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密道行至深處便隱隱約約泛起了白霧，霧中飄散着一絲熟悉的甜味，與試煉時所經歷過的迷霧頗為相似，九天不敢怠慢，緊閉口鼻扎入霧中，他憑着那絲莫名的指引一路向前，竟沒走什麼彎路，只是道路盡頭等着他的並不是母親，而是鸞耀。
這裏是一處地下宮殿，幾乎比照着朝鳳天的大殿而建，鸞耀坐在白玉砌成的鸞座上，看到九天似乎並不驚訝，反而慵懶地向後一靠，“怎麼？見了為父不知行禮？”
九天臉色鐵青，手中緊緊握着劍柄，“我母親在哪？”
“呵，誰准你這麼跟我說話的？”鸞耀輕哼一聲，下一刻，在九天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已經棲身而上，按着九天肩膀將人壓跪在地，“這麼些年，規矩生疏了，看來得好好管教一下。”
九天抬眸看他，即便受制於人也不見絲毫慌張，那雙眼睛與過往太過不同，早已沒有了曾經的孺慕之情，只餘一片冰冷，鸞耀似是被蟄了下，恍惚片刻，九天已經看準時機狠狠將匕首刺了過去。匕首在鸞耀手腕上劃了道口子，他倏地回神，怒氣更盛，“自不量力！”
在懸殊的實力面前，九天確實不自量力，但他別無選擇，他雖打不過鸞耀，卻可以拚命。鸞耀的武器是跟蟒鞭，善遠攻不善近戰，九天手握匕首棲身而上，粘着他半步距離，一時竟也不落下風。然而實力終究差了許多，這樣的討巧很快被鸞耀抓住機會，一個閃身拉開距離。九天也並不戀戰，只是絲毫不敢鬆懈，像一隻蟄伏的鷹，伺機而動。這麼多年來，在不計其數的任務中，遇到的高手數不勝數，以下克上的次數更是不計其數，輸贏勝負與否，他如今還活着便是最好的證明。戰場上殊死的拼殺與武藝切磋不同，不是誰功夫好誰就一定獲勝，看得是誰更不要命罷了。
蟒鞭纏上九天手臂，帶着血肉抽離，普通人難以忍受的痛，九天卻反手抓住鞭身，藉著鞭子之力拉近了二人距離，一刀刺向鸞耀，刀尖避開要害，劃過小腹，耳邊傳來一聲極細的悶哼，那聲音太過熟悉，九天猛地一驚，鸞耀已經抽出鞭子，一鞭打在他胸口，將他整個人抽在了殿柱上。
“噗！”一口血噴出，整個身體彷彿被撕成了兩半，恍惚間下一鞭已到眼前，九天下意識滾向一側，險險躲過，已沒有心思去想其他。鸞耀卻是故意賣了個破綻，任九天沖至身前，一把鉗住他，在他耳邊道：“知道嗎，你母親流淚的時候特別美。她那般剛毅的性格，不會大哭大鬧，只緊抿着唇，默默落淚，我最愛看她那模樣。”
九天掙脫不開，便掉轉刀尖，藉著鸞耀的力道，匕首穿過肩頭，一併刺在鸞耀胸口。
鸞耀鬆了桎梏，嘴角卻掛着玩味的笑，惡毒的話語一句接着一句：“你來的路上看到了那個金絲牢籠吧，那是我為她準備的最棒的舞台。
“她聽着你的聲音，緊攢着牢籠，一手的血，就那麼默默流淚，什麼都幹不了。
“她那麼高傲，何時在我面前示弱過。
“可最後她還是輸了，捂着耳朵求我說不要，甘願答應我的一切要求，哈哈哈哈哈哈哈，還不是我贏了？！是我贏了！”
九天緊緊握拳，掌心被攢出血洞，微微刺痛，卻遠比不上心中痛楚。他知道這些是鸞耀故意說給他聽的，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冷靜，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他什麼都改變不了，可鸞耀要讓他痛、讓他瘋，他做到了！整個身體都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九天雙眼赤紅，什麼理智都不願去顧，此時此刻，他只想要鸞耀死，讓鸞耀付出代價！
也不知是衝動之下的爆發還是鸞耀放水，九天再攻上去竟是佔了優勢，在鸞耀身上留下了數道刀痕，最後，更是抓住破綻，一刀刺在了他肋下。九天驚喜抬頭，竟捕捉到了鸞耀嘴角的一絲笑意，整個人瞬間清醒，彷彿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不對，一定有哪裏不對勁，他忽略了什麼？漏掉了什麼？
突然，九天終於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他傷了鸞耀數刀，對方竟是絲毫沒受影響，哪怕剛剛刺進肋下的那一刀，鸞耀甚至都沒有痛苦的表情。
