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物種

喪物種

馬車停住,約約捂緊毯子,生怕掀開帘子的是車夫,卻見到仿若。她忙撲過去,身體微抖。仿若拍拍她柔軟手臂,安慰道:“沒事了。”他頗覺好笑,哪有妖怪會害怕自己原型。

卻見約約啜泣着說:“我,會不會被什麼妖魔盯上了?我剛剛控制不了自己。”

仿若輕笑道:“約約,不要擔心,你只是不適應罷了。”

仿若連人帶毯子將約約抱進房,丟在準備好的浴桶里。桶里有熱水,熱氣繚繞。約約舒服地趴着。她想了想,問:“仿若,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仿若正向浴桶倒着草藥精鍊的香油,聽這話,停止動作問:“從何說起?”

“你派的兩個守衛,感覺不是來保護我,而是防止我傷害別人。”

仿若收起瓶子的動作略微僵硬,這麼容易被看穿嗎?他感覺約約體內潛藏一股莫名的妖力,仍未開發。一旦激發,必定引來鬼王,約約會陷入險境。這也是虎王拜託他照顧約約的原因。

不好告知約約,萬一她知道后,不斷想着這事,不停感應體內妖力,加快妖力的激發速度,就事與願違了。

好在他族擅長草藥,仿若拿了族人研發好的能抑制妖力的精油,悄悄給約約用。

仿若先在自身試藥,一瓶葯進口,痛得直不起腰,葯勁過後,他把虞長老房門給掀了。虞長老表示很冤枉,這葯只對純妖有用,而且不是喝的,是泡澡用的,能不能好好看說明書,這都第幾次掀他房門了,搞破壞不說,還攪擾他美夢,這個月的補貼必須加點精神損失費。而且這葯他都試過很多次了,絕對沒問題。

其實,還是有問題的,比如仿若那次喝完葯后,每次收完妖怪,頭髮會變白,好幾個時辰才恢復。如果連續收幾個妖怪,或者妖力使用過猛,還會陷入昏睡,昏睡時間不定,幾個時辰到幾天都有。虞長老得知后,氣得不行,“因為你是喝的,喝的呀!跟泡澡能一樣嗎?”這都是后話了。

當下,仿若假裝淡定說:“沒有的事,是你多想了。”

“哼。”約約在心裏悶悶不樂。肯定是怕她傷人,畢竟她可是虎妖啊,令人聞風喪膽的物種,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可是她不吃人的,甚至肉也不太愛吃。怎麼仿若跟自己相處這麼久了,還是不懂她呢?想到這,她憂傷起來,默默洗着身子。

仿若覺察到異樣的沉默,走過去調戲道:“約約一個人洗着,不邀請為夫嘛?”

聽這酥軟的話,約約一下子沒了脾氣,但還是嬌怒道:“不邀請。”

仿若霸王硬上弓,掰過約約的臉,吧嗒就是一口。約約順勢雙手勾上他的脖子,不願鬆開。

屏風內,一副春光正在旖旎開來。

約約驚奇地發現,方才對仿若不滿的情緒只在這一吻就消散殆盡了。哼,女人還真好搞定啊。便宜你了!下一瞬約約已無法思考,全身心投入到這隻屬於夫妻倆的活動中。

巫族雖然不小,可賣的東西終歸有限,特別是美食,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特色。對於美食,約約願意不辭辛苦去不同地方嘗試,就為了那最鮮最美的一口。可仿若總是沒空,她只得帶兩守衛去。

這天,她剛在蘆鎮吃飽喝足,忽而又湧出一股熟悉的被控制感,她想找個偏僻角落,來不及了,她又變成老虎形狀。

這裏可不是巫鎮,路人被嚇得不輕,大肆奔走。只剩幾個沒大人陪同的小孩逗留在原處,看着這陌生的生物。

嘿,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約約這麼想着,意識到自己可能會闖下彌天大禍,想了好一會兒,它開口:“喵嗚?”

