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舊友
男人之所以不肯哭泣，那多半是他所受的委屈不夠多。
陳辭積攢了兩年的壓力隨着希望的破滅一下子爆發出來，狠狠的埋頭哭泣一場后，雖然依舊難過，但也多少有些認命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他想起兩句雜書上的詩句，雖然自己不喝酒，但這個意思挺到位的。
隨他去吧，反正我已經儘力了，愛咋咋地！
有艾月明的暖暖情誼陪伴，陳辭收斂起來種種消極情緒。
在女朋友面前哭鼻子實在太讓人難為情了，比這兩天把自己蒙在被窩裏自哀自憐掉眼淚被刁星斗知道了還有讓人難堪，所以不論是真是假，他都會盡量掏出笑臉，假裝堅強。
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男子主義者。
兩個人在房間裏親昵了一陣子，陳辭決定帶着她出去大吃一頓。
吃大餐有兩個好處，一來是自己神魂受傷需要上好食材充沛靈力的滋補，二來上次出去拿到的那頭遊盪靈獸的骸骨和封印起來的神魂賣出了一大筆錢，雖然給到陳辭手裏的受傷補償和未能真正搜尋天狗的補償加起來也只是三千多塊錢，相比賣出去的價格來說算是非常小的一部分。
對陳辭來說，三千多塊錢已經算是不小的一筆錢了，總算讓錢包小小的豐盈了起來。
練氣練氣，可不是坐那打坐吞吐空氣就行的事，神魂沒有脫離肉體之前終究還是需要藉助肉體來吸收轉化靈氣，最好的補氣辦法是食補，葯補，然後是打坐吞吐靈氣，慢慢消磨鍊化。
陳辭之前在外面跑來跑去賺的錢花出去的大頭在補氣耗材和武器裝備上，然後是和艾月明在一起的花費，最後才是自己日常衣食住行花銷。
最近半年也就是為了天狗的事不計較報酬高低做出妥協也要跟隊去伏牛山那邊，賺到手的錢少了很多，這才為了省錢和刁星鬥合租，要不然陳辭憑藉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找報酬較多的團隊，衣食住行也會好上很多。
兩個人找了個實惠的飯店大吃了一頓，花了兩百多塊錢，雖然食材算不上非常好，但是兩個人都很知足，吃飯完攜着手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着消食，享受着此刻的閑暇和大街上的熱鬧。
大街上不時會出現一些如果讓東街的人看到會覺得非常奇怪的情況，有人會帶着一些獸類像遛狗一樣在大街上走來走去，有可能是模樣像牛、熊、虎這類相對不太出挑的生物，偶爾也會有一些西街的大多數食餌者也叫不出名字的模樣出挑的生物，比如說六隻腳長得像鱷魚和蜘蛛融合體的怪物，比如說頭上只有一顆碩大眼睛的人面狐狸身的東西……
陳辭是見過世面的，軍隊出任務的時候見過能夠御獸的人物，只是現在再見到這些壓根就是被當個寵物來養的東西后，他就會想起商車那個老瞎子肩膀上的兩隻紅色小鳥。
之前那傢伙抓住小鳥吞入口中咀嚼后吐出兩個眼珠子的場景給了陳辭很大的震撼，那是陳辭之前從來沒有想像到的御獸方式，到現在陳辭都不知道那兩隻小鳥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鳥類，還是商車那傢伙用眼珠子練出來的虛幻的小鳥！
現在陳辭覺得御獸這個法門裏面的水很深，遠不是自己之前認為的用神魂影響或者控制一頭野獸那麼簡單。
陳辭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艾月明，結果她很詫異的看着陳辭道：“你才知道御獸不但只是簡單驅使那麼簡單啊？”
“啊？你找就知道了嗎？”陳辭吃了一驚，沒想到她這個在修行路上打一巴掌退三步的怠懶貨竟然還知道這個。
“當然啦，你也不想想我是幹嘛的！”她得意道。
陳辭懷疑道：“你不是一直給人看病的嗎？怎麼會知道御獸的事？莫非你還偷偷兼職獸醫賺外快？”
艾月明頓時不樂意的打了陳辭一秀拳，嬌聲道：“別瞎說！我可沒有搞兼職！！”
陳辭伸手握住她的拳頭，催促道：“你都知道什麼，說來聽聽？”
“我知道的可多了！”艾月明得意得仰着下巴道：“你知道我曾在下連隊之前在軍醫院裏待着的，軍醫院裏面不僅給人看病，還有專門給那些寶貝御獸配備的獸醫部門呢！
