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第二百七十章

第 279 章 第二百七十章

兩分鐘后。

“我們去巴黎廣場吧!”樓知秋興奮地拿着藝術博覽會的宣傳手冊。“好像有集市逛!”

樓知秋計劃着路線,他們坐上S-Bahn在菩提樹下大街下車,接着怎樣去遊園。

“你之前來柏林,去過勃蘭登堡門嗎?”

“沒有。”

“你不會只有拍宣傳片和比賽,才出酒店吧?”

“是的。”

“……”樓知秋失語了一瞬,轉念一想,“那也挺好,萬一你出門在外,來一個優雅美麗的邂逅,像日本電影裏那樣,那種,很唯美很浪漫的一期一會。”

庭雨疏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

樓知秋兀自憂傷,越想越難過,“那就輪不到我遇見你,你也不會答應我的請求,也不會喜歡我……”

庭雨疏這次聽懂了,“……像你這樣廣結天下好友的是不是早應該私定終身了?”

“啊,你說得對!”樓知秋一下就燦爛了。

他和庭雨疏低聲說笑着,往旁邊一看,發現有一對年輕的情侶站在門邊,也湊在一處小聲親昵地聊天。

樓知秋的眼神落在他們相攜的手上,他想移開目光的,但是他眨了下眼睛,還是望着他們牽在一處的手出神。

然後他轉頭對庭雨疏說,“明天去拍總決賽宣傳片,你猜Gleam又會怎麼精神攻擊?”

有些可有可無的小事,他可以向庭雨疏撒嬌,但更真實的一點的卻不行。

以前樓知秋聽說出櫃很難,那時他只感覺人的勇氣不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有人做過調查,社會階層越高的人群,性少數群體越多,關於此有不同的看法,有的說法是階層越高,需求層面也會越高,脫離物質基礎與社會主流,更關心個人精神追求,到了這時候,人類的生理本能帶來的性吸引傾向便會小很多,天生的因素減少,後天精神的思考佔比更重。

也有說法是,公開非主流的性取向是一件需要底氣的事,這是勇氣的來源,只有去往更高社會階層,才有做自己的自由。

到了現在,樓知秋又發現,出櫃的困難還有更深刻的理由,他和庭雨疏可以不在意外界的輿論,但戰隊和俱樂部不行,只要有新聞熱點,就會引發熱度,熱度會進一步導致不可控的輿論壓力,就像一個輻射圈,他們周圍的人的工作與生活都會受到影響。

除非有一天,他們不再工作於這類盈利取決於公眾關注度的職業,否則他們在外界的眼中,就只能是朋友。

樓知秋想從菩提樹下大街逛過去,但逛着逛着就走到邊上街區,但恰逢藝術慶典,摩肩擦踵,行人路狹窄,再回頭時,他和庭雨疏不知什麼時候就走散了。

樓知秋望着人潮洶湧的街道,開始懊悔出門時他竟忘了帶手機,當時他拉着庭雨疏掰扯禮物的事,手機便落在了茶几上。

事已至此,他只能去事先約定好的市場。

到了巴黎廣場,放眼望去一派金碧輝煌的華麗,不論是古典式莊嚴巍峨的勃蘭登堡門,還是集市張燈結綵的琳琅,都晃得人花眼。

樓知秋望了一圈最醒目的位置,哪裏都找不到人,正心焦着,猛地想起此前他和庭雨疏拉過一次鉤。

——下次再走丟,就在原地等着,我會來找你的。

樓知秋一拍額頭,懊惱一嘆,回頭就跑。

接近他們走散附近的街區,將要過路燈時,前面橫穿一大波結群相伴的路人,等那一行路人走過,樓知秋停下腳步,平復着急促的呼吸。

此時恰有一輛有軌巴士從街角繞過,打着大燈,像一隻巨大的貓,睜着兩枚燈籠大的眼睛,車上丁零噹啷的鈴聲敲響了夜色的漣漪,滿街零碎的燈光如輕盈的雪幕,在這彷彿浪漫式的音樂主題之下,暈染出精美的氛圍。

廣場邊在舉行藝術博覽會的集市,燈火琳琅,輕快舒緩的沙發音樂漂浮在朦朧夜色中,愜意、閑散、動態的慵懶情調讓人沉醉其中。

遊客來往如織,情緒混雜在片段的話語聲中,在人群里襲向樓知秋,世界變得無比鮮活,濃烈的情感在他心裏升溫,迫不及待地心跳加速,涼氣在微風中梳理着某種不期而遇的前奏,唯美而纖細的情調細水流淌。

