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

“人是有居安思危意識的，他們之所以大肆搞破壞，是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在這之前，他們已經仿製地球造出另一方生存天地，可以馳騁宇宙，不局限繞着太陽轉，很寬敞，相當於地球的三分之一。”

約約聽到一個陌生的詞：“地球？”

涉及知識太深，解釋起來約約不一定理解，仿若一筆帶過說：“就是我們所生活的土地。”他繼續說，“人造人出現兩年後，冰川已消融大半，很多陸地被淹，死傷無數。他們只好提前實施移民計劃，將三分之一人口移到另一方天地。”

約約全神貫注聽着，無暇問問題。

仿若接着講下去。

剛開始他們只計劃收留人造人。對了，那時的高層全都是人造人了。但他們發現人造人有一個致命缺陷：怕高溫。因為材料問題，當溫度達到一定程度，人造人會自行熔解，所嵌靈魂隨之灰飛煙滅。靈魂一旦嵌入人造人，無法再取出，只能伴隨着那副軀殼直到灰飛煙滅。他們無法預測哪一天自己觸碰雷區，會突然消失。如果只收留人造人，那麼人口只會減，不會多。

所以他們選了一批條件比較好的人，也移居到另一方天地。這批人表面跟常人無異，吃喝不愁，實際卻是圈養起來的動物，只有表現出色者才能得到長生不老機會。所以那批人必定競爭苦烈。但已無從知曉他們後來的生活了。

另一方天地計劃完畢，丟下劣汰的人，揚長而去。剩下的人蜷縮在越來越小的土地，楚囚對泣。有悲傷，有憤怒，有無助，更多的是絕望。

並不全是淘汰剩的人，很多是自願留下，他們寧願留在生他養他的土地，也不願移居他處，這樣戀鄉的人，我們這片土地的人尤其多。

絕望過後，生活還是繼續，人不可能一味絕望。他們過着有一天是一天的生活，反倒知足常樂。

絕望中人們生出一絲希望，也許有奇迹發生？人們總願意相信奇迹，只要內心夠虔誠，奇迹總會發生。無數人的虔誠禱告，換來妖王的憤怒。

是，上個世界也是有妖，天地精氣所化。既然生物能夠陰陽結合孕育後代，那天地間的靈氣也可以。只是，非常稀少，少到只有一個，就稱它為妖王吧。

之前人們沒發現它存在，是因為它刻意隱藏自己。而人們沒發現其它妖怪，是因為都被它消滅了。

是妖總喜歡搞出么蛾子，比如吸個人類精氣什麼的，一旦它覺察到，就會把那妖消滅，妖力化為己有。可能有其它妖精存在，隱藏在人群里，與人類亦步亦趨，低調到妖王沒發現，可能還混到另一方天地去了，但那無從考究了。

它發現人類把自己搞成這個地步，很是生氣。當然要生氣了，溯源起來，人人都得喊它一聲祖宗。

它出現的時間，很早，早到那時候地球還沒有人類，只有人猿。

它發現人猿挺有潛力，於是仿製自己形象，叫它們先是學會走路，又漸漸地進化成為外表像它的人。人類開始繁華，它也很高興。

對它來說，時間是很快的，它就這麼看着人類在有限的土地上開花結果，文明建設。但它從未想過要干涉，即使歷史上多次出現大型流血戰爭場面，它也從未介入。它想知道人類依靠自己的力量，能發展到什麼境地。

卻沒想，他們將自己逼到絕境。

生氣之餘，它知道，自己的生命也該到盡頭了。它將自己軀殼變化成橋，將人輸送上天，正運第一人，盼生出來阻止。

它問盼生，你不是人，像你這樣的有多少？

盼生回，據我所知只有我一個，我還是喜歡留在地球。你這是要毀滅人類？

妖王回，不，我想把他們輸送到另一方天地。

盼生說，你厲害啊，他們好不容易拋棄的人，你輕易就將他們送回去。

妖王說，不然看他們死嗎？雖然會擁擠些，但不至於住不下。運送完畢，我會力竭而死，並用最後力量致使地球天翻地覆，可能會孕育另一個世界，從頭開始。你如果還想留在地球，有能力自保嗎？

