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通天階
“我細細捋了捋這三年來經過的所有事情。從叔父將畫卷交給我們，然後無意間進入畫中，最終登上了山外之峰。每次經歷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確實是我們真真切切經歷過的，所以接下來再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咱們應該都能接受。”
邵陽越發心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霄眨了眨眼，鄭重其事道：“我覺得這地方似真似假，如夢如幻。尤其是登得天外天這句謎題最為難解。所以我覺得已不能用常人的判斷去解開這謎題。唯有用神仙們的想法。我們不妨試想一下，如果換做叔父的話，他會怎麼做？”
邵陽沒好氣，道：“若是叔父，一跺腳便能飛天遁地。難不成你也想騰雲駕霧飛上去嗎？”
陸霄搖頭道：“咱們當然沒那本事。但我卻有個大膽假設，姑且認為我們腳下的便是第一重天，而上面的不就是天外天嗎？”邵陽聞言，正想發飆，卻被陸霄用手堵住了嘴，繼續道：“哥，你別著急，好好想想咱們之前是如何橫跨的水中之流？”
邵陽將手扒開，瞪大了眼睛，道：“難道你想......？”
“對！我就是想走出這峰頂，像神仙一般站在天上，站在雲端！”
邵陽直皺眉道：“先前那是河水，即使掉下去了也能想辦法游到岸上！可這裏是萬丈高峰，掉下去只會摔成肉餅！”
陸霄正色道：“這地方處處透着古怪，且暗藏玄機。咱們站在下面時也曾感覺這山峰高不可攀，若想上來難如登天。但我們還是上來了，所以，我一定要試試！”
邵陽知他脾性，認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去做。而且真的向山邊走去，嚇得他急忙將其拉住，道：“你莫要任性！我是你哥！就算要試也得我來，哪輪的到你！”說話間，他已將自己腰帶解下，然後開始解陸霄的。
陸霄稍一遲疑，他已將兩人腰帶扎在一起，然後用手拽了幾下感覺十分牢靠，便將一端綁在自己腰間，然後將另一端塞了入陸霄手中，道：“什麼也別說！只要有我在，任何時候都輪不到你去冒險！一會我往山崖下跳，你只管拚命拉住便是。若是我掉下去了，你便拉我上來。但這地方平坦無比，沒有樹木、石頭可以借力，所以......所以你若拉不動了，切莫逞強，好歹我倆也能留下一個。”
陸霄眼圈一紅險些流下淚來，異常堅定道：“哥！你放心，若有不測我一定想方設法拉你上來！”並非陸霄貪生畏懼，只因為太過了解邵陽性子，所以只能應允。但在心中已暗暗下了決心，若是真的拉不動了，便隨邵陽一同掉下萬丈深淵，絕不獨生。
邵陽笑着為他擦了擦淚水。然後毫不猶豫的往山邊走去。
陸霄也連忙穩下心來，將腰帶在手腕上緊緊繞了幾圈死死抓住。
邵陽不愧為邵東擎之子，膽識過人。到了山邊想也不想，便飛身而起跳了出去。
陸霄連忙蹲下馬步，緊緊拽着另一頭，等待下落的巨力襲來。
邵陽的膽識與陸霄的聰慧，以及兩人至死不渝的兄弟之情似乎感動了上蒼。當邵陽的雙腳落在霧氣上時，竟像踩在平地一般，堅實無比。
與此同時，周圍縹緲的山霧也似被風吹散似的漸漸散開，露出不遠處一條直達雲霄，古樸肅穆的寬大階梯。
陸霄驚喜萬分，大叫一聲便要向邵陽跑去。
邵陽趕忙將其攔下，大喝道：“慢着！你先別過來，讓我再試一試。”
陸霄倉皇間止住腳步，十分順從的點了點頭。
邵陽輕輕挪轉腳步，在四周踩了踩，然後向前走了幾步，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陸霄小心翼翼的來到他面前，兩人雙手緊攥，手心滑膩已滿是汗水。
“阿霄別管下面，看一看前面階梯距離我們能有多遠？多少步可以到達？”
陸霄用手比了比，道：“大概有百丈遠，走起來至少要四百多步，但若用跑的，三百步足矣。”
邵陽堅定地點了點頭，道：“還記得叔父帶我們遁空之時，曾告誡我們不要睜眼，保持心神安定嗎？你那時不聽他言，還險些從天上掉下去。所以現在我們也要閉上眼睛，拋開一切雜念，只在心中默數腳步，以最快的速度衝上階梯。”
陸霄聞言，將抓着邵陽的手又緊了緊，默默閉上了雙眼。
“跑！”
只聽邵陽一聲大吼，二人攢足了全身力氣，就似脫韁野馬，離弦之箭一般向台階衝去。
