探傷勢，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頓時對大為決信心倍增。
拋除雜念，心中再無絲毫畏懼。腳下遷移步輕輕邁出，竟似行雲流水，比之前更加得心應手。
高翰心中暗驚，對方方才明明被打至嘔血，卻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過來，而且眼神也已變得充滿堅毅，竟然率先發起攻勢。行進間，速度好像並沒有之前那般快速，反倒卻更加難以捉摸。
“來得好！”
陸霄的鬥志再次激發了高翰戰意，揮舞雙拳便迎了上去。
二人你來我往，瞬間便纏鬥一處。一時之間，竟鬥了個難解難分，不相伯仲。似這等空手相搏，在修真界中實屬罕見。
但高翰出身天外天，從未見識過人界武藝，所以無法摸清套路。漸漸地，竟被陸霄頻頻佔得先機，拳勁也變得越來越是迅猛刁鑽。
陸霄深知高翰力量強橫雖勝他不少，但其主動放棄術法攻擊，此時無論身法還是拳法技巧均無法與自己相比，只是在憑着經驗、蠻力。隨着時間推移，寸勁拳與斗柄遷移步配合大為決，三者之間亦被他運用得越來越是默契、熟練。拳影交縱，好似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漸漸佔得上風同時亦沉浸其中，早已忘了這是一場誅死相爭，一心只想探尋功法之中更深一層的玄妙。
反觀高翰，在對方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之下，劣勢已越來越是明顯。稍有不慎便被對方拳影掃中，好在仗着罡氣護身，除了稍有疼痛之外並無大礙。不過令他感到震驚的是，陸霄竟在激戰之中漸漸進去了忘我之境，拳頭上的力道、速度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強。反觀自己空有一身強橫力量卻被壓製得無從施展，每每出現機會想要就地反擊之時，對方卻總能先一步將攻勢化解在萌芽之中。此時此刻，他感覺到自己就似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任由對手敲打宣洩。
“這......？為師若沒看錯，這孩子所用的攻擊手段，似乎是人界俗世那些粗蠻武夫習練的技法？沒想到在他手中竟能化腐朽為神奇，連高翰亦被壓制下去。”
玉姬目瞪口呆，無法相信戰況竟會在片刻之間發生如此巨大的反轉。而一旁的成淑兒亦吃驚不小，目光之中更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古怪神情。
“打得好！在下果然沒看錯道友！打！打！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小子打成豬頭！”此時此刻，台下最為興奮的便數畢成器了。一張胖臉已脹得通紅，如發麵饅頭般白胖的的手臂高舉過頂，瘋狂的為陸霄搖臂吶喊。
“啪！”
高翰悴不及防，瞬間被陸霄抓住空隙，一拳正打在鼻樑之上。
一陣酸痛之感直襲腦後，令他下意識的捂住鼻子，眼中不由得泛起水光，模糊一片。
陸霄一招中敵。此時此刻，高翰周身上下幾乎全是空門破綻。機不可失，他怎會放過這種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手腳並用，一通老拳直打得高翰直不起腰，險些半跪下去。
高翰何等驕傲，身具四靈之根，而且皆為極品之象，自幼便被視為嬌子，何曾經歷過如此慘敗，更未被人如此羞辱。
雖然他不願相信，但此時的的確確被對方徹底壓制，周身上下幾乎被拳頭問候個遍。雖說並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身處如此境況，甚至比殺了他更加難以接受。
“夠了！你這......。”
高翰惱羞成怒，竟不顧連綿不斷的拳風腿影，體內靈力化為罡氣暴漲而出，憑藉強橫力量終於將對方攻勢逼退。
陸霄不敢硬碰，見好就收。飛身退開之時，仍不忘討個便宜。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高翰下巴，將對方後半句話生生噎了回去。而他卻藉著蹬踏之力，遠遠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