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過難關

渡過難關

就在此刻,玉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着莫太醫和李牧一笑,說了句“到了”,然後就笑着邁進了皇后寢宮的大門。

雖然還不到正午,但夏日的陽光已是十分的刺眼,明晃晃的日光下,李牧滿眼都是玉葉的笑,他宛如中暑了一般,身子在那燦爛的陽光和笑容中輕顫,那一瞬間,他彷彿已經分不清何為陽光何為玉葉的笑容,兩者混為一體,都是那樣的明媚耀眼,他彷彿看到了一生中最美的那道光。

等到李牧再次有了知覺的時候,人已經站在皇后的卧室中了。

皇后坐在貴妃榻上,莫太醫在為她診脈,太子妃帶着昨日出言嗆他的小宮女站在一旁緊張兮兮的看着,卻唯獨不見玉葉。

李牧心裏一陣空落落的,抓心撓肝般的難受着。他既渴望見到玉葉,又害怕見到玉葉,那種左右為難的滋味平生幾乎是第一次嘗到,別提多難受了。可偏偏這裏還有皇后和太子妃,根本容不得他有半分的失態,只能強挺着,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些。

“皇後娘娘的身子本無大礙,就是前一陣子累到了,再加上傷心所致,這才突然昏厥過去。最好的醫治辦法就是好好休息按時用膳,切勿大悲大痛,如此便無礙了。微臣斗膽懇請娘娘,今日也在宮中好好修養,先不要去探望皇上了。”莫太醫診完脈,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怎麼可以,本宮是一定要陪在皇上身邊的,本宮已經離開一整晚了,今日必須得去陪着才行。”陳皇后一聽莫太醫不許她去侍疾,當即就不敢了,直接拒絕道。

“娘娘,微臣這是為了娘娘的身體着想啊。您就聽微臣一句勸可好?”莫太醫苦笑道,他伺候陳皇后也快二十年了,皇后什麼性子他也是十分清楚的,他在說這番話之前就知道會遭到拒絕,但還是說了出來,儘力勸過,也算是讓自己的心裏好過些。

陳皇后還是搖頭,堅持要去陪伴皇上。這時陳錦榆在旁邊低聲安撫道:“姑母,您就聽太醫的話吧,今日再休息一天,明兒個再去陪伴父皇可好?”

顯然,陳錦榆的話一出口,皇后的態度立馬有了緩和,她微蹙着眉頭,眼裏有掙扎的神色閃爍着,應該是很想聽侄女的話,但是又很想去陪伴皇上,左右為難下,反倒說不出話來。

“只是一天,不會有事的。您若是不放心,兒臣替您去探望父皇,有什麼消息立刻來回您可好?”陳錦榆趁熱打鐵,繼續勸道。

“好吧,只今日一天,明天本宮就是爬也要爬去皇上身邊。”陳皇后終於妥協了。

陳錦榆笑着和莫太醫交換了一下眼神,莫太醫感激的對她點了下頭,然後又對着一旁魂不守舍的李牧使了個眼色,李牧接收到莫太醫的眼神暗示,穩了穩心神,正了正表情,突然跪了下去,先是磕頭伏首,然後請罪求饒。

“微臣李牧昨日冒犯了太子妃,回去后惶恐不已,今日特來向太子妃請罪,還望太子妃贖罪。”

陳錦榆似乎也忘了這件事,驚訝的看着突然跪地向自己求饒的太醫,不明所以。陳皇后眉頭皺緊,也不明白這又是唱的哪齣戲。還是冬雨一直記得這位冒犯了主子的太醫,湊到陳錦榆耳邊低聲提醒了一句。

陳錦榆恍然大悟,隨即笑着說道:“李太醫快請起,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不認識我才出言不遜,又是為了姑母的身體,我怎會怪你,不知者不罪。”

這邊李牧見太子妃似乎真的沒有生氣的樣子,剛想謝恩起來,就聽到皇后在旁邊問道:“怎麼回事?”這一問,他只得再跪着不敢起身。

還好莫太醫從旁解釋道:“昨天李牧隨着微臣來一起給您診脈,這小子心眼實性子直,覺得您房裏不宜人多,怕影響了您休息也耽誤了太醫診治,就將房裏的奴才們都請了出去。太子妃大約是不清楚,直接進來看望您。李牧剛入太醫院不久,並不認識太子妃,一時說話沒個輕重,居然還讓太子妃出去。幸好太子妃身邊的這位提醒了一句,李牧才知犯了多大的錯。昨天回去后他既內疚又惶恐,覺得這是對太子妃的大不敬,今早便纏着微臣要一同前來,正式向太子妃請罪。”

“行了,不是什麼大事,錦榆是最好說話的脾氣,她不會和你一般計較的。你下次注意就是了。”皇后一聽是這種小事,也沒了興趣,懶洋洋的叮囑了一句。

“微臣遵命,日後定當謹言慎行。謝皇後娘娘,謝太子妃。”李牧又是一個大禮謝過。

“行了,本宮乏了,你們去吧。”陳皇后對莫太醫說道。

兩個太醫告了辭,規規矩矩的離開了。

出了房間,莫太醫大大的舒了口氣,低聲對李牧說道:“行了,這事算是徹底過去了,算你小子運氣好,碰上個好脾氣的太子妃。以後可得長記性,這皇后宮裏你往後少靠近,免得又出什麼么蛾子。”他似乎比李牧還要緊張。

