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地之根
淵第九層，幾乎頂到蒼穹的高山腳下，一個深邃幽暗的山洞外，一人如同石像般佇立着。是一個身量高大得有些駭人的男人，臉色黝黑粗糙，一頭銀灰色的頭髮極為雜亂。他的身邊，一柄銹跡斑斑甚至到處不滿裂紋豁口的長劍插在岩石地面中。
驀地，一道紅光驚鴻般飛至，落在了他的右手背上。
男人渾身一震，終於睜開眼睛。手背上，一個閃亮的新月形記號微微閃動了幾下，又悄無聲息地斂去。
“巴爾扎克，怎麼了？”一道聲音在男人的心底響起。
“至高的王，我曾經的戰友到了深淵。”男人就這麼站着，又如同機械式地開口。
“塞爾娜的氣息消失了。耐心等着吧，他們很快就會到這裏”那聲音再度響起，卻越來越輕微。
男人坐了下來。左手撫上了右手背那新月型記號消失的地方，木然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雙目中也透着少有的柔和
“根據我們目前所知道的，在深淵八層，也就是穿過火炎地獄之後就有機會離開深淵。在我來深淵之前，曾經遇到一個盛傳許多年前就被放逐到深淵的傢伙，在他的筆記里也確實提到了離開深淵的經過”阿貝爾悠悠開口。這時候解釋他跟卡羅琳地關係。遠不如透露一些關於離開深淵的內幕來得有效。
結果也一如他預料的那般，巫妖皇和魔法皇帝乃至他們的同伴扈從們，臉上都露出了驚訝和欣喜，更有不少人的目光已經落在那山脈中，頗有躍躍欲試的樣子。只要一穿過位於深淵龍巢下的火炎地獄就能離開這裏，那就不用跟深淵深處那連騎士王都能擊敗的可怕強者照面，這無疑是意外的好消息。儘管大部分人都明白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這消息至少給了他們希望。
“走吧，雖然我不覺得這麼簡單就能離開深淵。但已經到了這裏。我們沒理由後退。”騎士王清越地聲音卻有點潑冷水地意味，“而且，我覺得有必要派人守在這裏。這條退路，必須掌握在手裏。”
“我贊同您的提議。我們巫妖皇座的人手最多。我派人守在這裏怎麼樣？”巫妖皇附議極快。他不會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阿貝爾所說的辦法上。不管如何。退路走要留地。
“我會留下圓桌騎士第三小隊。”騎士王輕輕搖頭。這樣一條退路，她怎麼放心只讓巫妖皇座地人留手。誰都知道巫妖皇野心勃勃，若是真有意外發生，這條退路控制在他手裏，難保他不會動別的心思。
“伊利亞閣下。你們的人就這麼幾個，不會也想分出來守在這裏吧？”對於騎士王的決定，巫妖皇無話可說，但卻沒忘了擠兌魔法皇帝。在場的魔法師都是阿拉法特地核心成員，如果這些人遭遇意外而巫妖皇座能保存實力退回深淵二層的話，異日組織力量佔領阿拉法特也不是不可能。
“我們對生命的眷戀可比不上巫妖，既然來了。就已經不打算回去。”魔法皇帝一笑置之。也毫不留情地諷刺了一下巫妖皇怕死。他們就這十多人，分出幾人的話。整體實力就更加薄弱，還不如盡數穿過火炎地獄找尋出路。
“就這麼決定。第三小隊守在這裏，如果我們不能回來，你們就退回神聖美奈斯城。”騎士王對於他們的勾心鬥角沒有興趣，簡單地下達了命令，隨後招呼阿貝爾前行。
巫妖皇見狀，也連忙指揮手下分出三十名巫妖守在這裏。他不是不想留下更多的人手，但又怕引起騎士王的猜忌，只能如此。
魔法師們跟着騎士們地隊伍而去，不過魔法皇帝在臨行前卻並不隱晦地發出了魔法傳訊。關於有可能從深淵八層離開地消息，他必須傳給留守在阿拉法特的接班人。“師尊，他應該快到那裏了。”一望無際地純白色湖面上，一座青翠的樓閣懸空而立。樓閣中，一身藍色短衣的莫南站在一方黑色的玉鼎旁，目光卻看着玉鼎中一顆被黑色火焰包裹着的銀色矩形物體。
“你對那孩子很有信心？”看不到人，但天女那雍容淡定又始終柔和的聲音卻在這樓閣中飄蕩着。
