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物是人非的錦廬(3)
我們真的曾經愛過嗎?我忽然懷疑起來。大文學也許,那些旖旎情長都不過是迷局中的一幕場景而已,穆寒與我,都在演戲。
而此刻曲終人散。
我累了,真的很累,累得連落淚和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於烈和我的父母還在為那份突然出現的遺囑議論紛紛時,我卻完全沒有參與的熱情,一個人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車水馬龍的街道發獃。懶
於焉注意到了,也起身站到我的身邊。
“凌羽,我有個推測,是在那個鏤空心型項鏈出現后,逐漸形成的。”他的聲音很低沉,與以往的放任和不羈有很大的不同。
“推測?關於什麼的?”我漫不經心地問。說實話,此時此刻,我已經對身外之事不抱如何興趣了。
“如果JacquelineMu是韓子郁的妻子,那麼,她的項鏈怎麼會出現在青裳的口袋裏呢?我不相信是韓子郁從妻子那裏索取來,然後轉交給青裳,這不符合常理。而且若青裳不知情,她會珍惜韓子郁給自己的禮物,會戴在頸項之上,特別是那個她準備殉身而亡的時刻,那條項鏈無疑可以帶給她安慰。大文學但她沒有那樣做,她把項鏈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僅此而已。”
於焉條分縷析,說得言簡意賅。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你想說明什麼呢?”我問。蟲
“我想說,當時除了韓子郁、青裳、青裳的哥哥外,錦廬還有第四個人,那個人就是韓子郁的妻子,也就是JacquelineMu。如果說青裳回到錦廬是因為得知韓子郁回國的消息,那麼JacquelineMu是否是尾隨韓子郁而至呢?畢竟她是最受傷害的一方。儘管韓子郁在遺囑中把國外的財產都留給了JacquelineMu,但顯然她想要遠非那些物質的東西。她隱忍了那麼多年,以為韓子郁終究會回歸家庭,回到自己身邊,不料,最後等來的是韓子郁決意放棄一切,與另一個女子遁跡隱居的結果,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以她的稟賦心性,她的社會地位,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趁着於焉停頓片刻,我接口說道:“你是說JacquelineMu因此跟着韓子郁回到國內,找到錦廬,想看看韓子郁最後選擇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於是在錦廬,發生了失去控制的局面?”
於焉眼睛一亮,連連頷首:“正是這樣。大文學”
他喝了一口茶,調整了一下思路,繼續說:“然後,韓子郁死了。我們一度懷疑是青裳的哥哥出於某種原因誤殺了韓子郁,而青裳不忍哥哥因此獲罪,而將韓子郁埋屍於合歡樹下,讓哥哥若無其事地返鄉,自己則遺棄了孩子,進入閣樓等死。但後來,我們去念城找青裳的哥哥再次對質時,卻得到他的死訊以及那些頗具影射意味的紙片。所以,我認為導致韓子郁的死亡的直接推手是JacquelineMu,而青裳之所以甘心為她隱瞞,是出於另外的考慮。”
“另外的考慮?”我的思緒是僵硬的,一時轉圜不開。
“對。青裳是出於同是女人的愧疚之意,以及同是母親的憐憫之情。”於焉朝我忽閃着眼睛,似乎話中有話。
同是女人的愧疚之意,我能理解,當青裳得知JacquelineMu是韓子郁的妻子,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己都是第三者。搶了人家的丈夫,只要她良心未泯,當然要心懷愧疚。但同是母親的憐憫之情,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說JacquelineMu也有孩子了?不會呀。韓子郁對她早已沒了夫妻情分,她的孩子又從何而來呢?
於焉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他先嘆了口氣,而後目光倏忽一閃,說道:“韓子郁出國后在國外停留了四個月的時間,有沒有可能,在這期間,他與妻子燃起舊情,一夕歡愛呢?”
我擰眉看着他,雖然心有異議,但也提不出更有說服力的意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於焉唇角一翹,似笑非笑地說:“你一定在想,既然韓子郁決意要回國和青裳共同生活,為什麼還會和自己背叛了的妻子歡愛呢?這不是很矛盾嗎?”
我不說話,心下竟似湧起一股憤恨,而那恨之對象,卻是模糊不定的。
於焉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赫色。
“這就很難說了。男女歡愛,有時只是一時衝動。”他知道自己的話不中聽,但仍舊說了出來。
其實,他的話何嘗有錯?
“當然,也不排除JacquelineMu想最後努力一次,設計讓韓子郁入瓮。JacquelineMu以為若自己身懷有孕便可以將韓子郁留在身邊,但她不知道那時青裳的孩子已經出世,韓子郁無論如何都要離她而去的。”
於焉繼續着他的推測,而那些推測在我聽來並非虛空之雲,浮而不實。
只是,如何證明呢?如今能夠作出解釋的當事人都已作古,後人則無一例外被蒙在鼓裏。
於焉並不在意我的緘默無語,自顧自說著:“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出錯的話,也許正是JacquelineMu肚子裏的孩子導致了後來一系列悲劇的發生。”
“肚子裏的孩子怎麼會引發悲劇呢?”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若你是青裳,離經叛道未婚生子,終於等來那個決定自己命運的男人,當你抱着孩子滿懷希望地跑去與他團聚,卻看到另外一個號稱是他妻子的女人,並且指着肚皮說自己懷孕了,就是那個男人的孩子。你會怎麼樣?”
於焉給我出了並不是難題,我不必勉強,便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一刻青裳內心的糾結。青裳是個善良的女子,她一定很傷心,很失望。
而韓子郁當時能給出的解釋也一定很蒼白,很無力。
他沒想到自己以背叛了妻子而開始的情感之路,最後會以對青裳的背叛而結束。
一切建立在背叛基礎上的誓言,都是空中樓閣,終究脫不開崩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