龐然大物突然出現,第一時間竟是學貓叫,有趣!那幾個孩子一樂,忙拍手稱快。

她蹲了下來,正打算再賣個萌。有個孩子繞到她身後,惡作劇般使勁抓了把她尾巴。約約下意識一個迴旋跳到那孩子面前,露出猙獰兇相。那孩子嚇得大哭,跑都忘記了,只顧大哭着尿褲子。

約約感覺驚奇,厲害喲,邊哭還能邊尿,等下是不是要泥沙俱下啊。

她內心正美着呢,抬頭就見一群人抄着傢伙朝她而來,速度太快。她來不及跑開,就被一群人圍住毆打,燒火棍,炒菜鏟,甚至有人拿出了鎚子,一陣猛砸。呵呵,敲木板呢,夠敬業啊老兄。

過會兒她就樂不出來了,這群人是真的狠,血流滿身,痛得麻木。而她也只是護住頭和臉,不還手。被打中頭還了得,一擊斃命;臉更加重要,女子都愛美。只是,他們要打到什麼時候啊?真的好痛。

喂,那邊那個老兄,你打得很歡樂呀,換成我打你試試,看你樂得起來不?不過,約約也只是想想,她可沒真想打回去。她力氣很大,控制不住輕重,將人打死就不好了。

兩個守衛怎麼還沒動靜?不會仿若的吩咐是只有她動手打人才制止,而她被打就不管吧。還真有這個可能,畢竟誰能打得過她,呵呵。

終於約約忍受不住,再打下去真會死的。她怒吼一聲甩開眾人,血淋淋的身子毛髮直豎,她作勢要反擊,吼得比雷聲還響亮。人群意識到不妙,撒腿就跑。約約在後面象徵性追幾下,人群跑得更快。

呵,有趣啊。正欲再嚇嚇他們,仿若出現在面前,黑着臉。約約故作輕鬆開口:“你不會以為我身上的血是那群人的吧?”說著她甩了甩身子,“鐵打鐵的流呢,是我自己的,假不了。”

“笨蛋。”仿若飛速解下外衣披上虎身,彷彿知道下一瞬它會變回人形,約約真如他設想,在他外衣包裹下現回人形。仿若心疼道,“你怎麼不早點反擊呢?”

約約終於忍受不住,在仿若懷裏啜泣起來:“我不會傷害他們嘛,真的不會嘛!”

“好好。”仿若忙安慰道,“快回去我看看你的傷。”

如果臉黑能分色號,那麼,仿若在看到約約傷口后,臉的色號是一個比一個深。終於他怒意抑制不住,朝外面吼道:“來人!”

立刻有兩個人在外面聽候吩咐,一胖一瘦兩個影子。

“將今天的行兇者綁來!”

約約愣住。

僅僅一下午時間,行兇者全部被找齊,聚集在自家院子裏面。有一個大嬸明顯正做着晚餐,鍋鏟都來不及放下,就被強行帶過來;甚至尿褲子那個小孩也被擄來,可見排查得足夠仔細。

仿若沒有真綁他們,而是讓他們排站在大院裏,約摸着,有二十七八人。旁邊嚴陣以待站着十幾個守衛。

約約跟着仿若來到大院,她很好奇,仿若會怎麼處置這些人。

兩個月時間裏,她大致了解仿若習性,他不輕易傷人,無論對自己鎮還是別鎮百姓,都是秋毫無犯,雞犬不動。甚至聽到哪裏有天災洪禍,還會焦急派人過去支援,大有解救蒼生之志。

所以約約之前才會覺得,仿若很怕身為虎妖的她會傷害百姓,處處提防着她。現在她也還是這麼覺得。所以,她很想知道仿若為了她,能做到什麼地步。

仿若站在台階上,省視犯人般語帶威嚴:“你們今天傷害的老虎,是我的妻子。她沒傷害過你們,你們卻將她打成重傷。”說著他攬住身旁的約約,動作溫柔。

人群看着弱不勝衣的女子,溫婉得如同牆角任風吹打的小花,都不敢相信這就是早上那隻凶虎。但她身上若隱若現的血痕是確鑿的,宣佈着他們的罪惡行徑。

有個上了年紀的大嬸當場就焉了,馬上認錯道:“夫人真是對不住,我們不知道情況。”

