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族罪人
鳳棲宮如今不過是個死殿,當年被燒毀的宮殿雖已重新修葺,卻不再住人,而是改成了一座靈冢。空曠的正殿裏祭了許多尊靈牌,詭異而又凄涼。九天是沒有資格進殿的,他每每跪在殿外,看到那些靈牌,就好像無數雙眼睛緊緊盯着他,可怕得令人心悸!最初定規矩的時候,他才不過六歲,已經除籍為奴整整一年,然而所有的天奴規矩和責罰加起來,都不如這幢聖殿帶給他的恐懼。他哭過,求繞過,毫無尊嚴的在地上爬過,可毫無用處,最終的結果,是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他,是鳳族的罪人!
涅槃的鳳族被封在鳳棲宮的大殿上,讓紅蓮業火生生燒死了兩次!由生到死再生,最後灰飛煙滅,鳳族的亡靈就在他跪着的這片土地里不得安息。而這一切因他而起,所承之罪該他來受,他沒有資格反抗,甚至沒有資格選擇死亡,在平息了所有亡靈的怒火前,他這個罪人,必須年復一年,永生永世在這裏償還,藉由那些亡者的遺孤,一點點洗去他的罪孽!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打算來了。”融涯輕佻眉峰,從殿外廊柱里走出。月色覆照在他身上,清幽淡雅,實不配那夾雜着怨恨的雙眼。
“九天不敢。”
融涯走上前去,當胸踹了他一腳,九天微抖了抖,還是跪得紋絲不動。第二腳眼看就要再踹上來,卻被一旁的人攔了下來,融炙搖了搖頭,叫了聲“哥。”
離得近了,九天聞到融涯身上的一身酒味,也看到了他手邊提着的一個小壇酒,不由皺了皺眉,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略略垂眸,繼續無聲跪着。融涯不勝酒力,卻總是在這天喝得酩酊大醉。
那邊融炙還在勸說:“他犯了錯自然有規矩,你何必借酒傷身。”
“規矩?規矩能換回母妃和妹妹的命嗎?!”融涯吼了句,轉頭看到弟弟瞬間褪色的臉,咬咬牙,回身砸了酒壺,“行刑!”
人也不知道到從哪轉出來的,灌藥的灌藥,執棍的執棍。九天順從地脫掉衣物,將手平伸,一人小心地提着一根小臂粗細的短棍端放到了他手上。那是怎樣的一根棍子?棍子通體黝黑,密佈了大大小小的尖刺,尖刺旁又再生倒刺,棍子有一定的重量,放於手上,不會立刻刺穿皮膚,卻會隨着時間流逝一點點陷在肉里,如果稍一用力或是想要握拳忍痛,便會被無數帶着倒刺的針穿透手掌。
九天的手掌不知道被它們扎穿過多少回,兩隻手險些就此廢掉。為了避免多餘的傷,他便強迫自己克制握拳忍痛的衝動,幾年後,無論受到多重的責罰,他的手都只是微微顫抖,不再以此借力,荊棘短棍的傷害才終於小了些。
□□的背上滿是絞鎖鞭的痕迹,行刑的人卻絲毫沒有顧忌,一棍棍砸了上去。
“銘揚......逸風......遲天書......”
每一記棍子砸下,九天便會念一個名字,這些名字他早就爛熟於心,一共一百七十四人,與殿中的靈牌正好對應。這是慰靈棍,一百七十四棍,一百七十四條人命,以此來告訴那些亡靈,他今日來贖罪了。例刑前的這一通棍子,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儀式,也不是那些繁瑣的咒語銘文,不過是藉此折磨九天,告藉亡靈的手段。雖然如此,九天卻念得誠心,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張臉都清晰地映在他腦海。那裏面有照顧過他的奶娘,有給他偷糕點的侍女,有教他習武的師傅,有給他講書的先生,還有......他的母親。他們只聽到了他這麼多年一遍遍念出的名字,卻沒有聽到他心中默念的那一聲聲抱歉。
在念到“融景姝,融玉”的時候,融涯的手緊緊攢着柱壁,幾乎要把它們捏碎。融炙有些擔心地拉了拉哥哥,卻被突然轉頭的融涯嚇了一跳。
“這究竟是在折磨他,還是在折磨我們?!”融涯血紅着雙眼質問,卻並不是要質問自己的弟弟,這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只是心煩意亂,又喝了酒,無處發泄。
融炙一臉茫然,看着推開他踉蹌着跑出去的融涯擔心地追了上去,身後一人急急喊道:“殿下,這刑......”
