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計劃生育勢在必行
趙有德縮了縮脖子,被看的有點心裏頭髮毛,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便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喧鬧聲,先前還怒氣沖沖的陳雲芬此刻扯着嗓門子叫的那叫一個大聲,恨不得十里八村都出來挺熱鬧。
何春明探頭一瞧,發現在家老媽手裏頭捏着一張字條。
一向摳門的老娘拍電報從來都是字字節省,在這個電話尚未普及,電報雖然麻煩,但一個字2毛錢的收費可是造了孽的價格高。
這麼一長串不下二十個字,老媽這一次可是下了個血本,眼瞅着自家兒子不是得了處分,而是立了個功,成了正面典型,那簡直是腰板子都挺直了。
什麼不懼惡勢力,勇敢與其鬥爭,不畏強權。
陳雲芬吹的天花亂墜,老街坊們也算捧場,各個誇讚何春明有出息,樂的陳雲芬臉上的魚尾紋都放開了。
“好小子,是老娘的種!”
回到家裏的陳雲芬神清氣爽,回想着那些鄰居羨慕的模樣,她差點飄到了雲端上。所以回來的時候氣也不撒了,臉也不紅了,衝著何春明豎了個大拇指。
何春明沒答話,心中哼了好幾聲。
如果不是上輩子早就挨過了一頓毒打,他還真就信了。
不過吐槽歸吐槽。
“那感情,也不看我是誰的孩子,咱們老何家的人怎麼能像惡勢力屈服,就算受了委屈也只是暫時的,我不怕。不過,媽,差不多點就行了,讓別人看到還以為咱們炫耀呢。媽,我坐了三十個多小時的車,都快餓死了,有飯沒的?”何春明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有,有!媽早就準備好了,今天吃白菜燉肉。”
陳雲芬喜滋滋的扭着腰進了屋,把早就熱在鍋裏頭的菜端了出來,滿滿的一大盆,就算是沒預料到趙有德這麼個意外之客,這麼一盆也足夠一家人放開胃口吃上一頓了。
一頓飯,酒足飯飽。
說實話,這菜算不上好,材料也算不得高明,但與以後那些山珍海味相比,何春明卻更喜歡母親做的家常菜,讓他分外留戀。
何春明吃的滿嘴流油,和母親閑聊了一會,他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老爹沒在家中頓時問了出來,不由得問了出來。
“對了,我爸呢?這個時間他應該到家了才對吧。”
這年頭上班講究工時的,一般像快要過年過節的時候從來不加班加點。老何又只是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三十塊,本分老實,很少超時回家。
何春明問完,陳雲芬卻沒回話。
但何春明卻敏銳的感覺到了老媽的情緒變化,老媽不願意說,何春明沒再問,只是他的眼珠子在陳雲芬的肚子上看了老半天,扭頭出了門。
如果何春明記得沒錯,和自己相差了19歲的小妹生日在11月份,算算日子,為老不尊的老何家兩口子已經成功胚芽成功。
如果何春明估計的沒錯,老媽就快要顯懷了吧。
嘆了口氣,何春明借口出去透透氣兒坐在了離家不遠的河提上。
80年代初,重工業的廢氣還沒有污染潔凈的天穹,坐在河提抬頭望,甚至能夠看清楚天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像是寶石。
那場景是十幾年後怎麼也無法想像的。
何春明想着母親有些愁苦的臉,頓時覺得有點煩躁。
他當然知道老媽在苦惱什麼,也清楚老何這麼晚了還不回家究竟在忙活拖什麼關係。無非就是80年代初期國家再一次發動了計劃生育的政策,對於超生的家庭進行嚴厲的處罰。
而老何家本來就是有了兩個孩子。
這一次老媽和老何意外中招,更是給家裏雪上加霜。
當初何春明正處於被學校強制返鄉的處分中懊惱不已,壓根沒心思考慮家裏的糟糕處境,哪怕是後來學校發來電報更正了自己的處分,可當時在老何和老媽的可以遮掩下,何春明竟然跟一隻蠢豬一般意外的沒有發現。
而導致的後果就是,老何家交不出超生的巨額罰款而受到處罰,被扣了不服從國家安排帽子的老何在廠里的工作被一擼到底,停了工作,老兩口一蹶不振。
大姐只能嫁給一個眼有殘疾的莽漢,藉著彩禮錢才交了超生的罰款,老何復工后再沒了以往的心氣兒,只得在廠里當了個打更的,直到退休。
當時也真夠蠢的,這麼明顯的事兒自己怎麼就沒看出來?
何春明有點煩躁,他下意識的想要掏出煙來緩解一下煩悶的情緒,只可惜兜里的兩包華子賣給了趙有德,何春明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
“來一根兒?”
正在煩悶的時候,趙有德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遞了根煙過來。不過確實當下最普通的大前門不是自己賣給他的那兩盒華子。
不過什麼煙無所謂,何春明也不講究這個,他看也沒看一把接過點燃,吐出一口煙氣,感覺着煙草的味道在心裏頭轉過一圈才稍微放鬆下來。
“謝了!”
“謝啥,論輩分,你可得叫我一聲舅舅,說謝這關係遠了不是?說吧,到底啥事兒,有沒有能我能幫上忙的,別看我這人不着調,但還是知道知恩圖報的。”
“那些話也不都是假的,當初我可是跟着你媽屁股後頭轉悠,發誓長大要娶她當老婆了。誰曾想你媽竟然嫁給了你爸,我就納悶了,一個老實巴交的關中漢有啥好的。”趙有德似乎有點憤憤不平。
何春明強忍住把鞋底子拍在他臉上的衝動,呵呵兩聲沒多話。
只是那眼神兒勾人,在這個呵呵還不是呵呵的年代,何春明的表情也把呵呵兩字的精髓給發揮了十成十。
趙有德自覺失言訕笑一聲沒說話。
“得了,這跟你沒關係,我們家的事兒不大,我自己就能處理好。對了,還沒問,你大老遠的從廣州跑到關中做啥?你可別告訴我,你沒事閑的蛋疼跑過來只是為了自己年少輕狂,想要過來挖老何牆角,要是這樣,信不信我現在就用鞋底子抽你。”
何春明撇撇嘴,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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