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訓練場(2)
老人的話如同鼓槌一般,重重地擊打着鄭文的心房。雖然他早就預料到了接下來要做的事,但當對方真下達命令時,鄭文的心臟還是不由得顫動了一下。
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再次被引導着離開了石頭祭壇,來到了第一塊腐肉附近。在接受了酷刑后,這塊腐肉的“氣質”有了顯著的變化。
痛苦的感覺以它為中心,向四周輻射,並讓鄭文感覺全身顫慄。說來奇怪,這種痛苦感背後似乎蘊含著某種能量,讓鄭文在顫抖的同時,還興奮不已。
“啊……啊……啊!”
一陣尖嘯從鄭文這邊爆發出去,尖嘯在房間裏回蕩,一時半會無法散去,而鄭文已經脫離了靈魂狀態。
他鑽進那塊腐肉,感受着痛苦給他帶來的力量,然後他掙扎着,像新生兒一樣試圖睜開眼睛,他幾乎就要成功了。
在惡念的驅使下,鄭文再次蘇醒,他以為自己變回了殭屍,沒想到自己飄蕩着回到了石頭祭壇。
惡念的力量像酒精一樣,讓鄭文頭痛欲裂,他緩了一會,才搞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
的確,他幾乎成功了。他汲取了那塊腐肉上的“痛苦之力”,然後將它們轉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並藉此機會化身為殭屍。
遺憾的是,這塊腐肉的體積太小了,它還不足以支撐鄭文的魂魄。於是在鄭文的屍身即將成形的時候,那塊腐肉突然加速腐敗,化成了一團綠色的煙霧。
鄭文盯着那團逐漸消散的煙霧,不知為何,他心中的感覺竟然是失落。不過他隨即又想到,如果一個死人誤以為自己即將死而復生,那在希望破滅后,他的感覺不會比自己更好。
沉思了一會後,鄭文再次把眼神瞄準老頭,他想要從老頭這裏獲得更多的提示。
不過,老頭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杵着拐杖,慢悠悠地離開了囚室,將一堆腐肉和鄭文留在了原地。
他的突然離開讓鄭文無比意外,實驗才進行了一半,他為什麼要走呢?
難道……這是對方在考驗自己嗎?
鄭文待在石頭祭壇上方思索着:沒錯,這說得通。如果實驗已經結束,這些腐肉一定會被那傢伙處理掉。而對方之所以不這麼做,恰恰是在測試自己。
可是,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刑具上的腐肉開始被撕裂,被烤糊,被刺穿,它們散發出來的痛苦也像迷藥一樣,誘惑着鄭文。
從人類的感覺來看,這種痛苦的感覺能激發出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憂鬱,憤怒,恐懼,任何一種情緒都能壓垮一個活人的健康。
但對於死人而言,情況恰恰相反。鄭文驚奇地發現,自己身上死去的那部分感官,竟然對這種痛苦有着瘋狂的渴求。一接觸到這種感覺,他就變得如饑似渴。他甚至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離開這種感覺。
唉,這種痛苦的感覺,對活人來說是毒藥,但對死人而言卻是糧食呀!
這個想法讓鄭文驚醒——不……不可以……他不可以沉溺於這種感覺。他雖然已經死了,卻不願意永遠無法安息。雖然他無力靠自我來獲得解脫,但他也不願意向深淵進一步墮落。
等待吧……
鄭文對自己安慰道,那些腐肉不可能一直受刑,等那些腐肉化為膿水,今天的測試也就結束了吧。
這個念頭讓鄭文平靜下來,他“靜坐“在石頭祭壇上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這片刻的寧靜讓鄭文產生了一種輕鬆感,他甚至有了一種錯覺,認為自己會就這麼解脫。
然而,無形中的壓力將鄭文喚醒。他掙扎了一會,但他越是壓抑自我,心中的燥熱之氣就越是旺盛。終於,他的忍耐到了極限,他再次回到了囚室。
他無奈地掃視着周圍的刑具,刑具上的腐肉已經被折磨得失去了形狀,只要他再多支撐一會,他將不再需要忍受它們的誘惑。
可惜,這片瀰漫在周圍的痛苦感已經讓鄭文失去理智,他迫切地想要終結自己的痛苦。而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方式,就是摧毀誘惑的源頭。
那些腐肉讓自己墮落,他必須摧毀那些腐肉!
這個信念給他帶來了力量,他竟然掙脫了石頭祭壇的束縛,沖向了最近的那個刑具。
他像一條發狂的野狼一樣,瘋狂地撕咬着那塊腐肉。在外人眼中,那塊刑具上的腐肉被一道白色的光影撕碎了,然後化為膿汁;而在鄭文眼中,他一會鑽進腐肉中,一會又鑽出來——無論他在裏面還是外面,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進攻!進攻!
第一個陣地被他拿下了,但鄭文一刻也不敢鬆懈。他又鎖定了下一個陣地,那個鐵荊棘上的腐肉。
他沖向那個刑具,再次銷毀了那塊腐肉,然後他又重複着發動了下一場戰鬥。
說來奇怪,他每摧毀一塊腐肉,自己就變得輕鬆不少。與此同時,他的力量也變得強大了一些。
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靈魂深處,理智的自我向他質詢道:
“鄭文呀,你不是個鬼魂嗎?你的力量越弱,越有機會安息。可你的力量越來越強,這距離安息的時刻可是越來越遠呀。”
這句話提醒了鄭文,讓他銷毀腐肉的動作放慢了。可接下來,另一個聲音反駁了這句提示
“別想那麼多了,鄭文。你的存在已經不由你決定了,忘掉你已經死去的事實吧。那些腐肉讓你難受,你就去摧毀它們,終結這一切吧!你需要的只是片刻的平靜而已。”
這說話的聲音若即若離,但話中的意思卻極有說服力。沒錯,安息與否早已不是他說了算的,他只想不再痛苦,無論什麼讓他痛苦,他都會摧毀它們。
無論他成功摧毀它們,換來了一時的舒緩,還是他被它們擊敗,徹底解脫。這兩種結局,都再好不過。
至此,鄭文已經陷入了某種癲狂的狀態。他瘋狂衝擊着地牢裏的刑具,刑具上的腐肉已經解脫了,但鄭文的攻勢卻毫不鬆懈。
他開始攻擊刑具,攻擊天花板和牆壁,甚至開始謀划如何離開這裏,去襲擊外面的生靈。
他自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被惡念控制了。
突然,一陣低沉的音樂聲飄入地下室,這陣音樂觸碰到腐肉時,腐肉就化為一陣煙塵;觸碰到刑具時,刑具就化為一堆木屑;而當它觸碰到鄭文時,鄭文立刻被怔住了,他忘記了自己想要做的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當他清醒過來時,他已經回到石頭祭壇上,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原貌。
他獃滯地盯着走廊,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發生在前世。這種怪誕的體驗讓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沉思了許久,才產生了這麼一個念頭——
原來,這就是亡者之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