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獵狼 (一)
昊劍大名叫吳昊劍,是爺爺查了好多天老書起的名。只是村裡人不習慣叫大名,一直叫他昊子,能叫昊劍就已經很正式了,要是打問吳昊劍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略顯瘦削,濃眉大眼,稜角分明,就是有點黑。以前個頭還不高,這兩年一下竄了起來,十八歲生日那天爺爺一量,一米七九。爺爺讓他再長一公分,他也想長,可是過去幾個月了,也沒再長一點點,估計是難了。
吳家村不很大,人也不很多,大多姓吳,基本都識文斷字。據說祖上中過狀元,這讀書的傳統就延續了下來。昊劍小時候身體很單薄,爺爺一邊教他識字,一邊讓他練武,後來又請了幾個高手,這功夫就不同一般了。
稍大點跟父親進山打獵,除了補貼家用,主要還是磨練。現在的昊劍不僅功夫過人,更是遠近聞名的獵手,尤其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槍法,連很多老獵手都自嘆莫如,都說這不光要後天習練,更得靠過人的天賦。他眼界開闊,沉穩老練,又特別執着,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在夥伴們裏面享有極高的威望,大夥也都聽他的。
二鎖是昊劍的遠方兄弟,比昊劍小几個月,個頭不高,卻異常壯實,那胳膊比好些人小腿都粗。小時候爹娘讓他識字,他總是頭疼;讓他練武,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他天生神力,還有一手絕活,扔石頭又遠又准,沒人比得過他。村裡他最佩服的就是昊劍,只要昊劍進山,他就要跟着,跑前跑后,啥活都干。昊劍也願意帶他,好使!
“二鎖,還沒問你,家裏咋樣了?”只躺了一陣,昊劍就坐了起來,得干該乾的!
“房子燒了,爹出去講理,被打死了。娘帶着妹妹躲進地窖里,躲過了劫難。我把娘和妹妹送到姥姥家,然後就找你來了。”二鎖遞給昊劍半隻烤熟的兔子。
“二鎖,你該去照顧嬸子和妹妹。”
“爹死了,家沒了,村裡那麼多人都死了,我能坐得住嗎?姥姥家在山裏,娘和妹妹不會有啥事的。我知道你要為爺爺奶奶,為爹娘,為弟弟報仇,還要為村裡死去的親人報仇,要是不報就不是劍哥。從今以後,我跟定你了,你幹啥我就幹啥,你去哪我就去哪!”
“二鎖,啥都不說了,一起干!哎,那槍你會使嗎?搞了多少子彈?”
“還不會。搞了六排子彈,一共三十粒。小鬼子身上有兩大盒子彈,可惜拿的少了……”
“以後還有機會的。這槍跟以前打過的槍不大一樣,不過道理都差不多……”昊劍搗鼓了一陣,基本掌握了步槍的使用方法。
二鎖學了一陣,也大致會使了。只是他從沒打過步槍,連土槍也沒打過幾次,根本談不上槍法。他把子彈都給了昊劍,自己只留了槍膛里的五發子彈。
“槍有了,子彈也能對付一陣。可是光咱倆不行,得再找人。”昊劍擦着步槍。
“要找就找功夫好的,打不過我的就別找了。”
“是得找功夫好的,特別是槍法好的,但是不一定要打得過你。你天生力氣大,誰能跟你比啊?先去東村,找栓哥!”
“栓哥行,是條漢子。哎,說走就走,去找人。”
“先睡會,天亮再去。”
天亮了,風雪也停了。昊劍和二鎖各揣了一隻烤野兔,鑽出暗道,向東走去。他們不敢攀上長城,就沿着長城北邊牆根走。大多數的地方有積雪,好多地方都塌了,非常難行。不過倆人跑慣了山林,又熟悉地形,倒也沒覺得多難。
距離東村不遠了,昊劍停了下來,朗聲叫道:“出來吧!”
“哎呀,這才幾天,功夫又見長了,三十米開外就知道有人。”灌叢里站起一條漢子,比昊劍還要高半頭,肩寬背厚,面色黝黑,跟座鐵塔似的。
“栓哥,你也不賴嘛,要不是火藥味太濃,我都不知道那裏藏着人。”昊劍大踏步走了過去。
“昊子,事情我都知道了。本該早點去找你,可是安頓家裏耽擱了一陣,這才動身,你們就過來了。”栓子摘下肩上的土槍。
“栓哥,咱是兄弟,啥都不說了。二鎖,自點覺!”昊劍掏出三排子彈遞給栓子。
“唉,還沒來得及放一槍呢……栓哥,可得保管好了,再搞到槍就還給我。”二鎖割肉般的把步槍遞給栓子,又拿過了栓子的土槍。
“好槍,好槍啊!”栓子熟練的拉着槍栓,上下端詳着。他曾經有桿漢陽造,後來被警局收繳了,讓他心疼了好長時間。現在又有了鋼槍,簡直愛不釋手。
“從小鬼子手裏搶的,當然是好槍了。哎,栓哥,槍是給你了,但我還得問一聲,你跟劍哥誰當頭?”二鎖盯着栓子。這是個原則問題,劍哥不好提出來,但是自己得提,必須把領導權解決好了,不然沒法干。
栓子怔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二鎖,這不用問,也不該問。當然是昊子當頭,別問為啥,就得他當。雖然我比昊子大幾個月,也得聽他的,咱們都聽他的。不過,你還得聽我的,知道不?”
“那當然!我的意思跟栓哥的意思一樣,劍哥當頭。哎,劍哥,你啥意思?”二鎖看着昊劍。
“你們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啥?再說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情,隨時都可能掉腦袋,那就我來吧!”昊劍倒也不客氣。他掏出烤兔給栓子撕了半隻,幾個人坐在地上邊吃邊商議着。
“昊子,咱們得有個名堂,這叫出師有名!”栓子嚼着兔肉。他讀過幾年私塾,知道一些事情。
“嗯,是得有個名堂。”二鎖思謀着。
“小鬼子毀我家園,殺我爹娘,辱我姐妹,純粹就是畜生,甚至連畜生都不如。咱們這些獵人,就要像虎狼那樣,將這幫畜生全都咬死,吃掉,讓他們永世都不得翻身!我看,咱們就叫獵狼,專門獵殺小鬼子的虎狼!”昊劍抬起頭。
“獵狼,好,這名字好!小鬼子是畜生,咱們就是虎狼,把這幫畜生全都吃掉。昊子,你就是咱們的頭狼,你說咋干就咋干!”栓子拍着胸膛。
“頭狼,別在這坐了,得找肉吃!”二鎖立馬催上了。
“那幫畜生很多,也特別兇殘。咱們只有三個人,兩桿鋼槍,一桿土槍,不能蠻幹。我覺得,可以先撿軟柿子捏一捏……”三顆腦袋湊在一起,細細的商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