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畢成器
“玉霓裳!你什麼意思?”
天睿真君暴怒而起,點指玉霓裳怒聲喝問。
玉霓裳嫣然一笑,輕撫剛剛戴上的指環信物,道:“真君誤會了,霓裳只是想替真王查驗一下這些弟子的修為如何。現在看來,似乎只有青陽宗那位藍衣弟子在本殿紅潮魔音之下仍能斂住心神,不受影響。”
此言一出,並無幾人關注她所指何人,關心的只是自家弟子。高台之上,除了虯上人之外的所有人均已騰起怒火,紛紛質問。
玉霓裳眼見惹起眾怒,臉上仍舊掛着迷人笑容,輕輕揮了揮寬大袍袖,廣場之上立刻變得聲息皆無。紅殿弟子迅速收起紅綢,訓練有素的退至兩旁。留出一大塊空地,橫七豎八的倒着不少別派弟子。
再說陸霄在對抗紅潮魔音的同時,終於體會到了大為決的厲害,同時也已感覺到此時從高台之上投來的種種異樣眼神。心頭一緊,內心之中突然出現一道聲音提醒他不該如此引人注目。
此時已不容許他多做考慮,大為決再次運起生生將一口鮮血逼了出來,順着鼻孔嘴角緩緩溢出。即便如此,他似乎感覺仍未做足,突然怪叫一聲,裝作被魔音重創模樣,捂着腦袋便在地上打起滾來。
當一切已經漸漸平息,多數人已從驚恐、痛苦之中恢復過來。唯有他仍在地上滾個不停。
陸霄所為均被玉霓裳看在眼中,而後沖虯上人神秘一笑。
方才正是虯上人用傳音提醒陸霄,沒想到這怪胎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醜態百出,臉上頓時聚起陰雲,再次傳音入陸霄耳中,怒斥道:“別再演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陸霄一驚,知道演得過了,趕忙顫巍巍的爬將起來,不忘帶着低聲哀呼。在他看來要演就必須有始有終。
“虯師兄,青陽宗何時收的這位弟子,倒是有趣得緊。”
虯上人陰着臉,回敬玉霓裳道:“比起你們紅殿的待客之道似乎還差得遠了。”
玉霓裳笑盈盈的不作回應,目光轉向眾人款款道以萬福,道:“諸位掌教、師兄莫怪,霓裳也是受真王所託,萬請諸位見諒。不過受過我們飄花紅殿紅潮魔音的洗禮,對於這些弟子們的心念修行只會有益無害。”眾人知她此言不假,也不便深究下去。紅潮魔音無異於鐵鎚、烈焰,無形中將年輕弟子們尚未成熟的心神淬鍊了一番。
“此次能夠來到紅殿的弟子,想必都是各門各派中年輕一代的精英、才俊,齊聚一處機會難得。此時受任之禮已畢,便請稍作休息,之後會由紅殿弟子搭建起十座競技擂台。然後依次抽取每人姓名,再以十五人為數爭奪一方擂台。第一輪角逐之後會選出十名優勝弟子進入下輪爭奪,最終選取最強三人,按照排名可以得到神器以及兩件頂階法寶。而最終能夠進入次輪的十名弟子,無論能否勝出都會得到飄花紅殿特有之物,飄花紅錦作為鼓勵。此紅錦雖說無法注入靈力,但質地特殊,不但能夠伸縮自如,而且柔韌無比,即使法寶也難傷分毫。”說著,玉霓裳沖虯上人等微微額首,接着便示意紅殿弟子行動起來。
別看飄花紅殿都是些貌美柔弱的女弟子,但相互配合之間卻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多餘行動,絲毫不比別派男性弟子差些。
不大一會,以祭天高台為中心,十座寬敞堅固的青石擂台已經堆砌完成。
玉霓裳面帶滿意神情,招呼虯上人等在高台落座。然後由長老玉姬款步來到眾弟子面前,手中托着個淡黃色錦囊。
眾弟子心領神會,知道此錦囊乃是一件空間靈器。不用指引便依次從中拿出一面銅牌。
不大一會便分配停當,所有參加比試的弟子均已有銅牌在手,邵陽、陸霄自然也不例外。陸霄所修鍊的雖是煉體功法,丹田之中並無靈力可以調用,但經脈、骨骼之中卻蘊藏着大量靈力。雖然不通術法,但從空間靈器之中祭取物品倒也可以信手拈來。
邵陽看了一眼手中銅牌,沖陸霄晃了晃,道:“我的是第六擂。”
陸霄將牌上紅繩繞在指上轉個不停,道:“第四擂。還好咱兩兄弟不在一起。”
邵陽信心滿滿,道:“我倒想與你一擂,好試試你小子在鄒長老那到底學了什麼密法。”
陸霄知他仍在懷疑自己藏私,也不多做解釋,做個鬼臉聳了聳肩,便隨着人流往第六方擂台走去。
當來到擂台下時已陸續聚集了數十人眾。他對自身實力毫無信心,打算站在稍遠角落見機行事。若是對手太過厲害,或者下手狠辣,就算棄權認輸也不會上台。
“淑兒,你還在觀察那個青陽宗弟子嗎?”
高台一側,玉姬與另一紫衣女子低聲私語。
紅殿弟子的服飾分為:粉、紫、紅、紅紫四種。而與其對應的修為是:地行、天行、金丹、元嬰。玉姬為門中長老,也是元嬰初階修者,掄起輩分,原本算是玉霓裳的師叔。但自玉霓裳進階元嬰之後,便順理成章以師姐相稱。而她身旁紫衣女子便是她所收唯一弟子,成淑兒。此女身份特殊,乃是飄花紅殿新一代的聖女,也就是所謂的下任殿主接任者。
“師尊難道不覺得此人與眾不同嗎?”