“不是我有信心，而是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再說就算他失敗，我手裏不是還有他的一縷精魄？到時候幫他重新塑體也就是了。”莫南笑着，但眼中偶爾閃過的一絲希冀卻出賣了她的想法。
“你是否有所不甘？”
“弟子不敢。”莫南連忙低頭。
“那裏是天地之樹誕生的地方，雖然天之淚，阿瓦隆都盡出於此，但你的福緣卻不在這裏。若非那孩子的運數已經混沌一片，我也不會同意你這樣胡鬧。若這次沒有收穫，百萬年內也不許你再動此念頭。”天女的聲音依舊柔和，卻多了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
“地之根所在的盡頭應該就是天地本源，既然您都無法涉足那裏，那個持有命運之輪的傢伙也應該無可奈何。弟子想知道，若他真地在那裏得到什麼，您會怎麼做？”莫南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沒忍住心裏的好奇。
“命運之輪的存在，為師也只是推算而出。如天之淚一般，命運之輪也不是隨便哪個太古神就能掌控的。也許，命運之輪早已超脫本身局限自行運轉逍遙在天地間。”天女的聲音飄渺起來，卻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自主？除卻理想之劍，也沒有聽說過寶具能通靈到自主的地步。連天之淚不也是”莫南睜大了眼睛。
“命運之輪的存在本身就是異數。天地本源孕育地之根而成天地之樹，最終演化成這方天地。創生之環造化天地間的無數生靈。而命運之輪雖然如今都未顯蹤跡，但它卻該掌控着天地萬物的氣運命數。天之淚雖也是最早誕生於天地之樹的寶具，但比之創生之環卻始終不如。若命運之輪真存在，超越天之淚也並不意外。”天女緩緩地說著，講述着天地間最大的辛秘之一。
“師尊，那您是否從開始就不認為他有什麼希望？或者這只是您跟命運之輪的角力？”莫南臉上陰晴不定地開口。
“這不也是他的機緣嗎？若非他們父子的命數都難以推演，為師也不會察覺命運之輪的介入。若他真有那機緣從那裏得到什麼，為師自也會幫他一把。”天女的聲音漸漸清冷，隨後語鋒一轉，“大衍方天的煉製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你就在此好好看護。這本是你的計劃，最後一步也合該你自己完成”
聲音逐漸弱去，天女的氣息完全消失。莫南佇立了許久，終於悠然嘆氣，把目光放到了黑色玉鼎中。
紅與黑的山谷，到處瀰漫著嗆人的煙氣，灼熱的熔岩不時從地表的裂縫中冒出。儘管這裏已經屬於深淵八層，但緊靠着火炎地獄，這裏的高溫和灼熱氣息卻不被惡靈們所喜。所以這山谷雖然佔地廣闊，卻根本沒有任何惡靈願意盤踞在這裏。
花了近一天的時間，阿貝爾等人的隊伍穿過火炎地獄到了這裏。儘管火炎地獄中到處是噴薄的岩漿和地火，但他們這支隊伍的整體實力強橫，卻並沒有受到環境的影響。連帶那些圓桌騎士們的坐騎，也只是在穿行熔岩世界時稍微有些暴躁和不安。
“巫妖皇閣下，請帶他過來。”在山谷中走了片刻，阿貝爾就已經落在一整塊沒有裂痕的巨石上，伸手指向被巫妖皇控制在手裏的菲洛迪曼說道。
眾人都是精神一振，目光齊齊看向落在巨石上的阿貝爾，暗忖難道離開深淵的地方就是這裏？
“你看看，是這裏嗎？”待到三大巨頭齊齊落在巨石上，阿貝爾卻只是看向菲洛迪曼。
“您比我更清楚，自己試一下不就知道了？”菲洛迪曼的聲音中透着虛弱，還有一絲哀怨。落在巫妖皇手裏，儘管生命暫時有保障，但一路行來他卻已經或多或少吃了點苦頭。
“巫妖皇閣下，放下他吧。”阿貝爾微微有些不悅。菲洛迪曼對他來說很重要，意義不在走出深淵之下，若是被巫妖皇不小心弄死了，他就追悔莫及。
巫妖皇隨手把菲洛迪曼扔了過去，算是略微發泄了心裏的不滿。雖然很不爽這年輕魔法師的態度，但想到他身邊還有那可怕的凶獸，巫妖皇也不願意隨便跟他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