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戀
彩秀對小姐說了表哥的許多事情,就是沒說她對錶哥的情感。兩家同在一個村莊,小的時候幾乎天天在一起,天真爛漫,兩小無猜。一過十歲,倆人就不經常在一起了,在一起也不能太隨便,尤其當著別人的面。當只有兩個人時,比較放鬆,也會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當著別人的面就拘束多了,就連眼光也不能隨便碰在一起。
有一次她到表哥家耍,大人都下地做活,只有她和表哥。倆人坐在院中麥草堆上耍,不知為啥倆人耍着耍着動起手來,後來扭抱在一起,很快她被表哥壓在身下,哦,叫表哥壓在身下的感覺真好,可就是他身上像揣着半截木棍,不,他把彈弓裝在身上了,他最愛耍彈弓,打鳥打得可准了,幾乎是彈不虛發。可是,這會的“彈弓”頂在她身上,隱隱作疼,她不得不喊:“阿哥,你把彈弓裝在身上做啥,把我咯疼了。”
表哥這才紅着臉離開她的身子。她卻有說不出的悔恨,何必叫喊呢?被表哥壓在身下的感覺真好,真美。
那一年她十二歲,表哥十三歲。再後來,她明白那不是“彈弓”,很驚詫表哥小小年紀那個就那麼強大,長大后的表哥那個又會是怎麼的呢?
彩秀不知不覺地喜歡上表哥,她多麼希望嫁給表哥啊,儘管姑舅成親很正常,被譽為親上加親,可彩秀家的長輩壓根沒有這個打算,就是因為表哥家太窮,誰家想有個窮親戚呢?
彩秀十三歲時,長輩們做主定了婚,男方家在距城五里路的巴加坪,家有土地十六畝,還兼燒制磚瓦,經濟狀況比朵卓家強多了。
彩秀掉進痛苦的深淵,在很長一段日子裏,她總是在想,不能和表哥在一起,活着還有啥意思,跳進洮河算了。雖說巴加坪在臨洮城邊,那戶人家也算是富戶,可她一萬個不情願。
在彩秀看來,只要嫁給表哥,那怕生活在深山老林,那怕過最窮的日子,她也是高興的。她不敢說出心裏話,對父親絕對不能說的,對母親也不好意思說。怎麼說呢?總不能說,阿媽,我從尕就喜歡錶哥。那還不把人羞死。唉,認命吧,只有等來生,但願來生永遠和表哥生活在一起。
真是那壺水不開提那一壺。答答蛾竟然這麼問:“朵卓那麼麻利,他怎麼沒和你定婚?姑舅成親,親上加親。”
彩秀不能表露心跡,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婚緣是父母說了算,兒女們敢說啥?”
答答蛾直截了當地說:“我要是你,我就給阿媽說,要嫁給表哥。”
“那多難為情。”
“那有啥難為情的,親戚么,又不是外人。”
“就算能說出口,阿媽也不能做主。”
“你阿媽給你阿大說么。”
“阿媽不敢說,挨罵呢。”
“那有啥罵的?”
“你也不想想,他家裏那麼窮,矮人半截,怎麼好意思提親上加親。”
答答蛾輕輕嘆口氣說:“話也對着呢。我要是窮漢家女兒,就要嫁給朵卓這樣的小夥子。嫁給大戶人家,要是男人不好,心裏不舒坦,吃啥不香,穿啥不愛。”
彩秀深有感觸地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答答蛾自此茶飯不思,只是思念朵卓。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是嫁給朵卓該有多好,那怕是粗茶淡飯,粗布衣裙也心甘情願。
她不由得想起聽來的一件事,一個女兒不滿意父母做主的婚姻,和心上人私奔了。儘管這樣的事讓世人笑罵,當醜聞一樣流傳,可在喇答答蛾的心中,那一對情人很是了不起,令她羨慕不已。
答答蛾經常做着這樣的美夢:朵卓要是領着我私奔該有多好,走得遠天遠地,再也不回臨洮,好好地過日子。她還不曾想到這樣的想法多麼讓父母親心寒。
答答蛾很快從幻想中回到現實,心裏很是沮喪,自己和朵卓沒有交往,怎麼私奔?她反覆回想着和朵卓在洮河邊見面的情景,懊悔沒和他多說上幾句話,她也明白多說話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男女授受不親,就是當著大家的面也不能和一個剛相見的小夥子多說話。
答答蛾開始盤算着如何再見到朵卓,然後多說幾句話,多見幾次面,再往後……,她羞得不敢往後想。如何做到,關鍵就在彩秀。既然是丫環,關係也還可以,可這樣的事還是羞於出口。且不說彩秀笑話,要是她傳了出去,那對一家人來說,就像是天塌了,一家人怎麼活人呢?她萬萬不敢冒這個險。
過了一段日子,答答蛾的想法變了,認為自己是多慮,和彩秀關係這麼好,她難道會做對不住我的事,可能么?她敢么?想是這麼想,心裏還是不踏實,不敢實施計劃。她想來思去,決定先和彩秀把關係往好里拉一拉。
彩秀明顯感覺到小姐的變化,先是變勤快了,平日裏丫環做的事情她搶先做了,像傳話叫人之類的事也少了。
小姐變大方了,先是送給彩秀兩件八成新的衣裙。
過了幾天,小姐又拿出一對金耳環,擺放在丫環眼前,說:“好看不好看?”
