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259君心難測
第258章259君心難測
好在,邊父也得了鄭武公下令,正在犯愁。他習慣性找泄駕通氣。
多年在朝,相知相惜,邊父看得清楚,鄭武公每每有難處,喜歡找泄駕,不是沒有原因的。朝堂標杆樹,不是浪得虛名。就今日那種情況下,要推掉公子段的隨行,又不至於引得朝堂動蕩。泄駕作為僅次於上卿的職位,只能保持中立,不能陷入紛爭。
既要保持中立,還要將事情辦成了,不得罪公子呂。邊父自認,換了他,就做不到。泄駕一句“讓兩位公子隨行”,便將事情圓滿解決,簡直寧他刮目相看。可是泄駕卻老神在在不言,只說,按君上吩咐行事。邊父恨得差點沒想擰了泄駕的頭。
鄭邴的到來,邊父自然是歡迎的。
於此時,鄭邴也急得沒法了,清了周圍的人,便對邊父揖禮:“請先生助我!”
邊父一臉茫然:“說過的,你為大夫,便不再稱學生。今日何至於此?”
鄭邴苦着臉道:“君上說,誰先到雒陽,誰就是世子。我虎賁府,今日怕是難安生了。就我一人,怕是擋不住啊。”
邊父回過味來,大驚:“竟,竟……竟是如此?”
鄭邴點頭,無奈道:“先前,我並不覺得出城有什麼大事。現下看來,君上明明是知情的。如此,我不得不做啊。可是,您也知道,宗廟那頭我還要顧着,怕是騰不出手來。這虎賁府,只能交與司馬大人了。”
邊父也苦了臉:“鄭邴啊,你害苦了老夫!就你一人不行,非得拉着我?”
他今天去了虎賁府,從此,也就只能認窹生為主了。他一直在表面上和泄駕保持中立,私下支持窹生。這時候就戳破了遮掩,明日鄭邴出了城,武姜刁難起來,爛攤子他還費力收拾,是給自己找事情做。他當然不願意。
“鄭某這也是無法了啊。君上將嫡長公子置於舍下,又默許公子日日去中軍校練,就連公子出城也是默許了的。我得知消息時,也沒比諸大夫早了多少,人影子也沒了。這早就是君上屬意,君上暗中安排,我亦是不知不覺上了船的。事到如今,如何能下得來?只能費心遮掩了。”
邊父鬱悶之極:“你遮掩便是了,何必非得搭上司馬整個隸屬。你要知道,我一出手,代表的幾乎是全國的軍士。”邊父想了想,“你今日找我,全當是安排臨行后的公事。你放心吧,這些事,我全當沒有聽過。”
鄭邴幽幽嘆了口氣,十分無奈。心想,姬足既然點了邊父的名,就證明這事非邊父莫屬。他臨時換了旁人,會不會讓姬足的計劃出了漏洞,最後導致窹生不能承襲?他賭不起,只好按照姬足的原話行事。
鄭邴勸道:“中軍本來就是司馬隸屬,這時候,大人還想脫責嗎?”
“你敢威脅老夫?”
“小子不敢。”
邊父下意識往門外瞧了瞧,氣道:“就你這些後生不知天高地厚!你當真以為那位先走一步,就能穩穩承襲了?這事不到最後一刻,都未有定數!”
鄭邴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君上維護,難道有假?”
邊父翻了個白眼,氣得猛灌了幾口涼水,氣哼哼的:“你知道什麼!但凡奪嫡之事,自古兇險。就算站到了天王面前,還不見得能作數呢。國內鬧騰鬧騰,也就只能忽悠忽悠你這些沒經歷過的!想當年,君上承襲時,那什麼場面?不說得小巫見大巫,如今只怕是一半也不如。你啊你,怎麼就這麼笨呢!”
鄭邴急了,他可是和公子呂杠上了的,窹生不能承襲,他這位置遲早換人。被邊父一喝,鄭邴一股熱血霎時從頭涼到了腳,只覺得連鼻尖上的汗毛都繃緊實了。
邊父見鄭邴還沒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你看看,泄駕那老狐狸就紋絲不動。今日朝堂鬧成那般,也將問題當球踢了,你……”邊父恨鐵不成鋼道,“你就不能靈醒一點兒?做事的時候,把自己別乾淨些?”
鄭邴沮喪,當初姬足也提醒過,要他保持中立。但他就是想不出辦法啊,不然也不會介入這麼早。
邊父教訓道:“就拿昨夜來說。宗廟的事,你既然事先得知,為何不報與君上知曉?如果君上真正屬意,祭足出行時,必定就是計劃好的,原繁那邊必定也準備好了說詞。你領了命去宗廟,誰還敢闖?你平白為自己樹了敵,當了靶子,自己還不知。”
鄭邴簡直欲哭無淚,他得知有人會闖宗廟,便帶着虎士去了,哪想到還能有這招。現下經邊父一提醒,才知道,姬足明明都為他安排了後路,是他自己把後路截斷了的。
“小子錯了。當年邊父教導小子時,就言過忠。接任虎賁時,邊父也再三提到做事靈醒。小子以為,君上屬意,又是默許的,便不宜聲張,是以……”
“你簡直浪費了那小狐狸一番佈置,都沒用到點上。我不瞞你,祭足走時,也讓我幫襯派了行人。但那,是傳的君上旨意,言,國君不在封地,令下屬鞏固邊疆防禦的。”邊父面色沉重道,“你有沒想過,如今雄鷹傳訊,潁城那邊,祭足一定會遇到百般阻撓,幾經殺劫也不在話下。”
邊父又道:“潁考叔傳訊回來,半路接人,是在血泊中找着的人。姬足到后,潁城一夜之間,就有三個驛站遇襲。這種實力,申國是一定插手了。窹生跟着一起,難免受罪。孰勝孰負還不知曉,若真讓那些人得了手呢?公子段是唯一的嫡子,儲君非他莫屬。你早早暴露立場,預備將自己置於何地?”
鄭邴已是大汗淋漓。
偏邊父還不肯放過,又丟出一計重磅:“晉候病重,已人盡皆知,這次一定會立嗣。祭足這時候帶着窹生出城,是想刨除國內紛爭,利用君上的心屬,先擁立窹生上位,回來后再解決國內。此計可以繞開朝堂紛爭,卻是劍走偏鋒,無奈之舉。哎!君上心中也沒底,不然,也不會做出這般決定。”
鄭邴震驚道:“君上做出一系列安排,給那祭足那般體面,居然,居然還不認可窹生?”
邊父看向宮城方向,幽幽嘆了口氣:“沒有認可與否,只有合適與否。君上做出這等安排,若窹生都不能順利至成周,便是……沒這實力,也沒這命。”
“可,兩位公子都還年幼,又未涉足朝堂。這時候,除了靠朝臣支持上位,還能怎樣……”鄭邴驟然瞪大眼,恍然大悟道,“不僅拼的是運道,也拼的是周邊支持的朝臣,和門下依附勢力!”
邊父見鄭邴終於了悟,喟嘆:“如此,你便知道,君上並未放棄公子段,次卿為何按兵不動了吧?”
“請邊父一定指教小子!如何脫了今日困境?”
邊父又想了又想,始終不發話,鄭邴等得着急,也是無法,不敢出聲擾亂邊父的思緒。
終於,邊父道:“今夜,我會去虎賁府。”
“這……”這不是說,不會插手嗎?鄭邴不解。
邊父鬱悶道:“我這老骨頭想了想,還是不能讓啊……君上已經給我指了路了。”
鄭邴還想問究竟,被邊父趕了出了司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