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相逢桃源灣-2
歷練?
還是來這種世人皆傳有鬼觀音吃人的詭地?
溫蘭書微微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番,只見他年紀尚輕,卻芝蘭玉樹慵散秀美,像極了遊盪江湖的逍遙才子,也像極了名門世家的隱門子弟,但今日在道中茶棚卻不經意的聽到了他說自己不會武功法術?
但這終究還人家的己事,溫蘭書也沒敢多問,也沒想多問。
看着岸邊緩緩后移的繁花冷樹,三人便已曉船隻已經漸入林道河間。
君桐岸與南屏村相交,在過不了多久,便是要到這桃源灣的分道處,而這船隻也將渡進君桐岸的河川。
抬頭看向那微微冷艷的滿枝繁花,溫蘭書隨之開口問:“般伯,除了您剛才所言的‘觀音吃人’之怪事以外,這其中,可否還有其他怪事傳出?”
聞此,船家略思一下,隨後便道:“有,就在當年那鬼觀音吃人的怪事發生之後,那南屏村突然發生了一場秋後瘟疫,那病疫駭得很,可死了不少人呢。哎,而這場瘟疫本來就已經將村鎮之人折磨得夠慘的了,可就在那溫疫剛剛微有好轉之際,又發生了一場洪水天災,聽說啊那洪水都漫過三米屋檐,村中草藥糧米皆被一洗而空。因此那村內之人死的死,逃的逃,現在留在那村鎮內的也是所剩無幾了罷。”
神觀音,憐憫眾生。鬼觀音,禍降蒼生。
“沒想到這觀音吃人一事而出后,這南屏村還發生了這麼多怪災,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這村鎮之中的蓮世觀音真的不是救世觀音,而是禍世觀音?”溫蘭書思道。
論語之間,坐在一旁的少年面含柔笑,一雙杏眼饒有趣味般看着溫蘭書,隨之便道:“那鬼觀音吃人之事,從中必有蹊蹺,不妨我們一同去查一查,一探究竟如何?”
字正腔圓,話語之間帶着三分好奇,三分肯定,還……三分興樂。溫蘭書抬頭靜靜的看着他那俊麗之中隱隱暗露出奇妙悅色,微愣是一下,隨後便心領神會。
果然……
這世道之中,得知存有這種陰間事還可袖手旁觀,避而遠視的那便無權稱為修仙俠士與江湖浪子。
天賜之緣,無所畏懼。這就是所謂的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罷。
而心懷萬眾蒼生者與常樂於多管閑事之人,遠距千里也總能湊在一起。
晚風拂過耳旁發細,兩人神秘而溫和清風對視。少頃,溫蘭書含笑嘆了聲氣息,再揚起首來溫聲道:“陌路者相遇,殊道者同途,這應該就是緣份了罷。”
伴着兩道桃林繁花,隨着水波前行。這一路上兩人談得甚是合恰,聊過三道鬼官,談過人間神武,與一共分析這鬼觀音的吃人怪事。
溫蘭書發現這位來此歷練的戰小公子外表雖是風度瀟洒,但為人卻頗為有趣,對於三道人間,神鬼人靈案列之事也是饒有興趣義辭。而這一點,與溫蘭書正是相通。
兩岸繁枝漸行漸疏,枝條所遮擋的月光此時也得以廣闊灑下,江河之面反起晶輝,碧綠如青。“到啦,到啦。”船頭終於靠岸,船家撐住船身,喊道。
聞此,溫蘭書轉過頭回來,見船頭踏板抵至對岸石橋邊地,只見對岸一旁的城碑刻着三個字:君桐庄。
溫蘭書道:“君桐庄,君桐岸,終於到了。”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袖,將一旁的竹筐重新背起,便從錦囊里拿出一小錠銀子,遞給船家,面帶柔笑,溫聲道:“多謝船伯,現在天夜已晚,返回之途,您也多加小心。”
隨之,靠坐在一旁的戰公子也輕身站立起來,順手拎走放置在桌上的包袱,一手執着紅絲吊繩的扇子,將一錠銀子遞給船家之後,便是將隨溫蘭書下船過岸。
收下銀子,船家感謝之後便道:“二位公子,現在又逢七月,到處黑燈瞎火的,二位千萬不要前往南屏村,那裏啊,凶多吉少,邪氣得很。”
聞后,溫蘭書與戰公子皆曲身道謝一番,便走過船板,踏過橋岸。兩人過岸,船家深深了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擔心着會不會有荒郊野鬼突然出現,便是急匆匆地渡回原道。
踏過橋岸,便是君桐庄,但此時又是夜間,四外暗灰,城庄之間的街道上也是無掛燈籠燭火,好在月色傾灑銀光,溫蘭書兩人才可窺法道街。
走到君桐城庄石門,枯枝雜長,四處荒涼,城內四處皆毫無活人生氣,暗暗之中,還瀰漫著一絲鬼怪陰邪。看向四處,隨之,溫蘭書便是走到牌坊一旁的城神伯公的小亭祠前,拿出幾張靈符,貼於祠亭正間。
靈符金光燦爍,是神明。
下船之後,阿戰便與溫蘭書並肩同行,見溫蘭書將靈符貼於祠亭正方,好奇的問道:“蘭書兄,原來你還是位仙門修士啊,難怪對觀音吃人之事心懷興趣。但這君桐庄已是荒城,看此狀況,應是時久不曾有人來往,難道蘭書兄可是發現了什麼異事?”