仿若立馬接道:“知道錯了是嗎?我要你們都跪下,磕頭謝罪。”

人群面面相覷,就只是這樣啊,還以為……早知道臨走前不囑咐後事了,待會兒回去多尷尬啊。

仿若肯定人心道:“謝完罪就可以走了,我們夫妻倆不是小氣的人。”

人群反應過來,紛紛跪下謝罪,聲音七雜八亂:“夫人對不住!”“再不敢冒犯!”云云。

直到人群散去,約約還是愣着的。仿若柔聲問:“怎麼,不滿意嗎?”

約約搖頭。如果真讓她來見識大屠殺,她也是不樂意的,如今這種方式,既懲罰到位又叫他們長了記性,算恰到好處。

但,雖說她不是嗜殺成性的人,也有自己一個準則,那就是別人打我一拳,我得還人一腳,這樣才公平。而這群人,只是叩頭認錯就可以走了。那她所受的傷呢,不平衡啊。

她原設想,仿若至少給她還手的機會,就算她身帶傷。再不濟可以讓別人效勞,打他們一人一巴掌,不然那些守衛擺在那裏,是好看的么。現在看來,還真的是擺着好看的。

也沒有所謂滿意不滿意,畢竟沒有仿若,她也不可能一一找人打回來,現在也算解了氣。揮鍋鏟那個大嬸,可能回去連要做什麼菜都忘記了;尿褲子那個小孩,可能今夜做夢,夢到今天的場景,還會尿一尿,泥沙俱下什麼的弄髒床單,明早捱父母一頓揍。

仿若已經做得盡善盡美了,她還能要求什麼呢。她只是從未想過仿若已仁慈到這個境界,都快趕上救苦救難的菩薩了。

可是,她只要他心中有她,不要裝下太多人。人的精力有限,一旦分散成很多份,那她在他心中就只佔到很小一個角落。而仿若在她心中卻占很大位置,這樣不公平。

仿若帶約約回房休息,期間注意到她一言不發,情緒不對。是時候解釋一些事了。

於是他說:“我不是人,你應該早就注意到了。”

約約噗笑起來:“你怎麼罵自己呢?”

仿若看向約約,卻見她嘴上笑着,眼中卻氤氳着憂愁,叫他捉摸不透。

他耐心解釋起來:“我不是人,也不是我爹生的。”

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啊,約約不自覺豎起耳朵。

仿若輕笑,悄悄將她攬入懷抱。她不抗拒,很乖地躺着。

“他叫盼生,世間出現第一人。其實不是,確切來說,他是上個世界剩下的最後一人。”

“上個世界?”約約好奇。

“我們這個世界的歷史是八百年。八百年前存在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已經存在很多億年,而人類的文明卻只有五千九百年。那裏的人發展到最後,發現靈魂真實存在,但七天就會消散於世間,同時科技發達研究出人造人,皮膚器官都用特殊材料所制,靠陽光可以自我修復,刀槍不怕,不會老去。但人造人嘛,終究沒有感情沒有喜好,有人嘗試把靈魂嵌入,欣喜地發現靈魂有記憶,與人造人完美貼合,達到長生不老作用。”

“所以你是人造人?”約約抬頭問。

“嗯。”仿若點頭,繼續說下去,“這項技術很快流行,全世界爭着長生不老,但資源有限,不可能每個人都有機會,價格也非常高昂。而且人造人並非完美無缺,缺少生物獨有的基因,即不會有後代。但人們不管這些,自己都不會老去,要後代做什麼。他們瘋狂採掘人造人所需要資源,本穩妥有秩的環境法,扛不住長生不老的慾念,一夕之間轟然倒塌。生態環境短期內惡化到歷史未有地步,如開閘洪水,一瀉如瀑,無法阻止。”

“後來怎麼樣了呢?”既然已經成為上個世界,那麼最後應該是毀滅了。她想知道人類是怎麼自取滅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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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借你一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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