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城門玩火 （二）
昊劍把擔子遞給二鎖，跟着人流慢慢挪着。他跟秦飛宇、二鎖是“一家人”，後面不遠處是劉猛和栓子、小柱，再後面是趙小剛和高世岐、大柱。他們大都背着皮貨以及各種獵物，準備拿到集市上去賣。其實他們現在並不缺錢，而且每個人都帶了不少錢，但是總得有個掩護，再說好不容易才打的獵物，不能隨便扔了，得變成現錢。
足足挪了大半個鐘頭，終於到了城門跟前。高大結實的城門敞開着，兩側各站一個日本兵，虎視眈眈的盯着行人。四個警察盤查着，不管出的進的，一個都不放過。幾個背着盒子槍的便衣來迴轉悠，看誰不順眼就提溜出去，一會功夫就提溜了好幾個人，都送進了旁邊的房子裏，隱隱約約能聽見裏面的慘叫聲。
昊劍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鬼子漢奸，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秦飛宇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點頭，他頓時感覺不那麼緊張，呼吸也平順了。
“哪村的？有沒有攜帶違禁物品？”一個警察兇狠的瞪着。昊劍認識這警察，是老警所的，只是沒有太多交道。
“秦庄的，哪敢帶啥違禁東西啊？”昊劍扭動着身子讓搜查，雙手配合著。秦庄在王老莊西邊，稍稍編遠一些，免得懷疑。
那警察剛要搜身，一塊大洋就滑到了手裏。這動作昊劍練了好幾天，今天總算實戰了一回。還行，手法相當利索，沒有讓其他警察和便衣看見，尤其沒有讓大門旁邊的鬼子看見。
“進去吧！”那警察麻利的把大洋裝進口袋，又轉向秦飛宇：“你呢？哪村的？”
“老總，他是我東家，這幾天傷風感冒，嗓子啞了。後面是我弟，我們都是東家的長工。”昊劍趕緊解釋着。秦飛宇南方人，這幾年盡量學北方話，可舌頭總是捋不直，不敢輕易讓出聲。
“老總好！”秦飛宇壓着嗓子，手碰了碰警察的口袋。
那警察手伸進口袋，吃驚的看着秦飛宇。口袋裏多了兩塊大洋，不知道啥時候放進去，更不知道是咋放進去的。不光他稀里糊塗，連昊劍也沒有看清楚，這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是取性命，估計連咋死的都不知道。
“走走走，快走！”那警察連連擺手。
昊劍對警察鞠個躬，快步往大門走去，秦飛宇和二鎖也加快了腳步。回頭看，劉猛和趙小剛眉開眼笑的，肯定都過了關。那幾個便衣去了後面，不用擔心被提溜進去，一切挺順利的。
然而事情太順利也不一定都是好事，還有個說法叫節外生枝。高世岐化了裝，也確實沒被人認出來，可是身形卻沒法化裝，尤其那瘦高的背影很有些特殊。
“哎，那人咋有點像高世岐啊？”一個警察瞪大了眼睛。
要是高世岐假裝沒聽見，直接進了城門，或許也就過去了。可是這個膽小慎微的老兵關鍵時候卻異想天開，居然想檢驗一下化裝術，讓那個曾經的同事感覺判斷是錯誤的，回頭朝舊同事微微鞠躬，還自作多情的發了聲：“老總辛苦了！”
“聲音也像，你是不是高世岐啊？”
幾個警察圍了過來，那些便衣也向這邊跑來。城門跟前的鬼子哨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知道怎麼做，凄厲的哨聲劃過城門，傳向城內各個角落。城門外面的屋子衝出幾個鬼子和十幾個警察，城門裏面的各色武裝也都出動了，最近的一隊鬼子和一些便衣馬上就要到城門跟前。
昊劍腦袋“嗡”的一下，轉身就朝高世岐跟前跑。秦飛宇和二鎖都轉過了身子，二鎖還擔著皮貨，一起朝高世岐撲過來。
高世岐揮拳把舊同事打倒，立即朝城門跟前跑。其他警察圍了過來，伸手就要抓人。他拳打腳踢，幾個警察居然靠不到跟前。
那幾個便衣朝天打了幾槍，分開驚慌失措的人群撲向高世岐。衝到高世岐跟前的昊劍凌空躍起，踹飛了兩個便衣，大聲喊着：“快進城門，快！”
“大夥快進城門，快！”秦飛宇大喊着。
人群騷動了，一齊往城門涌去。裏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拼了命的往外擠。出進的人全都涌在一起，把個城門洞子擠個水泄不通。
昊劍想搶把手槍，可是踹倒的兩個便衣很快就被蜂擁的人群淹沒了，只好轉身跟着人流跑。他前面是高世岐，也是拚命往前竄，腰身貓的低低的，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身形特殊。
可是跑了幾步就跑不動了。前面全是大喊大叫的人群，有的往裏沖，有的往外擠，誰也不讓誰，也沒法讓，就這麼來回晃動着。一個便衣沖了上來，伸手抓住昊劍的肩膀：“往哪跑？”
“去你媽的！”昊劍轉身就是一耳光，打的便衣暈頭轉向。他劈手奪下便衣的手槍，拿過便衣的禮帽，再把頭上的氈帽扣到便衣腦袋上。本來還想跟便衣換衣服，可是來不及了，只好轉身繼續往前鑽，邊鑽邊脫掉棉襖，只穿隨身的夾衣。
幾個便衣又撲了上來，鬼子也上來了，狂呼亂叫。昊劍心裏一急，朝天打了兩槍，人群更加混亂了。他縱身跳上前面的肩膀，踩着肩膀腦袋進了城門洞子。高世岐也趕緊扒掉衣服帽子，跳上人頭往前竄，還喊叫着要抓壞人。
跑出了城門洞子，人流也稍微鬆動了。昊劍跳到地面上，對從城裏衝過來的幾個鬼子警察喊着：“那邊有土匪，快去抓，快！”
“朝那邊跑了，快追！”見鬼子四處尋找着，昊劍又喊上了，槍口指着南邊。鬼子警察立即朝南邊追了下去，他也跟着朝南跑了幾步，立即轉過身子，拉了高世岐一把，朝北邊狂奔。
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喊聲，城門裏外亂成了一鍋粥。昊劍緊跑幾步，一頭鑽進了北邊的巷子，順着巷子飛奔。後面跟了一群人，並且越來越多，也有鬼子警察追了過來。