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猥瑣先生
“哥,你說這張圖真有玄機嗎?可我怎麼看也不像啊?”
邵陽十分肯定道:“那是自然,叔父親口所說怎能有錯。不過......我也覺得奇怪,特別是這幾句話,越看越像是瞎編亂造的。你書讀得好,能看懂什麼意思嗎?”
陸霄在他對面席地而坐,雙手捧着光溜溜的腦袋,道:“我也不明白,好像是在描述一個地方。那地方一定有山有水,應該還有樓閣。”
邵陽沒好氣的將畫收起,站起身來,道:“我也知道是個地方,可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該怎麼找呀?”
陸霄傻笑着道:“着什麼急嘛,反正有三年時間,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地方祭五臟廟,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聽他一說,邵陽也覺得肚子咕咕直叫,在四周看了看道:“這裏像是一片草原,估計想找鎮店是不行了,還是碰碰運氣看能否遇到好心牧民,討些吃的吧。”剛抬腳要走,又覺不對,道:“可這裏四周開闊,我們該往哪邊走呢?”
陸霄也環顧四周,煞有其事道:“以前雖沒出過宮,但也知道我們這塊片大陸共有四國,分別是:禹、漢、月山,還有我們大晉。咱們現在所處的禹國在最中央,大漢最大概括了東、南,月山國最小地處西部,而大晉在北,所以我們只要不往北走就行了。反正叔父走時特意交代,要我們不用刻意辨別方向,想去哪便去哪!”
邵陽點着頭,憑着太陽辨了辨方向,道:“那我們就往南走吧,離得趙世崇越遠越好。”
二子商定之後,便向南面走去。其實他們並未覺察,剛剛失去親人的悲痛似乎已過去許多年似的。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一年多后,距離龍雲昭規定時間只有不到兩年光景。在此期間,邵、陸二子幾乎翻遍了禹國所有山脈,鑽盡了叢林、溝澗,卻始終未找到與畫卷哪怕相似的地方。
這一日,二子經過半月跋涉,終於穿越了分隔禹國與大漢國之間的最後一道山脈。兩人均已精疲力盡,餓得兩眼直冒綠光。蓬頭垢面,衣物早被脫下來放在包裹之中,如今只留一條短褲遮體,滿身的污漬比之叫花子還要狼狽。
“哥,再往前走就要到大漢地界了,我們還是找地方吃點東西吧,餓得我嘴裏直冒酸水。”陸霄看着手中不知從哪裏得來的簡陋地圖,就像胡亂畫出似的。
邵陽此時也好不到哪去,喘着氣向遠處眺望。猛然間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什麼,興奮叫道:“阿霄你快看!前面是不是有片屋頂?”
陸霄墊着腳向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一片樹林盡頭隱約看到一些建築尖頂。
“是了,是了!那獵戶老大爺給咱們畫的地圖還真不錯,前面果真有處鎮店。”
二子相視一笑,彷彿突然又充滿了力氣瘋跑起來,藉著下落山勢竟一口氣跑到了山下。
“阿霄,你跑得慢些,這就要進鎮子了,還是先把衣物穿上,以免被人誤認為咱兩是野人給抓起來。”
陸霄終於止住腳步,尷尬的笑了笑,從身後取下包袱,將其中的衣物取出胡亂套上。二人身上銀錢不多,開始時不懂節制,但隨着時間推移,終於漸漸懂得了節省。每逢人跡罕見之地,便將身上衣物褪下以免損壞。所以還算乾淨,只是與他們蓬頭垢面的模樣極不相稱。
好在邵陽心細早有準備,解下腰間水葫蘆,將其中所剩不多的水倒出來些許,湊活着洗了把臉,將大部分都留給了陸霄。
二子相貌本就出眾,而且陸肖的頭髮、眉毛也已重新長出。經過一年多的磨礪,體魄變得十分強健。稍一打理,便似換了個人,只是被餓得無精打采,失去了往昔英氣。
“哥,這鎮店可真小啊,估計也就幾百人居住。”二子不大一會便進到鎮中。
邵陽只顧着尋找飯館,也不知聽到沒有,胡亂的點了點頭。
“哥!你看那!想不到這等小鎮之中還有如此氣派的酒樓。”
邵陽連忙看去,果見不遠處一間兩層酒樓。雕樑畫棟、氣勢不凡,在這小鎮之中顯得格外扎眼。
“難道不知我們還剩多少盤纏?哪進的了這種地方啊?還是就近找個麵攤吧。”
陸霄一臉渴求,道:“哥,這些天盡在樹林子裏吃些蘑菇、野菜,上次吃肉還是半月前遇到獵戶大爺給烤了只兔子,現在肚子裏沒有半點油水。要不這樣,咱們進去只要半斤滷肉行不行啊?”
邵陽聽他提到了肉,果然聞到一股剛出鍋的滷肉香氣從酒樓之中飄了出來,饞得他嘴裏直冒口水,道:“也是,咱們也該沾點葷腥了。就去這家,但只許要半斤滷肉,然後吃些饅頭、麵條.......唉!臭小子等等我!”