丫環大叫:“小姐呀,你別顯擺了,把人眼饞的。”
小姐大方地說:”眼饞就送給你。”
丫環雙眼盯着耳環,愛不釋手,不相信小姐的話:“你別開玩笑了。”
不料小姐說:“沒開玩笑?真的。”
丫環大喜過望,很快又平靜了,惋惜地說:“我不敢要。”
“怎麼不敢?”
“我怕老爺和夫人。”
“等你出嫁了戴,他們怎麼知道?”
“你就不怕夫人問你?”
“我說丟了,她還把我怎麼樣,再說,這樣的小事母親顧不過來管。”
彩秀為難了,要了耳環怕惹麻煩,不要小姐不高興。她想來想去,只好拿了耳環。
臨洮城五日一集,老爺每個集都去。每次都要帶來好吃的,然後分給兒女們。
往日彩秀見不到老爺從集上帶來的食物,現在不同了,小姐把食物拿出來和彩秀一起吃,不吃小姐還不高興呢。這一切都讓丫環渾身不自在,一次又一次地想,小姐這是怎麼了?對我好過頭了。
彩秀終於忍不住地對小姐說:“你怎麼越來越好了,好的叫人心裏過意不去。”
答答蛾佯裝不滿地說:“我以前對你不好么?那裏不好你說呀?”
彩秀這才明白個家把話沒說清楚,趕忙解釋道:“你對我一直好着呢,就是說這會是好上加好。”
小姐笑道:“就你的嘴會說。”
當主人和丫環關係好的沒法說時,喇答答蛾開始實施計劃。
老爺不喜歡女兒出門,希望在屋裏學做針線活。老爺常去臨洮城跟集,幾乎每集都去。另外他還做藥材生意,一半日子在家裏,一半日子在外。這就給答答蛾提供了方便。當然了,她不可能每天出門,十天裏出門兩三次,就這樣阿媽還不高興,再三阻攔。
要是阿大,女兒連大氣也不敢吭。阿媽就不同了,女兒還可以撒撒嬌,她裝出憂傷的樣子說;“阿媽呀,我就要嫁到南路,你們把我嫁的那麼遠,來一趟不容易,趁現在老爺不在家多走走看看。”
“從尕看大的,還有啥看的?”阿媽也不想把既將出嫁的女兒整天關在屋裏,可她懼怕老爺。
“就是從尕看大的,才有了感情,捨不得離開,想多看幾眼。”女兒找着理由。
“要是讓你阿大知道了,他把我罵死呢。”阿媽說的是實話。阿大認為女兒有錯,不能說女兒,只能說女兒的阿媽。
“阿大出門了,怎麼知道呢?”
“他沒長耳朵呀?傳到他耳朵里罵我呢。”阿媽覺得為難。
“屋裏就這麼些人,大家都不在阿大前說,阿大怎麼知道呢?”
阿媽心軟了,女兒就成別人家的人,當阿媽的只好遷就她,再說了,出門也只是在莊裏庄外走走,能出啥事?她只好告戒女兒:“你就到沒人處走走,不要到人伙里去,叫旁人瞅着,說我和你阿大的閑話呢。”
女兒答應道:“阿媽,你把心放寬,人多的地方我繞着走。”
阿媽這才放心了。她對屋裏人逐個叮嚀,把答答蛾出門的事萬萬不能傳給老爺。
屋裏只有三個老長工,還是本家族的,五個丫環,除了彩秀,另外四個是本家族的侄女,他們都不希望老爺家裏出現麻煩,以致丟了自家的飯碗,在小姐外出的這件事上,他們把嘴夾得嚴嚴的。
答答蛾的兄弟妹子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