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成熟的張紫夢
第四十三章成熟的張紫夢
不遠處的香樟書後，緩緩閃現一個纖細的身影，靜靜地注視着那輛黑色的保時捷漸行漸遠，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張紫夢腳步輕悄，走進白雲熙的辦公室門前，才輕輕叩了叩門；“你找我？”
白雲熙從一大堆文件和畫報中抬起頭，看到張紫夢連忙站了起來；“紫夢，來來來，坐！”
張紫夢四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辦公室，凌亂不堪地堆着形形色色的海報和畫冊，還有大部頭的專業書籍堆得老高。
隨着她的目光，白雲熙也掃視了一下自己的辦公室，旋即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真是不好意思，我平時都不太整理的。秘書也不敢亂動我的東西。”
張紫夢笑着點了點頭；“亂也有亂的章法啊，你看你這邊的全部都是過去的舊檔案，而這邊呢則都是這季的市場報告。這邊和這邊應該都是歷屆的推廣資料.”
白雲熙目瞪口呆地看着張紫夢；“你呵呵，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難怪董事長會這麼器重你，看來你這觀察力還真不是一般。”
“找我什麼事？”張紫夢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粉黃色的洋裝，身後正是三年前的自己拍的那張照片。
白雲熙望着同一個人，不由感慨萬分；“紫夢，你長大了很多”
“這一切都要感謝你當初陪着我走了三條街呀！”張紫夢俏皮地眨了眨眼，眼角的餘光卻留意到白雲熙剛才正在看的那份策劃。
表格中，密集的人物介紹，右上角還鐵着一張照片。只是驚鴻一瞥，張紫夢的眼中便忽然湧上了一層淡若無痕的霧氣。
“怎麼，我們要跟QTV的人合作嗎？”聲音是不動聲色的平靜，右手卻不自覺地握成拳狀，骨節分明的指骨節上，青色的筋絡因為用力過猛而益發明顯。
聽她這麼一說，白雲熙才想起正事，連忙拿起桌上那份文件；“你看一下，這是我們的策劃案。這次你的新廣告拍出來之後，反響很大。公司很滿意，與此同時，也希望能夠乘勝追擊。你知道，公司雖然規模日益強大，但是目前，朴氏樂府可以算是我們的一個勁敵。公司希望能藉此機會，將朴氏徹底拿下。因此為了加大宣傳力度，有意聘請目前人氣最旺的實力偶像尤帥與你聯合代言”
張紫夢輕輕站了起來；“好啊！那就直接跟QTV聯繫！我們可以儘快會面，商談具體的合作事宜。”
“太好了！”白雲熙激動地叫道，“我聽Amy說，你似乎與尤帥是舊識，而且有過什麼不愉快的經歷，未必會同意。”
張紫夢眸中閃過一絲動容。
在維也納的三年裏，Amy時不時地總是在深夜時分打通她的電話。語氣低低，聲音宛若孩子般，噓寒問暖，關愛猶勝親人。
對於Amy，張紫夢實在是很難不喜歡。更多時候，她覺得，Amy在把自己當女兒、當姐妹，甚至當成愛人。她只記得Amy在某次醉酒的夜裏，一遍遍地說；“紫夢啊！你真像我年輕的時候。那麼驕傲，那麼固執，我們就像相鄰的兩個島嶼，各自有着相同的孤獨和倔強。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淚流滿面.”
張紫夢在電話的那端，聽着隔着遠水千山的這個寂寞女人的傾訴。眼前便已是她蜷在沙發上，寂寞吞吐着煙圈的形容失色。
對於彼此的過往，她們誰也沒有提起，卻終究都在不經意間看透。雖無血肉，但骨骼分明。
“你能答應的話就再好不過了，其實，你們很般配！”Amy不知何時來到，站在白雲熙的門邊，手裏是一根修長如美人玉指般的香煙，聲音卻較之從前，低啞更甚。
張紫夢上前奪過她手中的煙；“你不能再抽了，近日咳嗽愈加厲害，有沒有去看醫生？”
Amy哈哈大笑；“行了，你這丫頭，竟管起我來了么？還是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她意有所指，眼睛不自覺地落在白雲熙身上，目光隱含着幾分怨意，眉眼切切。
“我有什麼要想的？廣告的事由你們去處理，有你在，我向來只需要站在那兒做自己想做的事便成了。至於其他的，不必我做，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的。”她輕言笑語，穩穩地在轉椅上落坐，“眼下朴氏裏面人心惶惶。昨天的招聘會上，已經出現了朴氏的兩位經理級人物。”
“哦？果真人心不古，如今朴氏只是根基不穩，這些人就忙着另覓棲身之所，實在太不厚道了。這種人還想進迷？”
“我已經通知他們，下月一號正式上班。”張紫夢輕輕撫過衣服上的折褶，低垂的眸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的表情。
“啊？”白雲熙顯然摸不透張紫夢此舉的用意。
張紫夢抬頭，皮膚依舊白皙，卻有黯黯光澤，在陽光下，光滑如暗夜的白綢；“這些人都是為朴氏效力近十年的人，對於朴氏的經營模式比我們市場部任何人都要清楚。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況且，我們不留下他們的話，他們遭到拒絕，也許會回到朴氏奮而反擊。總歸，我們留下他們，有百益而無一害。”
白雲熙怔怔望着這個自己在街頭尋來的女孩子。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她長成楚楚的女子。然而此刻，她輕聲訴說著娓娓動聽、宛若抒情的故事，卻其實在穩坐指揮，要將自己嫡親姨丈的公司置之於敗地。
當初在街頭見她獨行，孤獨中更有一份清麗的倔強，如今這種倔強之中似乎又摻雜了幾分仇恨。
“到底是去維也納拿了企管學位的高材生，難怪董事長會不顧眾人的異樣眼光，堅持扶你坐上市場部代理副經理一職！”Amy撫掌稱讚，眼中隱含讚許。
張紫夢莞爾一笑；“那我先回去工作了！”說完，推開椅子，像只勤勞的蝶兒翩然飛去。
白雲熙低低一嘆；“小丫頭果然大了，居然學會步步為營，心思果然縝密。”
“她很早以前就長大了。”Amy還在望着張紫夢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電梯口。
“你不覺得她現在像個復仇女神么？你們似乎相交甚好，何不勸勸她？”
Amy回頭，終於將視線落在他身上，微微一笑，唇角儘是鄙夷；“為何要勸？她吃了那麼多苦頭，難道不該為自己做些事情嗎？她年紀輕輕，便知愛恨分明。至少，她恨得很坦然。不像有些人，任何情緒都只會隱忍不發，一聲懦弱，到死都不會快樂，反遭人隱怨一生。”
白雲熙如遭雷擊般，半響才囁嚅着；“Amy，你這又是何苦.”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如你一樣活得這麼苟且的。一杯酒而已，細品慢嘗是一杯，一飲而盡也是一杯。”說到這兒，她似忽然觸及隱傷般，顏容有些凄厲，“我巴不得把這日子一下吞下去，苦也好，辣也好。其實.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你？我還不是過着過着，就變成你這樣的人了？呵呵！”
她說著說著，又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漲得通紅，急急扯了桌上的紙巾便返回自己的辦公室。那日整整一天，她辦公室的大門再未打開。
“如果你下次還是心情不好的話，記得來找我。我的號碼已經存進了你的手機，不要刪除喔！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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