盼生回，應該沒問題。你不給我留一個人解悶嗎？

妖王說，不，到時你自身難保，留着的人也是死路一條。

盼生說，你為人類付出真多。

妖王說，不，我是為了這片土地，生我育我的地球。這些人如果不離開，我無法下手，而且地球會耗竭而枯。

妖王走後，開始出現精怪。正如石頭移開后草會肆意生長。

一老黑怪，養小灰怪在山洞，打算等小灰長大吃它，增長自己妖力。

盼生憐它，時不時過去教它讀書寫字，之後沒空，撿了個蓮花怪與它作伴。小灰不滿，遷怒蓮花怪。

等了好久，終於出現人。

水放久了會出現魚，土地閑置久真會生人？

可能有其他人造人存在暗處。

盼生惡趣味叢生，騙小灰怪說人是自己造出來的，在小灰怪崇拜眼睛裏收穫存在感。蓮花怪依舊痴獃。

給小灰起了名字叫灰故。告知灰故老黑養它目的，要加油修鍊，爭取反殺。

灰故很爭氣，反殺成功。

盼生找到其他人造人，他們已自發組織一個地府，將靈魂定為可回收垃圾，循環利用起來，進行投胎。規模發展得差不多，就差爭出一個鬼王。

盼生讓灰故插手，灰故輕而易舉打敗其它人造人，成了鬼王，管理起地府。

幾百年後，盼生從南邊撿來一瀕死男孩，將他靈魂放入自製的人造人身體裏。

一夜成為大人的仿若，剛開始很可笑，盼生繼續他的惡趣味，稱他兒子，叫他痴兒。

經常煩他娶媳婦，還讓長老張羅。不顧對方心智只是未成年人。

很少去看灰故，現在是鬼王了。

幾年後地府出現崩塌。百姓死傷。

盼生學妖王，想犧牲自己力挽狂瀾。臨走要赤兒繼承遺志：拯救蒼生。

實際年齡只有十二歲的赤兒正處於叛逆期，聽這話不滿啐一口道：“呸，不幹！”

盼生只用很短時間就改造了赤兒。

“我已在你體內植下命令，現在開始你是慈悲為懷的人，看到有需要的人，會不由自主幫忙喲。”

“……”赤兒剛想再呸一聲，發現無法啐出口。

盼生笑意盈盈道：“真乖，為父希望你當一個有修養的人，第一條不能說髒話。表現很好。”

赤兒內心道：好個屁。

盼生剛要走，雙腿被人抱住。

盼生看着跟自己樣貌相似的男子漢，抱着自己跟小孩子一樣可憐兮兮。感到好笑，終究是孩子啊。安慰道：“乖，為父已幫你搞定一切。之後你就是鎮長，衣食無憂。想娶媳婦的話找長老安排喔。”

赤兒哭起來：“我不要媳婦，只要父親。”

盼生慈愛道：“你這樣說，未來媳婦知道了，可會傷心喔。”

約約聽到這，忙說：“我不傷心。”

仿若看向約約。

約約認真說：“我覺得你才傷心。節哀。”

仿若抱住約約。

芥蒂解除，約約和仿若感情越發深厚。鬼王見時機成熟，派一心魔策反約約。

仿若未成年便成為人造人，沒有經歷過身體的自然發育，所以對房事不甚上心。約約傷心，以為仿若不愛自己。

心魔盡心盡責，趁機入夢，對約約說：“男人嘛，總是不會珍惜那些倒貼上來的女子。即便駟馬難追的女子，一晌貪歡之後，還不是如秋扇般捐棄。”

約約愣了會兒，道：“駟馬難追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心魔也愣住。

約約說：“雖然你沒文化，但你說的話，有道理。”

其實，盼生不僅拜託虞長老照顧仿若，還拜託他照顧鬼王。

虞長老看着他們成長，手心手背都是肉，兩邊糾結。但還是憐惜鬼王多一些，畢竟仿若是在豐衣足食環境成長起來的，而鬼王童年凄慘，虞長老母愛泛濫，偏愛鬼王多一些；再者，仿若還年輕，心性未定，做事浮躁了些，隔三差五掀他房門，令他很不爽。

通過虞長老，鬼王得知約約體內妖力，改變主意，想讓約約幫自己做事，成為最強妖王。第一件事是滅了仿若。

約約假意迎合，實際把心魔當成會說話的邪惡寵物養，並沒有作為，正如鬼王所預料那般沒用。沒辦法，鬼王只能按原計劃實施，殺了約約，以約約靈魂威脅仿若。

因仿若性冷淡，約約與其產生矛盾。

在仿若身上施咒，可知她心中所想。

剛施完咒，鬼王催得緊，約約不得不赴死。留信給仿若不準娶別人，要找她下一世；要他嘗遍世間美味，把最好吃的挑給她。臨死在自身施咒：後世無論多遠，無論偽裝，一眼看出仿若。

鬼王要仿若幫他收妖，為期兩百年。之後放約約出來投胎。

約約身上的妖王力，只有土屬性者才能使用，鬼王不屬土，用不了。況且土屬性者世所罕有，至今未發現其他土屬性者。便想用兩百年時間，慢慢遣散妖王力。

當鬼王嗅到土屬性萌芽時，改變想法，想利用投胎轉變自身屬性，霸佔妖王力同時，他要在人間稱一次王，留下千秋萬世名。便不講信用放約約投胎，怕仿若壞事，抹掉約約在地府的一切資料，用一縷魂魄化為妍暖，尋找約約轉世。