我閑下來的時候經常去獸醫部串門，見過一些御獸，知道了不少御獸的奇葩事兒呢！
我見過有的御獸被抹去神魂便於控制，用各種材料在它筋骨或者外皮上繪製種種陣法，煉製成有着各種能力的的工具獸！
我見過有的御獸特別聰明，和人待久了以後生活習性都變得像一個人類了，會抽煙、會喝酒、會打扮，連咱們的預言都能說上一些！
我見過有的御獸能夠附身人類，不是神魂附身，我說的是肉體變化附身人類身體裏，還能讓附身的部位藉助御獸的一部分能力！
我還見過……”
她見識得還不算少，一樣樣的新奇事說出來，聽得陳辭目瞪口呆。
他是遠遠的看見過御獸配合御主共同戰鬥的情景，但是除去戰鬥之外的事情他就知道的不多了，而且這種事情的相關信息記錄下來的非常少，即使有資料也多是在軍方，因為也擁有着最強戰鬥力始終站在人類最前沿與這個世界搏鬥的軍方才有能力和資源獲取並培養這種少之又少的特殊人才。
培養御獸不是養寵物。
養個寵物餵飽了可以溜着玩培養感情，如果是有戰鬥力的那種，比如說狗，還能幫着看家護院或者逮個無害的小動物回來。
而御獸則涉及到一些神魂或是道法相關的東西，陳辭根據自己過去見過的場景猜測御獸最主要涉及的應該是一種道術，神魂溝通或者控制方面的道術。
如果不是如此的話，陳辭無法想像要怎麼才能讓一頭野獸配合一個人類做到默契無間的程度，兩個親密的人想做到都很難，更何況是野獸和人呢？
陳辭埋怨道：“你怎麼以前沒有給我說過這些？”
“你以前也不跟我談這個呀！”艾月明生氣瞪了他一眼。
她說到這裏突然就來氣了，因為陳辭指點她修行的時候總是嫌棄她笨，腦子榆木疙瘩似得轉不動圈，每次兩個人都要磨嘴一陣子，教了幾次后他就生氣得再也不說主動說修行的事了，讓她隨意！
哪有這麼沒有耐心的男朋友！艾月明想起這件事就生氣。
她是個女孩子，本來就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情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如果不是想着成為食餌者才能來西街這邊和家裏唯一的親人團聚，她根本不會選擇吞食靈種成為一個食餌者。
“修行得慢怎麼了，我這隻能說是不夠快而已！比我慢的人多了去了，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修行狂魔嗎？”艾月明心裏默默的吐槽陳辭，“我幾個女同事的男朋友都特別有耐心，啥時候說話都和聲和氣的，那像你，一說修鍊的事就陰沉着臉，好似我欠了你錢不還似的！”
陳辭撓撓腦門，有些尷尬。
男人之間的交流經驗隨便怎麼說都成，陳辭以前帶新兵的時候搞軍訓就算是訓急了罵上幾句提幾腳都沒事，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好歹的！教訓完了你多動動腦子，勤奮刻苦點不就完了嗎？
和艾月明說修鍊的事就完全不同！
聲音大了一點她就生氣，埋怨陳辭一邊催促她努力修鍊，一邊又懶得教她，說幾句就開始覺得煩了，跟教訓小孩子似得教訓她，一點平時的柔情暖意都沒有了，跟換了一個人似得！
每次交流這個事都是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平心靜氣的溝通，然後漸漸的陳辭聲音越來越大，大聲的呵斥她，於是艾月明的聲音隨之增大，大聲的埋怨陳辭，最後在艾月明的委屈、陳辭的憋屈中交流結束！
放棄吧！靠人不如靠己，我還是指望我自己吧！陳辭從那時候就告訴自己。
至於艾月明，就讓她那個哥哥操心教育她去吧！不過看她現在的情況，他哥哥應該也沒啥好辦法！
“不說這個了，說點有趣的！”陳辭左顧右盼尋找其他話題，無意間看見個熟人，連忙過去打招呼。
田富，陳辭的戰友，兩個人在同一個排級編製下分屬不同的班級，出任務的時候時候常常一起行動，所以很熟悉，後來退伍后陳辭放棄了留在軍隊的機會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八號小鎮，其他一起退伍的人大多都回到了自己來的幾個小鎮去。