“你們繼續!”融炙匆匆交代了句,轉眼便沒了身影。
融氏兩兄弟是當年的遺孤中身份最為尊貴的兩人,自然而然成為了每年的監刑,融涯便要年年踏入這再也不願進的殿,監他這不想監的刑,拒絕,便是對那些亡靈不敬,棄這些同樣失親失友的人於不顧!
沒有人明白融涯的感受,他們只當他恨極痛極,故而年年失態,無法自持。唯一能懂他的,恐怕只有跪在地上的九天。他們的父親是戰場兄弟,他們的母親是至交好友,如果那天融景姝沒有抱着女兒來鳳棲宮,如果沒有發生當年的慘案,他們或許有機會成為朋友。
融涯監刑,幾乎每年都是開刑便離開,最長的一次,也不過是等到杖刑結束,所以他不知道,他走以後,那些人是如何對待九天,更不知道,接下來的一天時間,九天是如何熬過去的!
即便背後的重擊一下高過一下,九天依舊跪得端正筆直。他與那四頭凶獸戰了兩天兩夜沒有休息,事實上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這般無事,身體早已疲憊至極,之所以還堅持着,不過為了那點可憐的自尊。滿地打滾、痛哭求饒換不來任何憐惜,何必再讓人看了笑話呢?
側腰的一處抓傷深入肺腑,還來不及治療,赤伯行刑的時候有意避開,卻並不代表這些人會有所憐惜。棍子像是長了眼睛,一下下打在傷處,口中上涌的鮮血越來越多,終於來不及吞咽,順着嘴角成股流下。九天還在念着那些名字,即便眼前昏黑一片,頭腦也不甚清醒了,他依舊一個字都沒有念錯。行刑前他被灌了葯,此刻昏昏沉沉的,但就是沒有辦法真的昏過去。手上似乎被荊棘棍刺穿了,本應很痛的,可他身上痛的地方實在太多,倒是分辨不大出來了。
失血讓他格外畏寒,不久就開始哆嗦,被溫偌賞了一耳光,外加一枚金針刺在了當胸。溫偌便是剛剛開口叫住融炙的人,每年融氏兄弟走後便是由他來主導刑責,相比融涯來說倒是更像個監刑。溫偌的父親曾是鳳族皇室的醫官,也在當年的慘案中一命嗚呼,他便繼承家業,入宮為了官。九天與他並不陌生,溫偌小小年紀醫術不俗,每次在宮中受了不得不治的傷后,都是溫偌出手替他診治。這對九天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的回憶,甚至讓他一段時間都對於醫者有着極大的偏見。
“呃”九天淺哼一聲,從渾渾噩噩的思緒里清醒,鋪天蓋地的痛席捲而來,險些再次失神,忍了疼,他勉強勾了勾嘴角道:“謝大人。”
溫偌其人並不如其名般溫順,反而透露着一股子陰險,他湊近九天,用只有二人聽到的聲音笑着道:“你又落到我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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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雙開兩篇文,今天碼着字碼着字,竟然發現把一個配角的人名打成另一篇里的了,咳咳,大家走好片場,別亂跑啊233333
梁銳:我就是走錯片場那個(PS:某人非要把鍋甩給我)
楚晨:叛徒!
韓澈:【諱莫如深一笑】原來你比較喜歡古風
梁銳:【冷汗】老大我錯了!我又不是自己想要跑錯的!
九天:咱倆換啊,你過來當主角,我不介意
梁銳: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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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所有考生一切順利,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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