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辜李金山
美蘭看白雨雷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原因。不過,讓美蘭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猜對兒子的念頭。
“男子漢大丈夫,能有啥事想不開的啊。你這年齡正是大好時光,該把心思放在大事上。”美蘭說。
美蘭沒想到,這誤打誤撞的一句話,倒是正好說中了白雨雷的心事。白雨雷這幾天正是因為前途灰暗而悶悶不樂。
“娘,你說我做啥啊?我這現在都不上學了,文途是不行了。要說力氣倒是有些,可沒學歷這不就最多出去當個保安頭兒嗎。”白雨雷接着他娘的話說。
“哎,你可真是鑽牛角尖啊。誰說的退學文途就走不下去了,誰說的功夫好只能當保安?你這是自己沒志氣,當然眼前就只看見了巴掌大的一片前途。”美蘭不以為然地說。美蘭是經過大風浪的人,眼界自然比白雨雷高出不知道多少。
白雨雷從椅子上站起來,“咣”的一聲把自己扔到了客廳的沙發床上:“說誰不會說啊,就這河畔村都出不了,還志氣。遠大理想誰都有,人生道路坎坷多。”白雨雷說話在床上長呼了一口氣,似是要抒泄自己胸中的鬱悶。
“兒啊,你想想你爺爺是啥出身啥文憑,現在是在幹啥。”美蘭循循誘導地說。
“知道,我爸都說一萬遍了。山溝里出來的,打仗立功有了軍銜。現在又不打仗,時代不同了。”白雨雷說。
“不打仗你就不能參軍立功了?你大哥現在在部隊已經立了兩次二等功。再說了,部隊出來以後,也能去大學深造,誰說就文途斷了?你自己心眼和針眼一樣大小,我就說,這是沾了你奶奶那小心眼想不開。咱老白家,哪裏有這麼小心眼的男人。”美蘭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最後把戰火成功引導到了白雨雷的奶奶身上。顯然,在千古難題婆媳關係上,聰慧如她也沒能處理好。
“得,這都能扯到我奶奶那裏。你看你每次去燕京她不也挺歡喜嗎?”白雨雷說。
“哼,她歡喜?那是過年過節拉不下臉。”美蘭臉沉的和烏雲一般,沒再說話。
她內心暗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白雨雷的奶奶嫌棄美蘭出身,白岳也不會跑到這老家過日子。不過,事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她其實心中早就看開了。
“娘,我當兵你捨得不?”白雨雷忽然問。
“捨得,有啥捨不得的。你要是這輩子能有你爺爺那麼大出息,娘立刻死了都願意。”美蘭毫不猶豫地說。
“軍隊裏可是很苦的啊,你捨得我去啊?”白雨雷心中有了主意,此刻心情放鬆,故意這樣問美蘭。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就是吃苦太少了。嗯,晚上整倆苦瓜給你吃。”美蘭板著臉說。
“那等春季招兵的時候,我去了啊。”白雨雷說。
“你說了不算,你得和你爹商量。”美蘭這話表示,白雨雷當兵這件事,她是贊同的。
倆人等白岳回來后,把白雨雷想當兵的事情說了。沒想到他一聽先是樂了:“哎,我兒子啥時候開竅了啊?當初我就說讓他當兵,他哭着喊着不去。現在咋自己要去了。不行,我得和李哥顯擺顯擺去。”大搖大擺地出門而去,如同中了彩票。
白雨雷無奈地看着白岳出門的背影:“誰哭着喊着了啊.....”
美蘭穩健補刀:“這事還真有。你小時候每次一來徵兵的,你就哭着喊着躲你爹身後,怕別人把你帶走。唔......好像哭的還蠻驚天動地的。”
“娘,我要當兵這件事,你先不用和鳳雲說。”白雨雷說。
“哦,不說。”美蘭也沒問原因就答應了下來,然後補充:“不過當兵至少三年,這事我得和他娘說。”
白雨雷正要和他娘急,卻見美蘭正樂呵呵看着他,頓時知道美蘭是在故意逗自己。
兒子大了,有點自己心思當然很正常。這麼點小事,美蘭當然會順著兒子。
所以,鳳雲這邊,一直到好久也不知道白雨雷的決定。
她最後得知這個消息是從李金山口中聽說的。
“白奶奶,嗚嗚嗚嗚.....”李金山在一周以後的某天,哭啼着到了鳳雲家裏。
鳳雲娘慌忙迎了出去:“金山,別哭,你這咋了?家出啥事了......”
李金山就在院子當中,也不進門,“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我爹他.....他.....”
正當鳳雲娘以及讀者都以為他爹攤上了什麼大事的時候,李金山終於哭泣着把話說完了:“他讓我當兵,嗚嗚。”
鳳雲娘說道:“哎呦,當兵,這是好事啊。金山咋整成這樣子了。”當下不免仔細詢問。
原來李慶是個急躁的爆脾氣。自從兒子退學之後,本來就看他不順眼。偏偏白雨雷的父親白岳還不開眼,非要和李慶喝酒慶祝白雨雷要過了春節去當兵。這頓酒喝得,把李慶堵得差點背過氣去。
要說平時別的事,他不高興當時就能發火。可人家兒子當兵,找你喝酒,你怎麼也得陪着笑臉吧。然後白岳呢,誇完他們家老二有志氣,又誇老大在部隊能幹,誇完老大呢,接着又誇媳婦美蘭大氣。直到最後把他爹都誇了好久,這酒終於喝完。
喝完這頓酒,李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他的跛腿朝李金山殿部踢了一腳。
李金山沒整明白咋回事,抬眼委屈地衝著李慶說道:“爹,咋了啊。”
“還敢頂嘴!”李慶朝着李金山又是一腳。
李金山委屈至極,剛想問個明白,李慶已然倒在床上,呼呼睡了過去。
要只是這麼一次也就罷了,沒想到從此以後的十多天,每天沒準什麼時候,只要隨時、隨地、隨緣,李慶忽然看見李金山並且想起來白雨雷要當兵,就會朝着李金山踹一腳。
李金山忍了好久,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在某次李慶抬起腳來的時候,哭喊着:“爹,爹,我去當兵行不?”
李慶的腳在空中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踢了下去:“讓你學人家當兵!”
“爹,我去當兵你都踢啊?”李金山內心千瘡百孔,滴着鮮血。
“嗯。”李金山回答。
“為啥?”
“你說為啥,你就不知道主動去?非要學人家?”李慶振振有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