和陳辭一樣來到八號小鎮的寥寥幾個人里，田富就是其中一個。
“好久不見你了，哪兒忙呢？”陳辭錘了田富一拳，笑問道。
這傢伙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差不多的身高，自從退伍回來后就開始迅速變胖起來，從他腰上凸顯出來的那兩圈圓圓滾滾的肥肉來看，他的體重得二百三出頭，相比剛回來那會差不多得翻了一倍。
“呦，嫂子也在呢！”田富挨了陳辭一拳后，笑着先給艾月明打招呼。
艾月明臉皮薄，紅着臉不好意思答聲。
田富斜眼看陳辭，眼神詢問，那意味是說你小子還沒有拿下呢？
陳辭咳嗽一聲，道：“還沒結婚呢，不着急，不着急！
前一陣子王宴過來找我打算戰友幾個聚一聚，我倆還去你住的地方找過你，結果沒見着你人，問房東，房東說你搬走好幾個月了！
大半年沒見過你人了，你去哪了？”
王宴也是兩人的戰友，同一個排級編製下。
田富樂呵呵道：“我叔叔幫我找了個車隊的活，最近忙着給公社幾個鎮子之間跑運送，都是長途的活，跑一趟最快十天半個月，慢的話那得一倆月。
平時都在路上跑，回來也不得閑，根本不着家，所以退了房子住到了車隊的公寓裏。”
陳辭拍拍他的大肚皮，玩笑道：“跑車隊那是好活，早就聽說過裏面的待遇不錯，看你這肚子就知道你小子油水不少啊！”
“我這裏面可不是油水！”田富摸着自己的大肚皮嘿嘿一笑，“我這裏面都是好東西！”
陳辭連忙伸手捂住艾月明的耳朵罵道：“艹！你嫂子還在呢，說話注意點，可別噁心人啊！”
艾月明見陳辭趁機占自己便宜，害羞的輕輕的捶了他一下表示人前的矜持。
至於田富剛才說的話她倒是不在意，男人之間說話肯定不會像女孩子之間含蓄委婉，特別是干醫生這種每天見不同人的職業，平時見的人里真有那種嘴巴特別臭、脾氣特別大的混賬貨一點不如意張口閉口把生殖器官掛在嘴邊的，見多了以後，再看這種朋友間玩笑的話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只要陳辭不說這種話，她可以無視掉。
“我剛才那話不是開玩笑的，我的意思是這一身肥肉是我晉陞養神的依仗！”田富連忙解釋道，“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這事的！忙完手裏剩下的活后，我就打算好好準備晉陞的事了！”
陳辭挑眉看着他，見他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上下仔細打量他兩眼，想到了一種可能，問道：“貪食本性？”
田富點頭道：“嗯，我也是最近才確定下來！以前總是感覺飯菜不抗餓，越吃越想吃，時間長了就有這個懷疑，這個月月初察覺到了晉陞的契機，才算是終於確定下來，跟領導申請回來準備晉陞的事。”
“這樣也好！”陳辭看着胖得快成行走的水缸的田富感慨不已，“這兩年因為肥胖這事你受了不少苦，我聽說你以前去找姑娘人家都嫌你太重了，人家消受不了不肯接活，現在終於苦盡甘來，是好事啊！”
田富查點給氣笑了，指着陳辭道：“什麼時候我去找姑娘了？你可別到處散播謠言！別找借口說什麼聽說的，我這人潔身自好不進風月場，又好脾氣不和人有恩怨，除了你這傢伙還要誰會沒事造謠壞我名聲！”
陳辭乾笑一聲，道：“原來你還是個童子雞啊！我還以為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呢！這事怪我了，我是想當然爾，沒有查證……”
田富氣呼呼的對艾月明道：“嫂子！這傢伙明顯不是個好人啊！你以後可得慎重點，可別給他這張桃花臉給騙了，這傢伙其實一肚子壞水！”
幼稚！陳辭對田富的告狀不屑一顧！
我陳辭待人向來誠懇，有一說一，絕不掩飾，我肚子裏什麼壞水她早就見識了，還很滿意呢，用得着你來提醒？
“你怎麼這麼壞！”艾月明眉頭微皺，看着陳辭道：“以後可不能編造別人的壞話了，好朋友也不行！”
陳辭笑着點點頭，暖聲道：“嗯，我聽你的！”
艾月明抱着陳辭的胳膊嘴角抿起，既有突然間被寵愛的開心又有些人前必要的矜持。