聽似疑問,但從他的語氣之中,溫蘭書聽出了那暗顯的興趣,心覺這位戰公子真是逍遙世間的風趣子弟,便道:“這君桐庄已城荒多時,人煙全無,但冥冥之中卻是邪氣瀰漫。此時且逢鬼街半夜,若是如我所覺,待會我們走過城鎮時,怕會碰到奇怪的東西。”
想了想,又道:“但明知這南屏村的觀音吃人之案的道途註定兇險也想要一探究竟,難不成戰公子也是修行之人嗎?”
再次試探
“我不會武功。”
“?”
“也不會法術。”
並肩而行,只聞戰公子兩語之後,溫蘭書微愣一下。
真的不會武功?也真的不會道法?在這種屍鬼作亂的世道之中,你一人來此詭譎境地歷練,你竟然告訴我,你不會武功?還不會法術?
而因這位戰公子的身架略高於溫蘭書,溫蘭書抬頭含笑看着他,隨之他也面藏柔笑的盯着溫蘭書,一時之間,感覺其柔笑之下的意義令人難以解釋,然後兩人突然齊聲笑起
聲笑之後,溫蘭書見他一戲笑神色,又同笑靨如風,但從他隱隱的神色之下,卻又讓人感覺他不僅慵散輕鬆,還風趣而神秘。對這位長得好看又有趣的少年郎,溫蘭書甚是好感,便隨聲笑道:“若是阿戰真的不會武功與道法,那日後便由我來保護你。”
阿戰,而非戰公子。
不知是不是溫蘭書突如其來的親聲稱呼,只見少年微愣一下,隨後便答道:“好,一言為定。”
啊??
隨着步行的漸行漸遠,而入城街之後便是四處荒暗無人,兩人走過相交長街,雖無明燈,但月光瀰漫,抬眼望去銀光覆滿,破舊的店鋪酒招被風輕輕撫動,茶棚的斷枝木椅橫倒,令人感覺獨處荒郊野嶺,詭異陰森。
“嗚……嗚……”
而就在兩人並肩談笑之際,忽聽一陣泣鳴從街道破舊酒棚的角落處傳來。
阿戰問:“蘭書兄,你聽那是什麼聲音?”
四處探視一周,溫蘭書便看見一位蹲在茶桌周旁女子的單薄背影,白色外衫與淺黃色的衣袖長裙,是位姑娘。
“是…個姑娘。”溫蘭書走過去,輕聲問道:“姑娘,夜深至此,你可是身體不適?”
問聲語落,但蹲在地上的人根本就沒有回應,而相反,她倒是像沒想聽溫蘭書的聲音一般,依然躲在一旁。
隨之,溫蘭書便又再喚一聲:“姑娘?姑娘?”伸手輕搭在她的肩上,隨後,她便緩緩回頭。
容顏入眼,溫蘭書與阿戰共微愕一然,因為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殘魂鬼魄,還是個冤死的殘魂。
一雙眼睛深陷洞口,臉上血痕已干,嘴色余血,一襲白衫黃裙已被身上的過多血跡染滿。
溫蘭書看着她,見她還留着一縷殘躲在人間獨泣,便不由得內心酸澀,根本無法想及當她受害時與現在落魂的恐懼與無助。輕嘆一聲,但又想着此地既然有陰鬼的出現,那這君桐庄之內便就不僅有一隻陰鬼。若是二人在此突逢劣童,那便是大難纏身了,因此,溫蘭書便道:“這位姑娘的魂魄已經散缺不全,但看她這身傷處,真是難以猜出她生前遭遇了什麼,竟這般………”
觀視着眼下的殘魂姑娘,只見她一雙沒有眼珠的眼睛微微波動,像是在極力探索着外界事物,可奈何一雙眼睛黑洞沉灰,根本就望視不見,而她的嘴巴卻是半張着,不知是要講話還是…
見此阿戰便問:“蘭書兄,你看這位姑娘的嘴巴。”
聞此,便看向她的面容,只見一張嘴巴半閉半張着,但在月光之下,溫蘭書看見了她的口中含有一個東西,道:“這是什麼?”
隨後,慢慢伸手,輕輕地挑着她的臉,仔細探視一番,道:“是…一朵花…?”
“花?她的嘴裏為什麼會含着一朵花?”
溫蘭書搖了搖了,道:“我…我也不知道……”
原來,她的嘴巴無法合閉,是因為被殺害時或者被害后嘴裏含有一物,又在魂魄紛紛散去,其剩餘的一縷殘魂已無法思索,所以因口中含有異物,這縷殘魂才一直半張着嘴。
不過她的嘴裏為什麼含着一朵花呢?是自己所為,還是他人所為?這,是一個謎。
但觀之天色,乃是夜幕降臨之際,轉頭看着城內四周,暗黯無光,又有一絲詭異之氣,此地根本不可多留,溫蘭書便道:“七月之夜,不可久於夜遊,阿戰,我們先過了此城再詳細解談吧。”
聽此,阿戰望了溫蘭書一眼,便也溫聲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