還未等他說完,陸霄已忍耐不住拔腿便往酒樓里跑。邵陽也趕忙跑了進去。
二子果然要了半斤滷肉,外加兩碗素麵,一陣風捲殘雲。片刻不到便吃得乾乾淨淨。陸霄顯然並未吃飽,正想招呼夥計過來,卻看到對面邵陽惡狠狠的眼神,只好將伸出的手縮了回去,抱着桌上茶壺喝起水來。
“王掌柜......生意......生意興隆?老朽今日又來討饒啦。”
正當二子想要付賬離開時,卻見一教書先生打扮的乾瘦老頭醉醺醺的走進門來,鼻頭通紅,顯然是個酒鬼,張口便喊叫掌柜上酒上菜。
二子不禁向老者打量一番,見其衣物髒兮兮的,白色衣料幾乎已變成了灰色,上面還胡亂補着幾塊補丁,下擺還有兩處破洞,不知是打算將就,還是剛破不久未及縫補。再看老頭乾巴巴的臉上一副猥瑣之態,越看越像個市井無賴。但那店中掌柜卻對其極為恭敬,見他進來趕忙放下手中生計,順手在柜上拿出兩壺酒來,小跑着將老頭讓至一張空桌坐定。滿臉是笑,親自為他滿滿斟上一杯美酒。不僅掌柜如此,店中其他食客見到老者,也紛紛站起拱手施禮,有幾人還上前給老頭敬了幾杯,甚至將桌上未曾動過的葷菜送了過去。
二子眼巴巴看着老頭大模大樣吃着半桌子菜,喝着小酒一臉沉醉模樣。心中疑惑,趁着小二來收賬機會,小聲問道:“小二哥,那老頭是什麼人?這麼大派頭想必是本地亭長、里正之類的吧?”
小二哥順勢看了一眼,笑着低聲回道:“兩位小兄弟是外來人吧?”二子連忙點頭稱是。
小二哥又將聲音壓低了些道:“難怪你們不知道鄒先生。他老人家可是我們鎮子的大人物,莫說是里正了,就算本地的富戶鄉紳見到他老人家也得畢恭畢敬。”
二子心中不由奇怪,陸霄道:“怎麼看這老頭都不像什麼大人物啊?”
小二哥掩口笑道:“也難怪小兄弟這般去想,這鄒老先生的確有些神秘。記得他老人家來本地已十數年了,辦了個私塾授課。由於鎮裏人少,也沒什麼有學問的人,所以從來沒有過私塾。所以鄒先生的私塾一開,加上他老人家的確有大學問,所以鎮上的人都將孩子送到他那,而且不論年紀大小他都收下。可奇怪的是,這鄒老先生竟然從不收學費,只對本鎮人有一個要求,今後到哪家吃飯都不能要錢,而且每頓飯都不能少了酒肉。由於他老人家的確將孩子們教得很好,鎮裏人都十分感激,所以都搶着要請老先生到自家吃飯。但更奇怪的是,鄒先生從不吃請,因為他不但學問大,還有一手能掐會算的本事,一到吃飯時候,就自動去到哪戶人家,而且那家人必定是飯菜豐盛,多是剛從山中獵到了野味。”
說到這裏,陸霄已是暗自稱奇,邵陽卻有些不以為然,道:“你說這老先生學問大便大了,但你說他能掐會算我卻不信。想要知道哪家哪戶獵到野味還不簡單,只需在鎮口等待便能看到,有什麼好奇怪的?”
小二哥一臉的不悅,道:“你可莫要胡說,鄒老先生的確有大本事。因為每逢鎮裏哪家哪戶有了麻煩或是難處,只要找他,他都會提點一些,而且經過他的指點,任何疑難雜事都能迎刃而解。你們兩個外來人信或不信都沒什麼,卻不能再說對鄒先生不敬的話,小心鎮裏人不放過你們。”說著,他便收了碗筷,甩臉子走了。
邵陽不以為然對陸霄道:“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找個落腳處歇息一晚吧。”
陸霄好像在想着什麼,答非所問道:“哥,你說那小二哥的話可信嗎?這老頭真有那麼神奇?”
邵陽滿臉不屑道:“管那些幹嘛?咱們又不是鎮上的人,與咱們有甚麼相干?”
陸霄笑道:“你別急呀,你說這一年多走了那麼多路,也沒少遭罪,那張畫都快被看得爛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既然那小二將這老頭吹得神乎其神,不如拿畫給他看看,興許能看出什麼門道,就算看不出來,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只當遇見個徒有虛名的騙子罷了。”
邵陽轉怒為喜,道:“你小子鬼主意就是多。可這店裏人這麼多,我們總不能直接拿畫給人看吧。要是那老頭直接拒絕倒沒什麼,就怕他看不出來反而覺得失了面子惱羞成怒,咱們可惹不起啊?”
陸霄陳頓片刻,道:“要不然就在門外等着,一會隨他到了人少的地方再說?”
邵陽點頭同意。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店門,就在酒樓外的牆角蹲了下來。
二子並不知道,當他們出門之時,那鄒老頭竟有意無意的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神秘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