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鳳凰男（十三）
等向老太回過神來，向慶榮早就不見了蹤影。
“你爹真是糊塗了！那寺廟中的和尚怎麼能相信！”向老太是真着急了，若是向慶榮生下了自己的兒子，以後還會肯幫他二弟嗎？顯然不會！
向清怡沉默不語。
向慶榮下定了決心，辦事也不拖泥帶水。很快就請媒人去那女子家商議。雖然向慶榮已經年過四十又是鰥夫，但是向家有錢。
只是這人家提出要求，聘禮三千兩一個子不能少，除此之外，還得嫁給他做正室。
三千兩不是小數目，但是對於向慶榮來說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他為了生兒子當初求葯的錢都花了不止這麼多，這銀子好辦。就是做正室這個要求...
向慶榮早先就答應了許半琴，等孝期一過，就會將她扶正，同時會找機會將老太太給送回老家。
並且這戶人家實在是普通了點，做點小生意，若不是因為機緣巧合，向慶榮就算是選姨娘，也不會選這樣人家出身的姑娘。
他原本想商議做姨娘，聘禮再加一千兩，可人家就是咬死了不同意，非得做正室才肯嫁。
向慶榮也怕夜長夢多，一咬牙，同意了。
答應了那邊，向慶榮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跟許半琴開口。
但是不需要他開口，許半琴就已經知道了。
許半琴好歹也掌管內宅三個月了，向慶榮請媒人這麼大的動靜她都不知道的話，那她真是聾了。但是許半琴不僅沒聾，她在內外院都有耳線，幾乎是第二天就知道了這件事。
許半琴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向慶榮在她耳邊說過多少回啊，要給她扶正，只是現在要委屈她一下，暫時做姨娘，等孝期結束就扶正。
現在呢，那些話前兩天還在說，轉頭就去別的女人家提親去了。
許半琴一直不信命。她覺得自己有能力改命，而她覺得她也快做到了，從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變成富豪的妻子，這已經是多少人仰望的存在了。
但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個巴掌。她終於清醒過來，自己活得有多天真！
她當然咽不下這口氣，當即就去找向慶榮。
向慶榮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知道，面對許半琴的質問，他先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說，敷衍道：“你放心，就算是楊氏進了門，老爺最喜歡的還是你。”
許半琴凄然道：“最喜歡的是我，所以就要讓我做一輩子姨娘是嗎？”
向慶榮忙着去見來對賬的掌柜，遂哄道：“你不是說你想要手鐲嗎？庫房有一對白玉手鐲，我回頭讓管家給你送過去。”
許半琴拉住向老太的手，低聲道：“是我哪裏做得不好，讓老爺不高興了嗎？”
從人站在門口，見狀連忙退走。
向慶榮不願意跟許半琴說這個事情，他其實內心也並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生兒子，只是抱着希望娶楊氏回來，所以他不打算再告訴別人，包括楊氏也不會知道內情。
“若是還想要別的東西，跟管家說就是了，快過年了，也該給你們買點東西打扮打扮，老爺還是養得起的。”
說完，向慶榮抽手離開，留下許半琴怔在原地。
關於另娶這件事，向老爺一個字都沒多說，但是態度已經很明確，他不會改變主意了。
許半琴怔然良久，才回了正院。
她獨自一個人去見的向慶榮，沒讓翠玉跟着。翠玉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將人盼回來，連忙迎上來，“夫人！你...”