再出手時九天難免有些猶豫，鸞耀自然是察覺到了，在九天拉開距離后哈哈一笑，“我原本還以為要多花些功夫。”說話間鸞耀微一揮手，整個大殿的格局霎時變化，原本隱藏的一處角落顯露，投出薄薄的幻霧，一人被綁在刑架上，剪出一個脆弱的身影。
九天的臉色瞬間慘白，似是被定在地上，無法移動、不能思考。隔着層淺淺薄霧，那身影遍體鱗傷，幾處暈染着赤紅血色，與他傷在鸞耀身上的如出一轍。不用鸞耀解釋，他已猜出原因，從此刻起，他怕是再不能傷鸞耀一下。
“讓你撒野夠了，現在該輪到我了。”鸞耀冷笑一聲，甩起鞭花，裹夾着千鈞之力，一鞭打了過去，九天失神間躲得慢了些，鞭子劃過臂膀，連帶着衣袖削掉層皮肉。匕首險些脫手，卻因為多年的訓練下意識又握緊，鸞耀的鞭子如暴雨般砸下，如影隨形，鞭鞭見血，九天卻只能躲閃，無法回擊。
那鞭子與剛剛相比似是才醒轉過來，周身散發著淡淡金色，帶着滾熱，根本無法完全避過。劃過皮膚，便似是剝皮淋油，一層層將人凌遲。九天身上的傷越來越多，他咬牙硬撐，想要思考出一個對策，可愧疚焦急之下，竟是大腦一片空白。血沿着道道入骨鞭傷徐徐流出，失血過多，視線時而模糊，眼前黑白交接，他撐不了太久了，怎麼辦？怎麼辦？頭上佈滿冷汗，唇上遍佈血痕，他想不到一個辦法。絕望如潮水般泛濫，胸中翻湧着無比的歉疚和自我厭棄，娘親，天兒無用，竟想不出一個辦法......
心如死灰、萬般無助下，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巨響，石頂被人從外部砸穿，無數碎石散落，露出一個巨大的缺口，一陣清新的空氣颳了進來，九天瞬間清醒，意識到自己萬般小心還是中了霧瘴迷香，以至於滿心混亂惶恐，脆弱得不堪一擊。
半空梵嘯飄然而落，手裏拎着什麼東西，直接甩向九天。九天剛支起半個身子，又被砸了下去，傷口撞在地面，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他努力扒開身上的重壓，聽到了聲低咒，才終於看清，被扔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梵塵。
沒有功夫理會被自己扒拉到一邊的活人，九天咬破舌尖，藉著痛楚又清醒了幾分。霧瘴的效果雖然散了些，但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待眼前終於恢復清明，正看到梵嘯攜着千鈞氣勢一掌劈向鸞耀，而鸞耀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身體大於意識，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九天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甚至動用了魔血之力，擋在了鸞耀面前，硬生生接了梵嘯一掌。
千鈞一髮之際，梵嘯仍是撤回五分勁力，內力反噬，嘴角流出絲血線，被他抬手擦去，眼神冰冷地看過來。九天剛要開口解釋，耳邊傳來極細的聲音，下一刻，他瞳孔猛地一縮，終是一句解釋都沒說出口，只微微垂了眸，不敢與梵嘯對視，像是個明知做錯事卻又不願悔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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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伴們，這麼久沒更可不是眸子偷懶啊，好吧，有一丟丟，不過主要是我特別糾結來着！要是按照原本設想的發展吧，是個團滅的大BE（不小心劇透了下，不過不劇透不行啊......），但我突然有點捨不得了，想給他們個團圓（沒錯，就是這麼糾結又隨意）.......這章是個分水嶺，所以我們藉著這章來投個票吧，是要團滅還是大團圓，你們選，剩下那個我搞個番外寫一寫（前提是我不懶的話哈哈哈哈，盡量都滿足你們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