再用一縷魂魄化為替身鬼王，自己則投在土屬性的付商身上，隱藏屬性。

投胎即新生。鬼王脫胎換骨，成為付商后，性格完全不一樣。

因從小放養在宮外，養成弔兒郎當性格。愛把自己包裝成世外高人，高價幫人算命，籌謀興國必須的錢財。

其實他都是忽悠人的，包括來找他算命那條狗，他也是忽悠了事。

他技能特殊，雖神通廣大，但須得自損壽命，才能使用。非必要情況，他不會用。

直到遇見仿若，他得了豐厚的真金實銀，才使出看家本領，幫仿若算了約約轉世位置。

這才牽扯林虎躍進魂咒里，來到明月客棧，有了本書開頭那幕。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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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豐谷年十二月八日戌時，明月客棧桃樹下。

正是付商算得的時間地點。

人怎麼還沒出現？

仿若單手撫樹，思緒飄得老遠。

恍惚中，腦海里粉面含春的少女，就站在桃樹下，正朝他微笑，細看時，不過是幻覺。

飛來一物，正中腦袋，打破仿若思緒。

仿若彎腰撿起桃樹枝，凝視許久。

他當然知道樹上有個人，正是比武時，在千萬暗中幫忙下，混進來的那個二百五。

那女子初見他時，花痴之態溢於言表，令人不快。

就她，姿色平平，肩寬腳大，毛髮粗糙，怎麼可能是約約轉世。約約她啊，可是單單站着，不作表情，不言一語，就可攝人心魂的啊。

應該是個路人，不理會就是。待她離開，我再重新回來，等我的約約。

仿若拿着桃枝，轉身便走。

走得遠些，拐彎之後，仿若折服。

雖內心十分抗拒，但他不得不面臨一個事實：轉世后的人，性格五官大相逕庭，那樹上的女子就是約約轉世，理由充分。

仿若不得不折回來。

那白痴果然還在，正躺樹下休整氣息。

仿若靠近。

那白痴抬起頭來，看着仿若痴笑。

仿若呆住，有那麼一瞬間，眼前人和腦海里的約約形象重合。

再仔細打量眼前人，也沒有那麼慘不忍睹，雖說比不上約約，但勉強看得過去。特別是笑起來，燦爛可人，倒還可以。

約約的轉世，容貌雖不出眾，桃花運好像旺了些。

付商那小子，竟說林虎躍是他夢中情人。

付商：“巧了，你要找的人，也是我要找的。”

仿若：“……”

付商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不記得你呢。”

仿若反擊：“也不記得你。”

付商嘆氣：“唉，負心漢，還一下子負了倆。”

仿若不回。

付商問：“為什麼不跟她說清楚？她先遇見你。”

仿若：“能再次遇見，已經很好，只要她過得開心，我心足矣。之前我也想過，如果她有喜歡的人，怎麼辦。”

付商：“怎麼辦？”

“順其自然。”

“有苦衷？”

仿若反問：“能有什麼苦衷？”

付商直言不諱，問：“你不行？”

仿若看着付商，心裏五味雜陳，這人性子跟小虎挺像，有什麼說什麼。本不打算搭腔，卻見他眼含期待，滿是自以為是的桀驁，忍不住想殺殺他銳氣，沉着聲道：“只是沒有生育功能。”付商再想說什麼，仿若搶先開口，“性能力是有的。”

付商愣了會兒，瞭然道：“是怕她跟了你，不會有後代？”

仿若點頭：“不能剝奪她這一權利。”

付商不正經問：“要不我幫你跟小虎生一個？”

仿若默默盯着付商，心中瞭然，他不過想激怒自己。笑着道：“如果她喜歡你，倒是可以成全你們，只是……”仿若停頓會兒，轉頭望向屋頂下的小虎，此時她正偶遇千萬，低頭笑得嬌羞。

待付商同他將這場景收入眼中，仿若才說：“她好像，也不喜歡你。”

付商自嘲道：“唉，我倆同病相憐。”

仿若提醒：“我跟你不同。忘記我，是因為轉世；而你，不需要轉世便忘了。對於記憶，人們只會記住印象最深部分，忘記，說明根本不上心。”

這話，直白，卻並無道理。

付商笑笑：“那便讓她重新喜歡上我唄。”

仿若不語。像他這樣的狂妄小子，世間很多，得不到，偏偏賭氣要得到，一旦得手，便不復當年熱情。小虎不會看上這類人吧。

付商突然指着千萬向仿若道：“那小子不簡單，你可要將小虎看好了，不要辛辛苦苦等待，換來又是天人永隔。”

仿若不悅：“不用你提醒。”

——————————（小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