本來李牧也是鬆了口氣的,正想感謝莫太醫幾句,就聽到莫太醫讓他少靠近皇后宮裏,他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是話到了嘴邊趕忙止住,生生咽了回去。

他沒有資格拒絕。皇后的身體一直都是莫太醫在照顧,這裏本就是莫太醫的“地界”,讓他離遠些合情合理。可是他是那麼的不甘願啊,若是不能靠近皇后的宮裏,他以後還能見到玉葉嗎?這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玉葉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自然不好隨便走動,他若是不過來,兩人在宮裏偶遇的機會又能有多少?

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可是李牧卻說不出來,他沒有立場來哀求莫太醫同意他時常出入皇後宮中。難道要他告訴莫太醫說,他看上了這宮裏的宮女?莫太醫是長輩,也知道他有妻有子,而玉葉又是皇后的人,他怕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不行,絕不能讓莫太醫知道,否則他非但得不到成全,莫太醫為著他着想,恐怕會百般阻擾,更加不許他接近玉葉,到時候他是真的見不到她了。

這事得瞞着。李牧打定了主意,所以也就沒有央求莫太醫准許他來皇後宮中,但是也沒有答應,他打的主意是,日後總會有辦法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他有這個心,想見一個大活人還不容易嗎?

兩人沉默不語的向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兩位太醫好走。”是玉葉。

兩人立刻回過身去,莫太醫自是為了客氣幾句,笑着說道:“玉葉姑姑伺候皇後娘娘辛苦了。”李牧則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笑靨如花的玉葉,頭昏腦脹,心跳加速,眼前一陣陣發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玉葉又道了一句“辛苦了,慢走”,便轉身向皇后的寢室走去,莫太醫也正要離去,卻看到李牧十分不正常的呆愣在原地,一副沒了魂兒的模樣,心裏愈發的古怪,忍不住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低聲呵斥道:“你今天是怎麼了,這麼不正常,莫非真的被嚇到了?呵呵,原來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時候啊,那可是好事,我就怕你不知天高地厚,什麼都不怕就完蛋了。既然還知道怕,表明還有救。”

李牧本來看玉葉看呆了,被莫太醫踢了一腳才回過身來,他心裏一慌,害怕自己剛才獃獃的看着玉葉被莫太醫發現,正想着如何辯解,聽了莫太醫的話,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還好,還好莫太醫只是以為他是怕了。

“是啊,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以後定要謹言慎行,不能再闖禍了。”李牧忙順着莫太醫的話,陪着笑說道。

莫太醫皺着眉頭盯着李牧,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的怪物一般,滿眼的驚訝,嘀咕道:“這是昨晚吃錯了什麼葯嗎?怎的突然這般的聽話。”

但是莫太醫終究是放下心來,見李牧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忙一把拉過李牧的衣袖,拽着人邊往外走邊低聲說道:“快走,別在這裏說話,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界兒,不宜久留。”

李牧就這樣被謹慎的莫太醫拽着,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用過早膳后,陳皇后在陳錦榆的催促下,回到床榻上躺着休息;而陳錦榆也在陳皇后的吩咐中,帶着冬雨往皇上的寢宮走去。

陳錦榆先打聽了一下玄凌的去向,得知玄凌還在代替皇上上早朝,便徑直去了皇上的寢宮。

在寢宮門口,陳錦榆見到了獨自靜靜站在那裏的夏雪,心猛的一抽,竟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了,倒是夏雪看見陳錦榆過來,趕忙上前行禮,道:“主兒,您來了。”

夏雪的臉色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的原因,陳錦榆心裏難免愧疚,關心的問道:“昨晚你一直守在這裏?去睡會兒吧。”

“謝主兒的關心,奴婢昨晚打了個盹兒。”夏雪的聲音聽上去清清冷冷的,與平時有很大的不同,那完全是奴才對着主子說話時的恭敬語氣。

那一刻,陳錦榆就什麼都明白了,夏雪變了,她們再也回不去從前了。她不知道夏雪怪她,是因為她的懷疑,還是因為她想要將夏雪嫁人,或許兩者皆有吧。

可不管因為什麼,變了就是變了,誰也回不去了。但是陳錦榆不後悔也不打算彌補,反正夏雪都是要走的,何苦再去試圖修補這段關係?讓夏雪帶着埋怨離開,也許對兩個人都好,在今後的歲月里,她不會捨不得,夏雪也不會念念不忘。

“行了,你去休息吧,宮女們住的地方昨天玉芝姑姑已經告訴你了是吧,你就去睡一會兒,她都為你安排好了。休息好了再來當值,這裏有冬雨在。”陳錦榆淡淡說道,她一直在催促夏雪去休息,也並非是心疼,她不願在看到夏雪。至於為什麼,她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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