玉姬笑道:“不但你我看出,那些老怪物們哪個沒有瞧在眼中。這娃娃的確奇怪得緊,明明有着可以無視紅潮魔音的不俗修為,卻要故意裝出一副畏首畏尾的心虛模樣。而且為師感覺他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然而更古怪的是,為師方才用魂覺探過竟未在他丹田之中發現一絲靈力波動,恍然便是一介凡人。”
成淑兒不解,道:“弟子也正為此感到奇怪,莫非他雖屬仙道,卻修鍊着某種邪道功法?”
玉姬搖頭,道:“這倒不會,無論任何功法也不至如此。”
成淑兒冷笑,道:“既然如此,便看看他有沒有本事贏下擂主。到時弟子一定要親自試試此人到底有何古怪。”
反觀陸霄,絲毫沒有覺察已被人盯上。依舊躲在角落不住往擂台偷瞧。
突然間,他覺得肩頭一酸,似乎有一黑影在身後攢動一下。心中一驚,緊忙回身去看。
卻見一五短身材的粗矮胖子,宛如一張大餅,且稚氣未退的臉上掛着真誠笑容。細看之下,這小胖子不但模樣討喜,而且更好笑的是,身後竟背着一柄又寬又厚,比他本人足足高出一頭的巨型大劍。劍鋒足有手指薄厚,異常鈍重,好似一塊門板一般。
“這位道友可是青陽弟子?在下落日神谷弟子畢成器這廂有禮了,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可否通告?”那小胖子深施一禮,一副文縐縐的模樣。
陸霄晃了晃仍自酸麻的肩膀,幾乎已將頭低成了九十度,沒好氣道:“個子不大氣力倒是不小,你我素昧平生,打個招呼而已用不着下狠手吧?”
畢成器情知失禮,道:“道友莫怪。在下本不願如此。奈何道友身形過高,在下若是伸手的話,怕會拍到不便之處,所以只好跳將起來......,沒想到氣力拿捏不住,這才失了分寸。”
陸霄聽他說到不便住處,下意識擋了擋身後,又在周圍看看。雖然他只有十五歲,但由於修鍊大為決的原因,所以個頭比成年男子還要高些,也難怪畢成器需跳起來才能夠到他的肩膀。
陸霄始終低着頭,不一會便感覺脖頸陣陣發酸,左右晃了晃,道:“你說你叫畢成器?這名字倒是寓意不凡。我叫陸霄,跟道友大名比起來真有些說不出口。”
畢成器微露得色,將臉仰得更高道:“還好,還好,除了大氣些外,倒也沒什麼。”
陸霄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心中直犯嘀咕:“這小胖子看起來文質彬彬,沒想到臉皮比小爺我的還要厚些。”
“你與我何事?”
畢成器總仰着頭,也感覺有些不適,跟着陸霄晃起腦袋,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見道友穿着青陽宗藍衣弟子服飾,修為卻是天行境界。一時好奇,便想過來問問。”
自從到了紅殿之後,總有人對他所穿藍衣指指點點,所以陸霄早已有些厭煩,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小爺本就是青陽宗藍衣弟子。”
畢成器不信,道:“道友莫要說笑,你我均是天行境界。就拿我們落日神谷來說,服飾分為灰、白、銀、金四色。天行境界只能穿我身上的白衣。而且在下覺得這白衫很適合我,顯得更加英武瀟洒。而且已偷偷做了決定,即使今後進階金丹、元嬰,也要保持白衣不變。”
陸霄聽他一本正經的說著,頓覺頭大,沒好氣道:“你喜歡穿什麼便穿什麼,與小爺是不是青陽宗藍衣弟子有何干係。”
畢成器見他不似在說謊,有些驚訝道:“若真如此,想必道友定是有着過人之處才會得此殊榮。仙道四門同氣連枝,看來在下得稱呼一聲師叔才是。”
陸霄極不情願道:“你我雖屬同道,卻非同宗。我們青陽宗的規矩只對本門弟子有用。”
畢成器還想再說,忽見人群之中猛得遁起一道身影,穩穩落在擂台之上。
只見此人潑墨似的長發披肩,一張白中泛青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周身黑衣更為此人平添幾分陰冷氣質。
他大刺刺站在台上,一言不發,目光之中滿是不屑的在台下不停掃視,傲慢無比。
“此人是魔道極道宗天睿真君親傳弟子高翰。道友別看他一副目中無人的欠揍模樣,實際上的確有些本事。”
陸霄下意識避開高翰頻頻掃過的目光,側過身道:“這人真有那麼厲害?”
畢成器滿臉不屑,哼笑道:“在下也是聽人說起,並未與其交過手。想想也是平生憾事。”
陸霄忍俊不住,嬉笑道:“看樣子你跟他有得一拼?”
“還行,還行,若是平輩之間較量,在下還是信心十分。可惜沒有與他抽到一擂。”
陸霄很想當即諷刺他一番,不過見他說得誠懇,又總以一副笑臉相迎,到口的話便吐不出來,只得岔口說道:“道友為何背着塊門板?收入儲物腰帶豈不自在一些?”
畢成器晃着腦袋,一本正經道:“這並非木板,乃是師尊所賜之物。只因在下一向注重儀錶、氣度,所以特意將此物背在身後。難道道友沒覺得很神氣嗎?”
陸霄只覺得頭皮發麻,差點沒噴出血來。此時終於知道什麼叫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來在厚皮臉的境界裏,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