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異化
“在無盡的黑暗中,模模糊糊能夠看到一扇門,明明沒有任何一種其他的顏色,卻能感覺到身周黑暗的流動。
在遙遠的對面,大約離我三十米的地方,哦不對,理論上來講應該類似於門框的東西下,有一個通體漆黑的東西。
我為什麼能夠知道那裏有個門框和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生物?我自己也不清楚,強烈的恐懼感侵蝕着我的內心,那個生物用溫柔的嗓音喊着我的名字。
它就只是站在那裏,站在那裏,沒有動,也沒有看它張嘴,那溫柔的聲音一聲一聲的敲擊着我的心臟,讓我想要走向它,觸碰它,成為這黑暗的一部分。
但恐懼感死死束縛着我的四肢,我無法挪動半分,只能忍受着強烈的恐懼,讓那聲音一次又一次的捶打我的內心。
我是誰?我生活的這個世界究竟是否真實?
我也不知道。”
在自己家中,喬宛山合上了筆記本,出門準備接受今天的心理治療。
那個筆記本是他用來記錄夢境的,從他幼時開始頻繁做夢起,他就有了記錄自己夢境的習慣。
這些夢大多詭異可怕,夢中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確實在做夢,但卻無法改變夢境走向。
在夢中,所有的感覺都如現實一般真實,包括痛覺,這也是為什麼他明知道自己在夢中死亡就能回歸現實卻還是忍不住奔逃的原因。
就算再清楚這是夢境,夢中對於現實的認知也多多少少會被弱化,畢竟現在意識所在的夢境才是主世界。
在喬宛山看來,接受心理治療的過程很無聊,畢竟自己看到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幻覺。
自己做過一次夢,那麼夢境前後的絕對就是真實,那種痛楚絕不可能是幻覺。
喬宛山收到了來自單位的補償,這更加證實了自己之前的所見所聞絕不可能是幻覺。
等到治療結束,從診室出來時,喬宛山聽到了一旁休息的護士們的閑聊。
喬宛山是認識她們的,只是他今天沒穿工作服,所以她們還沒有注意到喬宛山在偷偷聽她們閑聊。
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喬宛山從她們的閑聊當中聽到了關於艾米麗的消息。
“誒,你知道嗎?三號病房樓出事了。”
“我好像聽到一點消息,據說瘋了好幾個。”
“是啊,太可怕了,聽說除了第一天出事的喬以外的人都瘋了。”
“倉庫也換位置了,太可怕了,以後我都不敢去取葯了。”
聽到這裏,喬宛山沒忍住回頭小聲問道:“後來還有別人去了那裏?”
那兩個女護士嚇得不輕,待看清喬宛山的臉才鬆了口氣。
“喬,你可嚇死我們了,你還好嗎?最近沒見你來上班。”
喬宛山笑笑,看周圍沒什麼外人,就又小聲問道:“你們能給我講講其他幾個人都怎麼了嗎?尤其是艾米麗小姐。”
二人面露難色,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嘆氣:“單位有規定,不讓外傳。”
“害,我不也是員工嗎?內部人員。”喬宛山見她二人有些動搖,便繼續說道:“我請你們吃甜點好不好?美麗的女士們?我保證不會外傳。”
女孩子嘛,總有些八卦的小心思,被喬宛山這麼一通忽悠,也就答應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喬宛山和她們來到診室當中。
皮膚科今天沒人預約,所以今天一整天都不會有人來。
“在我出事之後醫院裏又發生什麼了?”喬宛山疑惑道:“當天我其實就覺得艾米麗有些不對勁。”
兩位女護士之一,小個子的露西先開口了:“我們畢竟在門診樓上班,聽到的消息其實也不是那麼準確,不過前幾天負責婦科的簡去取葯之後也出事了。”
“她取葯的時候還沒什麼事,安安穩穩的回來了,後來突然就發了瘋。”另一位護士,多莉絲也補充道:“情緒激動,而且極具攻擊性,她回家之後攻擊了她的家人,砍傷了她父親的手臂,還說著有什麼東西正打算入侵這個家什麼的。”
“我們曾去看過她,艾米麗怎麼樣了我們不知道,但是簡的狀況我們還是見過的。”露西緊張的攥着衣角,僅僅是回憶她就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她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她的皮膚開始變得青紫,看到人就想撲上來,口中不停念叨着怪物,怪物,我們只看了一眼就嚇壞了。”
“是啊,雖然簡是我們的好朋友……但是如果讓我再去一次,恐怕我會拒絕,我知道這很對不起她,但她實在是……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
“那這些發瘋的人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嗯……”兩位姑娘思考了一會兒,異口同聲的說道:“她們前一陣子好像和艾米麗一起參加了一場派對。”
聽到她們這麼說,喬宛山也逐漸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之處,自己很幸運沒有發瘋,但是看現在的情況,還是無法掉以輕心。
喬宛山謝過二人,在回家的路上,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眼艾米麗的情況。
問題應該就出在艾米麗身上,有可能就是因為她信仰的那個奇怪的東西。
那個怪物,也許是因為自己當時驚慌沒有去看它全貌的緣故,所以自己才逃過一劫,說好聽的,他是關心同事,說得自私一些,其實是喬宛山想通過她們來找到保護自己的方法。
三號病房已經徹底封停,成了廢樓,而原來的驗血處旁邊空餘的小房間變成了新的備品室。
喬宛山真不知道自己應該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和艾米麗其實關係已經很親密了,家庭住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思前想後,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很有可能被艾米麗的親人們趕出來。
買了些普通的禮品,補品,喬宛山特地沒挑那些顏色鮮艷的盒子,懷着忐忑的心情,開車來到艾米麗家門口,輕輕敲響了她家的門。
出乎意料的,門內很快傳來了應答的聲音,跑來開門的是艾米麗的弟弟,詹姆斯。
“喔,我認得你,你是姐姐的朋友。”詹姆斯看起來非常冷靜,完全沒有任何悲傷,憤怒或是別的什麼奇怪的情緒波動。
喬宛山看到他這幅樣子,路上編好的委婉的問候突然哽在嘴邊。
怎麼辦?難道繼續說“對你姐姐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我想見見你的姐姐”這樣的話?
“你是來找我姐姐的吧,她在樓上房間裏呢。”詹姆斯用下巴指指門口的樓梯:“粉色門的那件就是。”
“額……你姐姐還好嗎?”喬宛山磕磕巴巴的問道。
“什麼話啊,我姐姐好好的呢。”詹姆斯說完轉頭回了屋裏,喬宛山只好跟着進屋,將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
艾米麗的父母似乎正在做飯,喬宛山一心只想看看艾米麗的情況,沒多想就上了樓,敲響了艾米麗房間的門。
“我是喬宛山,我可以進來嗎?”喬宛山在門外喊着。
“請進。”是艾米麗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
“太好了,艾米麗應該沒事。”喬宛山開心的推門進屋,但笑容在與艾米麗對視的那一刻凝固在臉上。
艾米麗還是那麼美,如果她不是背對着喬宛山的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