兩人拋去心頭雜念，開始時還能在心裏默數腳步，到了一半距離之時，心中的數目已然混亂。邵陽急中生智，頓時扯起嗓子嘶喊起來，想要強行清楚心頭淺淺升起的恐懼。陸霄知他心意，也照瓢畫葫蘆怪叫起來。
“嘭！哎呦！”
“咚，媽呀！”
兩人只顧一味瘋跑，毫無防備台階已到，雙雙撞在石階之上。疼得雙雙慘叫連連，陸霄更加倒霉，頭上被撞破一塊鮮血直冒。
邵陽也被撞得暈頭轉向，但他畢竟年長，耐力好些。強忍着疼痛翻身爬上足有半人高的石階，然後伸手將陸霄拉了上去。
“快讓我看看要不要緊？”邵陽顧不得自己疼痛，第一時間便去察看陸霄傷勢。陸霄疼得呲牙咧嘴，用手指着額前傷口。
“沒事，沒事，好在只是擦破點皮，我先給你包上。”說著，邵陽便將乾淨些的裏衣邊角撕下一塊，為其細細包裹。
兩人雙雙躺在寬大的石階上哼哼着，慢慢恢復着氣力。
“哥，方才真是嚇死我了，還好在關鍵時刻聽到你叫喊，要不然真就危險了。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心中步數一亂便害怕起來，感覺腳下果然開始發虛。”陸霄想起方才險境，心有餘悸，絡繹不絕的說著。
邵陽也暗自僥倖，道：“我也是察覺不妙，情急之下才想到此法。真要感謝叔父曾帶我們上過天，要不然這般冒冒失失的跑起來，估計跑不出多遠便會掉進深淵。”陸霄揉着腦袋，頻頻點頭稱是。
“好了，現在險境已過，這石階堅硬無比應該十分安全。我們還是快些爬上去吧，說不定上面就住着神仙？”邵陽首先站起身來，向上仰望。卻見石階直達雲霄，根本看不到盡頭。
陸霄也看在眼裏，暗暗叫苦不迭。但一想到最後兩句謎題已破了一半，頓時便又來了精神，鬥志昂揚。
兩人一前一後，跳起翻上，不斷重複着相同動作，拚命攀爬着高大石階。
此境之中太陽如同死物一般無用用其推算時間，所以兩人也不知爬了多久，回身看去，身後已被霧氣籠罩。
“哥，我不行了，又累又渴又餓，還是歇上一會吧。”陸霄混身上下酸軟難忍，衣裳已不知被汗水浸濕了多少次。到了此時似乎連最後一滴汗水也被榨乾，兩條胳膊變得又青又紫脹痛難擋。
“不行，如果一旦歇下來，就再也別想爬起來了。不要理會旁的，只管看着腳下。”說著，邵陽又將腰帶解下，然後與陸霄拴在一起。
而就在此時，陸霄猛然間感到腳下一軟，險些便要滾落下去。好在邵陽眼疾手快，及時將其牢牢拽住，拚命將他拉了上來。
“哥，我真的爬不動了。兩條胳膊已沒了知覺。你就讓我睡一會吧，你......你別管我了......。”
邵陽看着他滿身傷痕，疲憊不堪的摸樣，鼻子一酸便垂下淚來：“不行！不論何時哥都不會丟下你不管！千萬別睡，快想想咱們還有血海深仇未報，難道你甘心放棄嗎？”
陸霄已控制不住的閉上雙眼，彷彿陷入了混混沌沌之中，斷斷續續的說道：“哥......，其實我從來都沒想過報仇......。自從叔父......叔父救下我們之後，聽了......聽了他說的那些話，我就已經釋懷了。上一代的恩怨，就讓他隨風而逝吧。若是我們......我們執念太深，只會......只會讓父輩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繼續加重.......加重罪孽......。”
“不！若不為了報仇！我們受這些罪，吃這些苦又是為了什麼？活着還有甚麼盼頭！我一定要爬上去！一定要爬上去！因為我要學本事，要報血仇！”邵陽眼中帶淚，將牙齒咬得“嘣嘣”直響，大吼一聲，竟將陸霄負在身後，用腰帶緊緊將其綁住，繼續向上爬去。
此時的他早已沒了一絲力氣，傷疲交加的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卻仍憑着強大毅力，背負着陸霄又向上爬了數十層石階。
直到他感覺目光所及之處開始變得漸漸模糊，甚至聽得見全身的骨頭都在“嘣嘣”爆響，彷彿根根斷裂一般。
終於，他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了石階之上。
恍恍惚惚之間似乎感覺到一陣清爽宜人的微風拂過。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勉強睜開雙眼，就在那朦朦朧朧之間，眼前景象竟已不再是冰冷堅硬的高大石階，而是重疊連綿，散發著道道紫氣的重重殿宇。
“師兄！這怎麼有兩個人？好像昏死過去了！”
“讓我看看，好像是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