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劍 （二）
可是後面那伙追兵卻有點困難。山坡陡峭，又是風雪天氣，實在不好攀爬。一開始他們專揀沒有灌叢的地方攀爬，卻發現這些地方儘是光溜溜的石頭，特別的濕滑，好不容易爬到半山坡，又一溜跟頭滑了下去，好多人跌的頭破血流。
沒辦法，這伙追兵就抓住灌叢往上爬。倒是不滑了，可是更加難受。本來都是荊棘，冬天枝刺更加堅硬，扎的這幫傢伙齜牙咧嘴。好在都穿着皮靴，戴着手套，還穿着棉衣大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了山頂。
可是哪裏還有人影？往北，是無盡的群山，直插天際；往東西兩邊，蜿蜒的長城猶如脊樑，挺立在堅實的大地上。這幫傢伙順着長城搜索了一通，打了一陣槍，放了幾炮，眼看天要黑了，只得跟頭軲轆滾下了長城。
昊劍和二鎖並沒有走遠，就在長城北邊山坡一條暗道里躺着。這條暗道從山底一直通到山頂，大概是過去的運兵通道，也不知多少年了，至今完好無損。他們從小就在暗道里玩耍，屁股不知挨了大人多少次揍。現在大了，倒不怎麼進來玩了。今天要躲小鬼子，他們就挪開烽火墩下面的暗道口鑽了進來。二鎖還把先前丟下的野豬和兔子提了進來，倆人忙乎了一下午。
天色黑了，昊劍爬到暗道口聽了聽，跳了出去。二鎖也跳出了暗道，跟着昊劍摸下山，悄然進了村子。
村裡一片狼藉。好多人家都成了廢墟，不少房屋還在燃燒。沒有人哭泣，眼淚早已哭干，只剩下憤怒和絕望。也沒人救火，都燒成那樣了，沒法救了，索性就讓燒吧！
昊劍蹲在院子裏，感覺天塌了，剜肉掏心般的痛！所有屋子都坍塌了，到處都是灰燼。爺爺奶奶躺在院子中間，早已冰涼。爹娘躺在不遠處，渾身血污，也已氣絕身亡。十歲的弟弟倒在娘懷裏，身上全是刀傷，不知受了多少痛楚。
“昊子，你可回來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進院子。
“四爺，他們為啥要放火？為啥要殺人？啊？”昊劍絕望的嘶喊着。
“昊子，小鬼子不是人，那些漢奸都不是人。他們是梁鎮的，來了好幾十個，說是要去查看長城，可是下了雪，上不去，就來了咱吳家村。經過村後邊老祖先的墳墓時，看見了墓碑上的文字，就進村打問，結果找到了你的族長爺爺。”
“這幫畜生認識碑上的先祖文字？”
“咋可能啊？咱都不認得，他們能認得？正因為不認得，就拷問你爺爺，可是你爺爺他也不認得啊！再說了，即便認得也不能說，那是咱先祖的秘密，外人都不讓知道，咋可能給小鬼子說？你爺爺不說，小鬼子就放火，強姦，殺人……可憐我的大哥大嫂，大侄子侄媳婦和孫子，還有村裡十六戶人家，五十口性命，就這麼沒了……”四爺老淚縱橫。
“啊……”昊劍仰天長嘯，痛苦地捶打着胸膛。
“昊子，這仇得報啊！”四爺雙手按住昊劍肩膀。
“小鬼子殺了咱村五十口人，得讓他們用五百條命來償還！四爺，您先歇會，我把爺爺奶奶和爹娘弟弟安葬了。”昊劍摸了一把淚水。爺爺不在了，爹也走了，他得擔起一切！
“昊子，都啥時候了，哪還顧得上這個啊？小日本死了人，肯定不會罷休的。年輕人都跑了，女人孩子也都讓帶走了。村裡就剩下我們幾個死老頭子，小鬼子要來就讓來，沒啥可怕的。屍首我們收斂，你們啥也不懂，趕緊走吧！對了，咳咳……把寶貝帶上，咳咳……”四爺劇烈的咳嗽着。
“寶貝？噢……”昊劍轉身跑進廢墟，用力扒拉了一陣，搗鼓出一個洞口，隨即跳了進去。
過了一會，昊劍鑽出了洞子，手裏捧着一個長盒子，恭恭敬敬遞給四爺。
四爺取出盒子底部的鑰匙打開盒子，拿出一把一尺多長的短劍。劍炳鑲着金色的龍雕，顯得無比的尊嚴。劍鞘有些破損，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似乎有些年頭了。他緩緩抽出短劍，劍身不很厚，透着淡淡的寒光。
用短劍割下一縷頭髮，再把頭髮放在劍刃上輕輕一吹，頭髮紛紛飄落。四爺點點頭，把寶劍送回劍鞘。
“四爺，這是啥寶劍？”昊劍大張着嘴。爺爺只給他看盒子，從來都不讓打開。每次問爺爺，爺爺都說等他長大了再告訴，結果到現在啥也不知道。
“昊子，這是先祖傳下來的，村裡就我和你爺爺幾人知道。它叫夏人劍，據說是先祖那個時期幾個高人用千年寒鐵鍛造，用了不知多少人血祭劍，才鑄成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多少年來一直由族長珍藏，代代相傳，從不出世。”
“削鐵如泥？這麼厲害啊？”
“那是，要不咋叫寶劍？你看，劍炳鑲着金子，劍鞘上也都是金子，那個時期就價值連城，現在就更沒法估量了。小鬼子要是知道這把夏人寶劍，肯定會把村子掘地三尺。”
“小鬼子，來吧！”昊劍目光炯炯。
“小鬼子掠我華夏，占我家園，這把夏人寶劍該出世了。昊子，我代表你爺爺，代表先祖，把這把夏人寶劍交給你，你要用這把寶劍去斬落小鬼子的腦袋，誓死捍衛我華夏的尊嚴。從此後，人在劍在，人不在劍依然在！”
“人在劍在，人不在劍依然在，誓死捍衛華夏的尊嚴！”昊劍鄭重接過寶劍，小心翼翼插進腰間。
“二鎖來了，趕緊走！”
“爺爺奶奶，爹娘，我一定給你們報仇，一定給鄉親們報仇！”昊劍給爺爺奶奶和爹娘磕了三個響頭，又給四爺磕了三個頭，轉身走進夜幕，二鎖緊緊跟在後面。
摸黑爬上山，鑽進了暗道，昊劍仰面躺在地上，淚水不自覺地就出來了。二鎖架柴火烤野兔，也是神情黯然。他們只有十八歲，如此慘痛的變故，一時都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