巴士走過,樓知秋臉上略顯迷茫的神色散去,露出了輕鬆喜悅的表情。

不遠處的路燈下,庭雨疏正身着一身巴爾馬肯外套,站在十字路口,望着他來的方向,臉上有着安靜的笑。

樓知秋放緩了步伐,望着庭雨疏,從遠處逐漸走到他跟前。

路燈的明亮讓庭雨疏的容貌更加清晰奪目,路過的行人不時回頭看這個異國風情的東方美人,而樓知秋不像他們驚鴻一瞥又戀戀不捨地流連目光,他大大方方地從上到下,從遠到近,一點不落地欣賞着庭雨疏的美。

一般人穿不來巴爾馬肯,由於改自雨衣制式,因此非常簡潔,無論是樸素的巴爾瑪領,還是直筒寬鬆的版型,都瞧不出什麼花樣,一般多受政務人員青睞。

衣服越是樸素,越考驗本人,尤其年輕人很難壓住,顯得彆扭而不穩重。

庭雨疏穿這件衣服,與馬爾巴肯給人的傳統印象不太一樣,並不是年齡的厚度撐起了這種樸素,卻有另一種契合的氣質在,他那種出於完全理智的性感,讓他的美從顯性的平面而拓展了抽象的深度。

樓知秋慢慢踱步到他身邊,低下頭,摸了下耳朵,為自己挽尊道,“今天人有點多啊。”

“是的。”庭雨疏淺笑道,“不然我也不會弄丟你了。”

樓知秋抬起頭,本來差點忘記約定的窘迫被庭雨疏溫柔地撫慰,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有獎勵嗎?”庭雨疏昂起頭看他,眼中微光閃動,鼻尖挺翹,雪豹脫去兇悍血性,變成了漂亮的小貓,看得人心癢,“我乖乖在這等你。”

猝不及防被難題拷問,樓知秋背起手,抿着唇意味深長沉吟,不知道是在考慮,還是在打馬虎眼。

“但我有禮物送給你。”

樓知秋這才注意到庭雨疏手上還提了一個紙袋,他接過禮盒,認出了熟悉的logo,是老牌瑞士製表商。

他對奢侈品很有見地,認出來眼前的這對錶並不是該廠商的經典主題系列,看上去是很普通的大三針機械錶,相比於功能屬性,更具有飾品性,錶盤午夜藍,錶殼上僅一枚錶冠顯得簡潔典雅,鑲鑽的工藝展現了愛琴海浪漫曲折的海岸線,是一種無聲的愛語情調。

樓知秋開心地不得了,止不住笑,立刻戴上,算起來這塊手錶還是庭雨疏給他買的第一件禮物,因此這枚飾品表一下變得格外超凡,怎麼看怎麼美得獨特,讓他愛不釋手。

忽然間,他感覺手腕振動了一下,樓知秋翻過手腕,發現是腕帶上有一個金屬圓扣,比錶盤稍小一點,振動就來源於它。

還沒等他弄明白,圓扣又振動了一次。

樓知秋愣怔間抬頭,發現庭雨疏在自己的手腕上點了一下,接着他的手腕又是一震,就像彼此的脈搏與心跳連結在一起。

每當庭雨疏想他一次,他的手腕就會接受到這種觸動。

樓知秋想也沒想,用同樣的方式點了點自己的手腕,接着,庭雨疏抬頭看向他,眼神有着不言而喻的深意。

砰砰,望着庭雨疏黑潤的眼睛,樓知秋如鯁在喉,恍然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明白了庭雨疏送給他的究竟是什麼。

他想牽住庭雨疏的手時,只要他觸碰自己的手腕,就能把這份渴望的心情傳達給庭雨疏。

他們一同呼吸着,一起心跳着,不管相距多遠,近在咫尺,亦或是遠隔天涯,都無須言語。

原來剛才他看着別的情侶手牽手時,庭雨疏感受到了他的羨慕,總是這樣的,庭雨疏細心地愛惜着他的喜怒哀樂。

接着,一個亮點從圓扣的邊緣出現,遛了一圈,液晶屏啟動。

隨後一個一個字母逐次出現在液晶屏上,當他們停下時,所組成的詞語是最簡潔的告白。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有這樣漫長而顯得低效的信息傳遞。

