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軍犯（三）
朵卓終於來懸崖上，他確信老年人已亡，遲早見他沒有關係。他不慌不忙解開身上的繩子，然後來到老年人身邊，凝視着考慮如何弄下山。
老年人躺在那裏，紋絲不動，嘴唇乾裂，臉上有划傷，臉色卻沒有大的變化。突然，他的身子動了一下。
朵卓驚嚇一跳，有些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很快他明白過來，對方還活着。他蹲下把手指搭在對方鼻翼上，明顯感到氣息。他一時的興奮，手搖了搖對方，喊叫幾聲。老年人沒有睜開眼睛，如同植物人。
朵卓不明白這麼高掉下來咋還活着？他仰頭朝上看了看，立刻明白對方還活着的原因。
朵卓站起身，急切地想着如何應對。他首先想到給對方喝水。聽說水比食物重要。飯幾天不吃可以，水幾天不喝要命。
朵卓察看懸崖，企圖找到水源。這裏有兩間房子大，很開就證實沒有水源。他本想讓侄兒回住所取來水，然後掉下來，又一想來去費時間。他準備先把人綁住放到山下，朝山下看了看，發現懸崖下凹凸不平，很難降下去，除非被綁的人清醒配合。
朵卓又蹲在老年人身邊，搖了幾下，喊了幾聲，對方還是清醒不過來。手搭鼻翼試了試，氣息還是有的。
朵卓站起身，頭仰上喊道：“把繩子拉上去！吊些食物和水下來！”
繩子抖動着慢慢朝上竄去。
朵卓明白侄兒一個來回要費半個時辰，他站起身在周邊尋找柴草，還在較危險的山坡找了些樹枝，然後堆放在老年人身邊，用身上帶的火鐮引着火。
篝火噼叭做響，熊熊燃燒。
朵卓蹲老中年人身邊，免得火渣濺到他身上。
也許是溫暖的作用，老年人動了幾下，慢慢睜開眼睛，嘴唇動了動，就是沒有說出話，眼睛裏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朵卓寬慰道：“活着就好。等一會我侄兒送來食物和水，你先要喝些水，吃些食物，然後準備下山。”
老年人嘴角浮起一絲笑，張開嘴卻沒說出話。
為了消磨時間，也為了對方振作精神，不至於再次昏過去，朵卓問：“你掉下來時是不是被柏樹托住了？”
老年人想了想，微微點了下頭。
朵卓誠實地說：“托老天爺的富，算你命大造化大。看來你真的不是懷人，如果是壞人，這麼高的山上掉下來那能不死，老天爺是不會保佑壞人的。”
“尕爸!下來了！”寂靜的山林里朵璜的聲音格外響亮，遙遠的山間還有迴音。
繩頭到了懸崖，拴着兩個皮囊，一個裝着水，另一個裝着食物和小碗。
朵卓先給老年人慢慢往口裏灌水，喝了一半的水，這才把炒麵盛在小碗攪成糊狀，做糌粑可能咽不下去，還會被嗆着。
老年人喝了一小碗麵湯，精神來了，勉強坐起身。開口道：“給你們添麻煩了，多謝。”
朵卓謙和地說：“不用謝，救人是應該的。”
老年人誠心誠意地說：“如果能逃出去，日子好過了，定來報答救命之恩。”
朵卓謙和地笑道：“言重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老年人問：“你們是那個村寨的？”他的意思很明確，問清楚了來日找見報答。
朵卓多少明白老年人的意思，他不求對方報答，不回答又不禮貌。又一想，中原離臨洮太遠，且不說老年人是否能活着回到中原，就算能活着回了家，再來臨洮談何容易。一來是逃犯，逃出去那能逃回去。二來路途太遙遠。
老年人見對方不言語，催問：“你咋不回答？”
朵卓只好道明：“朵咱庄。”
老年人回想了下說：“好像離我們服役的地方不遠。”
朵卓問：“你們在那裏服役？”
老年人說：“在長城的最西端。”
朵卓當然知道地方，不假思索地說：“哦，只有三里多遠。”
老年人精神好了許多，又吃了一碗糌粑。
拽着繩子往山上爬，朵卓完全可以，老年人是不可能的。朵卓高聲讓侄兒把繩頭放下來。
很快繩子到了懸崖。朵卓用繩頭把老年人綁好，然後把繩子的另一端在高大的柏樹上繞了兩圈，以便往下放人起緩衝作用。
朵卓叮嚀道：“我慢慢放繩子，你慢慢往下移動，如果有什麼意外，你高聲大喊，我立刻拽住繩子。”
老年人應道：“好的。”
朵卓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感覺怎麼樣？”
老年人毫無懼色，說：“只要你能控制住繩子，我沒有問題。”
朵卓保證道：“你放心，我會盡全力控制好繩子。一旦你喊叫，我立刻在樹上多纏幾道，然後緊緊拉住繩子，不會出事的。”
老年感激地望了朵卓一眼，開始下山。
朵卓雙腳蹬在樹上，雙手拽住繩子，緩慢的往下放。
老年人落地了，高聲告訴朵卓。
朵卓把繩子拽上來，把繩頭綁在樹身上，另一繩頭綁在身上，然後雙手拽着繩子慢慢下了山。
為了救人，費棄了一根四十多米長的繩子。
朵卓剛下落地，侄兒和中年人就來了。平安無事，四個人皆大歡喜，一同朝住所走去。
山谷里飄蕩着淡淡的雲霧。過了一會，雲霧緩緩上升，天空陰暗了。
朵卓看了下佈滿陰雲的天空，催促道；“走快些，要下雨。”
老年人那能走快，就像在挪步。
朵卓對老年人說：“我來背你走。”說著蹲在地上。
老年人一邊說著感激的話，一邊爬在朵卓的脊背上。
大家加快步伐，很快回到住所。
老年人下山費力費心，感覺有些累，只能躺在氈上。身上有划傷的痕迹，較重的還流着血。
凡是進山做活的人，一般都備有止血的草藥，以便急用。
朵卓把草藥搗碎，敷在老人的傷口，很快血止住。
三人這才準備吃喝。酥油茶和糌粑，沒有別的食物。
朵卓說：“過一陣我去查看套子和弓箭，看有沒有逮住的，拿回里給你倆補身子。”
中年人歉和地說：“已經夠麻煩你們，不用再勞累。”
朵卓大度地說：“你這叫啥話，沒啥麻煩的，我和侄兒也是要吃的。”
突然，雷聲響起，又是幾聲；接着傳來雨水擊打地面的聲音。
朵卓欣慰地說：“幸虧我們行動早，要不然要淋雨。”
中年人對老漢說：“你要是淋了雨，是死是活還很難說。多虧了他倆，一後有機會要好好報答。”
老年人道：“那還用你說嗎。”
外面出現了說話聲，還伴着腳步聲。
四個人都認為是軍士們來了個回馬槍。兩個逃犯驚慌起來，老年人坐起來，中年人站起身就要往外沖。
朵卓比較鎮靜，腦子一轉，叮嚀道：“現在出去逃不掉的。我們口徑一致，就說你倆剛來這裏。”
說話聲和和紊亂的腳步聲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