呃！被餵了一嘴狗糧的田富一臉無奈的看着這對裝腔作勢的男女，一個故意撒狗糧，一個配合著撐着狗糧袋子，合作欺負自己這個單身了半生的苦命人，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田富心裏窩火看着這對狗男女，突然想起什麼來，眼前一亮，上下打量陳辭片刻后，一臉關心道：“陳辭，距離咱們上次見面沒有一年也有大半年了吧？
當時你就說突破練氣關卡進入養神對你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很有把握一年半載就邁過去！向來現在你已經是個養神境的高手了吧？”
“噗呲！”陳辭臉上笑容一僵，彷彿聽見了刀子插在自己心口的聲音。
田富一臉羨慕之色看着陳辭，又道：“我向來覺得你這人超級有本事的，既有天賦，又知道努力，註定未來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想必現在你已經是養神了吧？
真的好羨慕你啊！
食餌的時候穩定的比我快，練氣境界到達關卡的時間也比我快，你現在又比我更早的進入了養神境界！
而我就不行了，現在才剛剛摸到晉陞的契機！”
“噗呲！”又是一刀扎在心口上，陳辭咬着牙關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口中打了個哈哈掩飾尷尬。
田富見陳辭硬撐，再添一刀道：“你晉陞的時候我不在，沒能即使分享你的快樂，現在我回來，我願意召集一些朋友大家聚一聚，慶祝我找到晉陞的契機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由衷的為你感到高興，希望能夠給你我雖然遲到但是一定會到的熱情的祝賀！”
陳辭咽了口唾液，簡直無法想像這事要是真這麼辦了自己還有沒有一點臉面能剩下。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陳辭拉着艾月明轉身就走，行動果斷而乾脆。
田富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哎，別走啊！好朋友剛見面，你走啥？”
“我有急事，改天再見！”陳辭使勁推他。
田富死死拽住不鬆手：“你這不是遛彎呢嗎？能有啥急事？是不是嫌兄弟當電燈泡了？”
“不是，我這……我跑步時間到了，得回去鍛煉了！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愛運動了，一天不運動渾身難受！”陳辭瞎編了個理由。
“什麼啊，東街的人跑步鍛煉也就算了，咱們西街的人還說什麼跑步鍛煉，你開玩笑呢？”田富一下子揭穿了陳辭的謊言。
“我……”陳辭趕緊想下一個理由，他是一刻也不想看見這個胖子了。
“別我我我的了，好久沒有活動手腳了，一起去比劃比劃？”田富笑眯眯的上前拽住陳辭，提出一個帶着陷阱的誘惑。
陳辭之前的身手是不錯，能打得他叫爸爸，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陳辭的氣息還在關卡處，而他田富先行一步，神魂開始顯化，每日都在快速成長中，對各種道術的運用突飛猛進。
以前陳辭能教育教育他，現在可不好說了。
“做兒子沒個夠是嗎？”陳辭嘲笑他，卻也有些意動，可心裏又覺得這傢伙肯定不懷好意，指不定還有什麼手段等着自己呢。
“需不需要我讓你一隻手？”田富又加碼道。
“……你這是在挑釁爸爸嗎？”陳辭眉毛高高揚起。
這面子今天是已經減丟了，但是要是能趁機揍這傢伙一頓也不算全輸，至少撈回來一點臉面。
“走！我今天得看看你為啥這麼狂！”陳辭拉着田富往演武館走，既然這傢伙蹬鼻子上臉，那也沒必要慣着他，畢竟自己這個爸爸不是親生的，可沒有忍耐他的義務。
“兒子，爸爸來了！”陳辭惡狠狠的想。
“走！”田富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他翻身做爸爸的大好機會來了，而且還是同境界交手，不算欺負人！
艾月明愣愣的看着兩個男人相互拉扯着走了，把她落在了原地，氣得她張嘴說不出話來，一跺腳，還是心裏窩着火跟了過去。
這男朋友給你當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