四周人聲鼎沸,人來人往,這一無聲處,兩顆緊貼的心熱烈地相愛着。

“我和你走散后,去門店裏想給你挑禮物,本想給你買只登山表,但看到了這一對錶……希望你會喜歡。”

“當然,當然……我好喜歡。”樓知秋喃喃着,試着弄懂這塊表的功能,看看他的手錶還能與庭雨疏有着怎樣的互動。

近幾年品牌流行聯名或者改良后,不少瑞士廠商推出機械錶與智能手錶的組合手錶。

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機械錶其中有精密複雜的陀飛輪,智能元件形成的磁場會對機械運作造成干擾,因此只能在做了磁防護后,在腕帶上做功夫,這樣一來,智能功能必定不會很多。

樓知秋其實不是很熱衷智能手錶,尤其是網絡科技公司喜歡把各種複雜功能塞進表裏,讓手錶失去了本身的初衷以及審美內涵。

他大概猜到,這隻手錶的智能功能只有最基本的定位、檢測、與配對手錶的簡單信息接收,這讓他很喜歡。

但更讓他着迷的是另一層出於情感上的原因。

很多時候,他們不能像平常的情侶一樣牽手、擁抱,每當他意識到這件事,心裏都會浮現一層酸楚,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很多事,但是關於自己喜歡的人,他能做的卻很少很少,常常捉襟見肘的難堪。

他在這個年紀還不懂得獨自品味佳釀的享受,他此時的世界如此色彩繽紛,他想要喜歡的人和自己一起沐浴在這熱鬧之下。

他想不到,庭雨疏給了他另一種隱晦的深情。

樓知秋抬起頭,眼眶微紅,“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他喜愛這種無論何時都能和庭雨疏緊緊相連的感覺,可他在此時卻好像失去了所有語言功能,只能平庸地不斷重複着“喜歡”的字眼。

“我也有禮物要給你。”整理好心情,樓知秋轉而道。

他把驚喜藏了半天,庭雨疏問他也不說,那個時候他賣了個關子,希望營造出浪漫的氛圍。

然而此時此刻,先前在心裏做好的預設全被打破了,他就好像趕任務死線一樣,狼狽地一股腦地要把自己過期的作業補上。

他吸了吸微紅的鼻子,臉上還是一副有點可憐的表情,卻裝模作樣地伸出手,讓庭雨疏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心裏。

庭雨疏對樓知秋要自己做什麼從來不問,向來是有求必應。

他信賴地看着樓知秋,接受他一切的給予。

樓知秋低頭看着他放在自己手心那雙素白的手發獃。

他抬起目光,庭雨疏望向他的眼神里盛着淡淡的期許之意,以及長久以來靜如古潭的溫和耐心。

樓知秋兩手貼着庭雨疏的,逐漸讓他雙手合十,在外圍以一種呵護姿態包起他的雙手。

庭雨疏只覺手心一癢,再看時,一朵玫瑰赫然出現在他手掌間,微涼柔軟的花瓣蹭着他的肌膚。

“找你的路上,在街邊看到了應急玫瑰,就想送給你。”

這是由當地某些興趣協會發起的藝術活動,大街小巷上安裝着應急滅火器一樣的紅色紙盒,隔着一層輕薄的玻璃紙,裏面是一枝玫瑰,以供需要的人使用。

盒子上寫着標語:“當愛情來臨時,不要等待,打碎玻璃尋找它吧!”

不需要多的理由,一見生命中的可愛與美好,便想要贈予心愛的人。

人潮洶湧,夜色迷離。

他把玫瑰藏在懷裏,懷着甜蜜的心情,逆着人群走了一路,月光點綴他的腳印。

儘管不是第一次樓知秋對他變魔術,庭雨疏仍然像一開始看到時一樣驚喜。

他用手指輕輕捻着玫瑰的花瓣,指尖小心地撫過花冠。

“還很新鮮,應該是今天才換的。”樓知秋拖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看花。

庭雨疏抬起頭,想說什麼還是止住了,只是望着他笑。

樓知秋用拇指愛惜地摩挲着庭雨疏的手指,沉默地與他凝望着彼此。

儘管一個人買的是昂貴的手錶,另一個送的是街頭小巷隨處可見的免費應急玫瑰,可彼此想要給對方贈送禮物,傳遞情意的心情卻是一樣的。

怎麼會這麼巧,他們不約而同地在這個時候給對方送禮物,剛剛撞到了一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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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區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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