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
九天的隊伍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大多傷得不輕,不宜奔波,便由邱黎帶着緩行,只他和梵塵先一步趕去登天門。二人日夜兼程,在第三天傍晚趕到了登天門外的魔界駐地,直奔梵嘯營帳。這次回來,梵塵多半是忐忑,然而九天的心情卻要複雜許多。他本以為父親的交待囑託是重,信任欣賞是真,到頭來卻不過是做餌的棄子,情理上他可以理解,因為未言明身份,所以他在父親眼中始終是個不可信賴的天界之人,必要時候,物以致用罷了,但是心裏卻難免堵得慌,對於如何取得父親的信賴,他第一次有些迷茫。誰會相信一個被自己算計過的人依舊忠心耿耿?恐怕父親在利用他的時候就沒想過他會活着回來吧。他把一個原本的死局走活了,卻給兩個人的心打了結,那個唯一合理的解釋說不出口,這就註定是個死結。
營帳外站着暗夜和冷風,帳內由狐惑陪着,梵嘯斜靠在座椅上,以手支頭,微閉着眼,看不清表情。梵塵似是感覺到九天的情緒不甚高漲,只好硬着頭皮把一路上的情況一一說明了番,難得今日梵嘯竟一言未發,從頭到尾聽完了他的講述,可梵塵卻高興不起來,今天這陣仗,實在是太詭異了些。雖然父親看似與平常無異,但梵塵不知為何,就是覺得父親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人幾乎在暴走的邊緣極力忍耐。他不由脊背發涼,偷偷咽了口口水。
屋子裏安靜片刻,梵嘯終於睜開了眼睛,懶懶掃過梵塵:“說完了?”
一滴冷汗自梵塵的耳側滑落,他微垂了眸,回:“是。”
“全部?”梵嘯的聲線微微上挑,梵塵一個激靈,趕緊仔細回憶了一番剛剛所說的話是否有所紕漏,除了九天穿胸而死的事兒被他說成了重傷外,他連自己馴養死士,私自行動的罪責都沒敢欺瞞,應該是沒有什麼落下的了吧......正思索間,忽聽梵嘯接着道:“我只問一遍,你們瞞了我什麼?”
“兒子知錯!”梵塵的嘴大於意識,第一反應便是認錯,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改口,“兒子不敢!”
梵嘯冷冷勾起嘴角,直盯得梵塵頭皮發麻,第一次當著父親的面說謊,聲音都有些發抖,“這一路上兇險萬分,九死一生,或有疏漏,請......父親責罰。”
梵嘯終於動了,他起身緩步走向二人,淡淡念着“九死一生”四字,突然冷笑,一字一句道,“還是......死—而—復—生!”
梵塵瞳孔驟然一縮,身體下意識靠近九天,微一動,便感受到一股勁力狠狠砸向胸口,身體側飛而出,撞向柱子,一口血噴了出來。九天下意識起身,離地半寸,人被仰面壓在地上,四肢大開,身上彷彿有千鈞重壓,動彈不得。
梵嘯一手隔空鎖在梵塵喉嚨,一手懸在九天身上,對着梵塵冷冷說了句“你的賬我稍後再算”,隨即轉向九天,“給我個解釋。”
九天的身體彷彿要被碾碎,胸口在重壓下,呼吸都有些困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勉強開口,從牙縫裏艱難擠出句話,“什麼......解釋?”
“自己想。”梵嘯居高臨下看着九天,不顧對方一臉真誠的疑惑,也沒打算給九天錯愕的時間。沒反應過來?那就慢慢反應!總之,他沒什麼耐性,既然不說,那就親自求證便是。收回桎梏梵塵的右手,手指間幾個結印,瞬間,九天的四肢便被血刺刺穿,臉色一白,只見懸在身上的左手五指猛地緊握,下一秒,周身上下裂開數百道缺口,血液噴涌而出,似紅色的煙花炸裂。“唔!”身體向上彈起,又被狠狠壓下,口中血流如注,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已經在劇痛中一點點失去意識。
隨着九天失去意識,四肢上的血刺瞬間消失不見,如普通血液般化為一灘,梵嘯勾動手指,再沒了控血之感,果然,和前兩次感覺一樣,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盯着地上了無生氣的九天,默默等着。
帳內的狐惑輕嘆口氣,微微偏開了頭。梵塵已沿着柱子滑坐在地,他傷得太重,動彈不得,看着梵嘯的動作,一時愣在了原地。
九天才恢復意識,便對上梵嘯幽深漆黑的雙眸,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就見對方眉頭一皺,隨即,周身一陣劇痛傳來,無數血刺從身體裏竄出,懸在上方,他便只餘下咬牙忍痛的力氣。下一秒,血刺同時刺下,人再一次陷入黑暗。
就這樣反反覆復了四五次,九天已經完全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在死去活來的混沌中,強迫自己思考,總算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的身份恐怕是瞞不住了。一旁的梵塵已經完全看呆了,隨着九天每次無意識的顫動,他都會跟着一抖,臉色甚至比躺在地上的九天還要白上幾分。旁觀之人尚且如此,更何況親身經歷者。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恢復意識,九天的眼神獃滯迷濛,尚未完全清醒,嘴唇已經下意識一張一合,拼成了破碎沙啞的聲音,“我......是......芸......霄......之......子”
梵嘯舉到一半的手一頓,最終緩緩垂下。果然......即便已經猜到答案,可他就是要逼着九天親口承認,那些在天界養成的臭毛病,沒一個讓他待見。他這一生放蕩不羈洒脫隨意,慣看不得有人婆婆媽媽思前想後,這次做餌之行是他故意試探,人死便死了,再欣賞也不過是個天界叛徒,沒什麼值得憐惜。結果梵塵的反常之舉,外加第二次失去控血之感,他已基本確認,只等着人回來興師問罪。梵嘯本已經做好了質問的打算,卻未曾想,一個不說也就罷了,竟還拐搭着另一個合起伙來騙他!真是出息......既然敢當他是傻子,那就別怪他粗暴些了。
梵塵咬破舌尖,總算恢復了些力氣,手腳並用着跪在梵嘯面前,“父親手下留情!”
狐惑暗道聲糟糕,主子原本已經停了手,這麼一來,恐怕弄巧成拙。
果然,梵嘯臉色一沉,一巴掌將梵塵打倒,“你們關係倒好!”把他一個人蒙在鼓裏,在這裏上演兄弟情深?
“兒子知錯,請父親責罰。”咽下口中腥甜,梵塵艱難擺好跪姿,只是口中雖認着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擋在九天前面。
狐惑翻了個白眼,別說主子想打人,就這口笨嘴拙的樣兒,他看了也覺得欠揍。
梵嘯的眼睛眯了眯,有點危險。狐惑見狀趕緊走了過去,低聲道:“主子,小孩子家不懂事兒,您給他們點時間捋一捋?”
梵嘯沉默半晌,輕哼一聲:“各賞三根鞭子,押入水牢。”
各賞三根?狐惑偷瞥了眼梵塵,這是兄弟情深賞罰連作?怎麼感覺今兒的主子有點酸呢......
※※※※※※※※※※※※※※※※※※※※
掉馬啦,知道你們想看,我可是緊趕慢趕地更來啦,希望沒有讓你們失望喲~
九天這性子,不給他來點粗暴的可不會說呢,就得魔爹治他哈哈哈哈
話說,魔爹呀,倆兒子快被你玩壞兒了,你可收着點吧【笑哭】
魔爹:你說不說?不說,好,我自己扒!
塵兒: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
感謝小夥伴27500700的地雷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