許半琴再聽到這個稱呼，臉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她厲聲阻止，“以後誰都不許叫我夫人！”
翠玉一愣，眼眶就紅了，她含淚點了點頭。
許半琴冷冷一笑，“以後就叫我姨娘。”
翠玉一驚，慌忙抬頭看她，卻見許半琴臉色已經平靜了下來，平靜得讓人看了有些心慌。
許半琴要讓自己永遠記得向慶榮給她的這場屈辱，她要讓這個稱呼來提醒自己，不要傻傻地相信男人！
許半琴慢慢躺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明天，她就得去跟向慶榮主動提出搬出正院了，向慶榮會喜歡她乖巧一些的。
各懷心思，這個年過得也怪沒有意思。向家在正臨沒有親戚，只有一些生意上的夥伴，需要備禮，但是這些與向清怡也無關。
向慶榮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聘禮也已經送過去了。楊家要求八抬大轎，向慶榮本不想大半，也只能依着，請帖已經散出去了。
向慶榮本來覺得有些對不起許半琴，這些日子也格外關心她。許半琴除了在第一天情緒激動一些，後面表現得很懂事，還主動幫他打理成親的事務，這讓向慶榮更加愧疚，這些日子送了不少東西給許半琴。
許半琴主動提出搬出正院，給即將嫁人的楊氏騰出位置。這招以退為進，這讓向慶榮更加心懷愧疚。而除了搬出正院，許半琴並沒有將中饋交出來。向慶榮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並沒有叫許半琴交出中饋。
成親的日子定得倉促，剛出正月，二月龍抬頭的日子，楊氏進了向家的門。
成親這天，向家大擺筵席。
向老太不太同意這門親事，但是向慶榮已經不再聽她的，向老太乾脆就閉門不出。而新人拜堂是要拜高堂的，向老太本意是想用這個來表明自己的態度，逼一下向慶榮，沒想到向慶榮根本就不在乎，直接讓人設了兩把椅子。而且向老太的事情，幾乎沒人知道，都以為向家沒有長輩了。
向老太這回是真的氣病了。
許半琴搬回了以前住的那個偏院。這個偏院後面並沒有修葺，還是和當初一樣的。這裏畢竟是閑置的院子，各方面當然不如正院好。
聽着外面的鞭炮聲，許半琴面無表情地坐在榻上，翠玉站在一旁，面色隱約透露出些許的擔憂。
翠玉是真的替她主子不值了。
當初準備娶許半琴做正室的時候，當時向慶榮說他這麼大年紀了，又是娶繼室，他又還在小氣，大操大辦不好，所以當時，連聘禮都沒送多少。也沒有宴請賓客的打算。現在倒好，換成娶別人，就如此張揚的大辦，這也沒過去多久，由此可見，這男人啊，就是看輕許半琴，畢竟許半琴沒有后家，她只是個逃難的。
這也就算了，因為婚期緊，向老太不理事，向慶榮自己一個男人也不會操持內宅這些，現在中饋還在許半琴手上，所以宴會這些事情都是許半琴操持的。臨到了成親，向慶榮卻叫人過來吩咐，婚禮當天許半琴就不要過去了，招待女客的事情就交給向清怡來做。
許半琴聽到這個消息，人頓時就傻了。她知道向慶榮的意思，她是姨娘，身份上不得檯面的，這麼大喜的日子，來的人都是正臨有頭有臉的，若是讓客人知道向家的庶務都是由一個姨娘在打理，肯定會背後笑話。
許半琴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當面狠狠地扇了幾個巴掌，她羞怒交加，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的屈辱。
她面無表情地坐着，翠玉見她這樣，着實擔心，只好寬慰道：“姨娘，小姐從來不打理庶務的，今天讓她來接待客人，肯定會手忙腳亂，鬧出笑話來的，到時候老爺就知道你的好了。”
許半琴這時才有了反應，她冷冷一笑，“就算是今天向清怡出了事情就怎麼樣，這正房太太不就過了門了嗎，過了今天，可就有正房太太打理了。”
翠玉愣了一下，是啊，正房夫人都已經過了門了，這中饋大概該交出去了，到時候只怕日子更加難過。
許半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屈辱、背叛、恨意各種情緒在她心頭交織。當初放下身段勾引向慶榮的時候，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的算計都落空，這叫她如何能忍受！
翠玉咬了咬牙，勸道：“老爺還沒有兒子，只要姨娘您能搶先為老爺生下一個兒子，那麼誰都動搖不了您的地位了。”
許半琴冷冷一哼，“老爺這麼多年都只生了向清怡一個孩子，他能不能生都還是個問題，你看後院這麼多姨娘，誰給他生下一個孩子了。”
翠玉道：“這也不能說老爺不能生吧，能生下小姐，老爺肯定是能生的，姨娘您又這麼年輕，生孩子肯定容易。”
許半琴霍地睜大了眼睛，她心裏靈光一閃，有些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說，向慶榮女人不少，為何偏生只有正房夫人能生孩子呢？”
翠玉愣了一下，旋即瞪大眼睛，“姨娘，您是說...”
許半琴哼笑一聲，“這種事情誰說得准。”她不再多說這件事情，而是轉而道：“那個女人的來歷查到沒有？”
“奴婢給那天跟着老爺去的從人塞了不少銀子才打聽到，這個女人是老爺去寺廟時候遇到的，下山的時候遇見的。”
“你說這個姓楊的女人是老爺在路上巧遇的？”
翠玉憤然道，“若是那天老爺沒有去給老太太求平安符也就不會有這事情了，真是太巧了，老太太病得也是在是巧，您說，不會是因為老太太不喜您，故意這麼安排的吧？”
“不！”許半琴豁然瞪圓眼睛，她坐直，冷聲道：“不是老太太叫他去的，是向清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